年底的清晨,家里。
唐远征一大早就来到我家里,将近新年家里的事情就多了起来,明天要跟沈星辰见面,还要挤时间带着爸爸和两个孩子采购年货。
昨天已经把去孟伯母也就是铛铛姥姥家的礼品准备好,想到今天早上不用着急,工作了一周就想睡个懒觉。
没想到早上铛铛和可可没有异常的早起,却是被唐远征的敲门声吵醒的。
爸爸每天起来的都很早,在厨房给我们准备早饭,耳背有时候听不到敲门声。
我只好拖着慵懒的身体,蓬头垢面地下床开门,一开门一看是唐远征,不情愿地说:“你这么早来干嘛?”
唐远征说:“我来跟叔叔一起做豆包啊。”
真是个吃货,为了一个豆包这么早起床。
我转身打算回房间再去睡个回笼觉,唐远征看了厨房又往铛铛和可可的房间看了看。
我不知道这家伙鬼鬼祟祟的是干什么,没搭理他,却感觉自己被突然的抱了起来。
我被唐远征突然的举动,吓得尖叫了一声。
只听见可可醒了跟铛铛说:“铛,好像妈妈跟你爸吵架了?”
唐远征把我在怀里翻了一个面,紧张地亲了一口,不好意思地说:“这不是情侣间正常的事情吗,叫什么叫?”
我也觉得自己刚刚的反应有些过火,便玩笑着说:“你们男人不就是听见女人叫吗?”
说着我趴在唐远征耳边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唐远征胀得满脸红扑扑的。
唐远征刚想抱紧我再亲吻一下。
只听见儿童房门口传来一阵嬉笑声,我被唐远征在原地来了一个自由落体。
我转身一看铛铛和可可趴在房间门口认真地看着我俩,铛铛站出来说:“爸爸,你不是说过吗,不能欺负女生,更不能欺负我和可可的妈妈!”
可可笑着说:“对,你可以抱我妈妈,但是不能欺负我妈妈。”
唐远征嗔怪着瞪了我一眼。
我先想,你要是不出声提前通知我一下,钻到我被窝里抱抱睡觉觉,我也不会拒绝你有型的身体,谁让你不提前通知我,把我吓了一跳的。
唐远征不屑地对铛铛和可可说:“小孩别管大人的闲事。”
爸爸手里拿着炊箸打开餐厅门说:“都起来了,在这站着干嘛,快来帮我包豆包。”
唐远征告状说:“叔,她还想再去睡觉呢?!”
爸爸看着我训斥着说:“你这孩子怎么不分个时候,人家都在忙年,你还懒得要睡觉。”
看来我的回笼觉不用睡了,气咻咻地踩了唐远征一脚,唐远征继续告状说:“叔,一雁她踩我。”
爸爸扬起手里炊箸打了我一下,又打了唐远征一下,唐远征狡辩道:“叔,你不公平是你闺女踩得我,你打我干嘛?”
爸爸朝着我俩说:“让你俩干个活,比两个孩子都吵。”
铛铛不知天高地厚地蹦跳着说:“爸爸挨揍了,爸爸挨揍了,爸爸挨揍了……”
唐远征看到铛铛目无老少地嘲笑他,没有管教孩子更没有呵斥孩子反而是满脸的欣慰。
在父母的眼里没有什么比孩子的身心健康重要,教育的问题要慢慢来。
不得不说铛铛自从跟可可在一起后越来越活泼了,铛铛班里的小朋友也不少,怎么遇见可可就慢慢变好了呢?难道是冥冥之中注定的缘分?
这是奇怪,有些事情真是不是用道理和语言能说清楚的。
我去房间换衣服准备一会儿去厨房一起包豆包,只听见厨房里穿出唐远征的声音说:“两个调皮鬼,先洗手!”
可可说:“哇!这么多金黄色的橡皮泥!”
铛铛说:“我要捏一只金黄的小猪,它的名字叫可可。”
可可争辩说:“让它叫铛铛!”
一个令人向往的周末又在孩子们的吵闹中开启了。
我走到厨房惊呆了,爸爸发了整整三大盆的面,看这分量就让包包子的人望而却步,他对唐远征好也不用这个好法。
不过这黄澄澄的黄米面的确让人有了过年的期盼。
我说:“爸爸,你和这么多的面,咱们猴年马月能包完,再说这些都是些不好消化的干粮,少包一点儿就行。”
爸爸说:“你这孩子光知道自己吃,这么年纪了怎么不会关心别人呢?”
