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站着的人是于安东和于利民,不远处有一辆精神卫生院的接送车,虽然他们离得很远,但是,我很清楚,这辆车就是于安东父子叫来的。
于安东笑着招手示意让我出去。笑容里带着几分张狂和邪恶。
我知道,此时我如果自己出去,凶多吉少。
郝先生看见我不说话呆呆地看着窗外,他转头往窗外看去,爸爸也跟着一起看了过去。
我内心深层的恐惧又占据了心头,我很害怕,害怕像电视剧里一样,被送到疯人院,原本精神正常的一个人,最后被一针针的镇静剂给搞得精神紊乱,最后真得变成了精神病。
死,我是不怕,我唯一怕的是,如果我死了我的爸爸和女儿怎么生活。
等待与逃避永远不是解决事情的最佳方法。既然无法阻止事情的发生,那就迎难而上,改写事情的结局。
我站起身来,跟我爸和郝先生说了一声,让他们先吃饭,如果有什么不可控的事情发生,就在这里给今天上午的刘警官打电话,也要做好拍照留证。
我出了门口,走近他们父子,站在他们面前,如果论体力,我绝对不是他们的对手,以前的我也不敢跟他们对立而站,而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情,虽然让我万分疲惫,内心却是徒增勇敢的力量。
于安东冷笑道:“原来是疯了,我看你早就该疯了,我和爸想带你和你爸去精神卫生院检查检查,否则你们一个要杀人,一个疯癫,你们带着可可,我们不放心。”
于安东敲打着饭馆的落地玻璃,示意我爸爸出来。
我爸,没理他,继续吃饭,继而又喊我:“一雁,快进