我说:“给唐远征,也不用给这么多!”
唐远征手里揣着面,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我心里话,你就算再喜欢吃也可能吃一锅吧,心里暗暗诅咒,吃吧,你要是吃不上,我给你塞进去,噎死你个大吃货。
爸爸说:“今天不是去你孟伯母家吗,还有楼下的一个老乡也爱吃着这个,他在这里给儿子看孩子,儿媳妇是外地的,自己想吃还不会做,我就多做一点儿。我们这个年纪的人小时候都愿意吃这个,每到过年都馋粘豆包馋得睡不着觉。”
爸爸是一个热情的老头儿,在村里的时候,播种的季节,都会在小菜园里种上各种各样的蔬菜,每到夏秋季节,我家的蔬菜都吃不完,就会安排我给亲朋好友送去。
我记得上中学时,在城里上学,英语成绩特别差,英语老师常常用自己的休息时间给我辅导功课,爸爸打心底感恩敬重这个老师,每到寒假的时候就领着我扛着家里磨的各种五谷面和从河里打的鱼给老师送去。
那时的我常常觉得跟着农民父亲扛着这些不值钱的东西进城很丢人。
现在想想真是可笑,你是谁,什么身份,无论多穷都不丢人,丢人的是面对生活缺乏自立自强的意志和面对贵人忘恩负义的情志。
这么一些面,我们三个人一上午也包不完啊,何况一会儿还要去铛铛姥姥家。
爸爸转身对唐远征说:“上午先揣两盆面,一盆不要掺杂玉米面,一盆多掺杂一点儿玉米面。一眼,你用铁锅再煮上这盆豆子我下午用,铛铛可可可别玩面了帮姥爷攥陷。”
爸爸嘴上指挥着我们,手里在攥着晾好的豆馅,一屋子人大手小手地一起忙碌着,高压锅新的豆馅也焖好了,飘发出红豆的浓郁的香气,一老两少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家,是我们努力奋斗的终点,也是我们给我温暖和力量的港湾。
唐远征跟我爸爸说:“叔,这个大黄米面要是不放玉米面的话容易塌锅,黏连在一起送人不好看吧!”
爸爸笑着说:“你才不知道呢,我们小时候家里穷两年能吃上一次粘豆包就不错了,我家你奶奶,隔年不做就手生了,总是忘记放玉米面,每次出锅的时候都是黏糊糊的一片。舀着吃更香。”
唐远征半玩笑半质问说:“叔你是不是昨晚一眼就看出我做的是年糕。”
爸爸撩了唐远征一眼笑着说:“嗯,不过你那个面都没发怎么吃?我想你是想家了,怕你再吃了什么‘黑暗料理’,人在外边,嘴里吃不上,心里苦。就端走了。”
唐远征不好意思地说:“叔,那那些年糕您吃了?”
爸爸看了看唐远征手里的面说:“我掰碎了,和进面里了。”
唐远征竖起大拇指说:“智慧如您老人家。”
在老爸的精心部署下,第一锅粘豆包很快就出来了,果然是黏在一起不分你我他的一锅。
唐远征吸着口水给我们每个人舀了一碗撒上白糖,吃了起来。
正在这时,客厅的门铃响了。
今天是周末谁会一早来我家串门儿呢?难道是楼下的那个老乡闻到我们家粘豆包的香气了?
可可热情的给客人开门,来的人让我有些后怕,以后还是少让小孩子去开门。
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靳逸菲的母亲,旁边依然站着两个孩子。
靳逸菲的母亲依旧穿着一身看起来寒酸的衣服,手里拿着一些过年的礼品。
原本对她和孩子还有些可怜,但是上一次送她回家听到她和侄子赵林强的对话,好像是故意打扮成这样来博取苏梦和唐远征的同情,以此来让苏梦宽恕自己的女儿靳逸菲插足苏梦婚姻的罪过。
唐远征和铛铛还有爸爸见我和可可迟迟没有回餐厅,便手里端着粘豆包走了出来。
靳逸菲的母亲看见唐远征在,热泪盈眶,双膝一软又要下跪,我连忙扶着她阻止住她的哀求。
我说:“阿姨,你别这样我们受不住,你别总是装出……”
唐远征一把打住我说:“阿姨,你看快过年了,我还打算去看看您呢!”
我瞪了一眼唐远征,什么玩意儿,说话就会绕弯子。
靳母不好意思地说:“小唐,你跟逸菲是同学,这些年谢谢你们对她的照顾,阿姨求求你再给她一次机会。”
我爸爸不明就是地说:“小唐,你就看在上有老下有小有困难的份儿上,再给她一次机会。”
我用锋利的小眼神看了爸爸一眼说:“爸,好像豆馅熟了,您快去看看。”
爸爸忙端着碗走进了厨房。
唐远征放下手里的粘豆包亲切地说:“阿姨,不是我不帮逸菲,是她现在太犟了,只要她愿意配合我肯定会帮她争取最轻的处罚。”
靳母激动地说:“我们都让孩子给你们帮的那个小孩儿捐献骨髓了,还想让我们怎么样?”
天呐,看到老太太一点儿也不吃亏的样子,能培养出靳逸菲这样贪婪的女儿,一点儿也不足稀奇。
靳逸菲的女儿给云朵捐献了骨髓之后,她的母亲和靳逸菲经常拿着这个事情来压制苏梦和唐远征放过她。
如果一个强盗抢劫了别人的东西,法官能念在他捐助希望小学的份儿上就免除他的罪行吗?
法律跟道德不能混为一谈,法律是保护一个人和一个集体的基本权利不受侵害,道德是一个人自我实现的终极目标。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急功近利,自己为别人做了一点事情,巴不得马上得到回报。如果得不到及时报反目成仇,让受帮助的人背负着道德舆论的压力,最后不得不分道扬镳。
唐远征看了我一眼,转身进了厨房,我知道他这一眼是什么意思,他不想得罪靳逸菲的母亲。
我心里骂了唐远征一边,但是想到得罪就得罪吧,反正我也看着靳逸菲的母亲这种表里不一的人不顺眼,便说:“阿姨,您别在我面前装了,我知道你现在没有我们看到的这么可怜,趁着我现在还没有拉下脸,赶紧领着两个孩子走吧,别在这里装可怜。”
靳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没有说话,靳逸菲的两个女儿看着铛铛和可可都吃着香喷喷的粘豆包,馋得不住的舔着嘴。
我背后厨房的门开了,我回头一看是唐远征端着两碗,从碗里飘出袅袅娜娜的豆香,上边还贴心地插着两把儿童用的小汤匙,朝着靳逸菲一对可爱的女儿走去,俯身弯腰问孩子:“馋了是吧,来常常叔叔家做的粘豆包。”
我心里暗骂,碗是我我家的,汤匙是我家的,粘豆包是我家包的,你让我说得罪人的话,自己弯腰撅定的在这里充当好人,我心里恨不得给后腚一脚,让他来个匍匐前进。
靳逸菲的母亲拉着唐远征说:“小唐,阿姨求你了……”
唐远征打断靳母的话说:“阿姨,逸菲的事情不是我能决定的,至于怎么判还是看她自己的表现,这个事以后就不要再提了。”
等两个小女孩儿吃完粘豆包,我拿回两个碗说:“阿姨,我一会儿还要着急出门,饭还没吃完,让小唐陪您吧。”
靳母见事情没有什么突破口,便说:“石姑娘,您先去吃饭吧!”
我领着铛铛和可可就回了餐厅。
靳逸菲的母亲带着孩子走后,唐远征回来坐在饭桌前,拉着脸说:“一雁,你是怎么回事儿?”
我爸爸说:“对啊,一雁,你那是什么态度?!”
我有些委屈地对唐远征说:“我怎么回事儿?我还想问你怎么回事呢?!哦,好事都让你做了,坏事儿都推我身上”
唐远征解释说:“靳逸菲虽然犯法,但是她妈妈跟她女儿没犯法吧,一老带着俩小的,你那么说话不是让人难看吗?”
我爸在旁边帮腔说:“对啊,你那么做就是不尊重老人,白供应你上大学了,连尊老爱幼都不懂。”
我心里越发委屈,气咻咻对唐远征说:“你自己处理啊,别用我帮忙啊?!你那么明白自己怎么不处理?”
唐远征苦口婆心地说:“靳逸菲是犯法了,但是她的母亲和女儿没有错,逸菲一进去她们就成了需要帮扶的弱势群体,她又是我同学,我们要讲法律,在法律的规范之外也要讲道德和感情你懂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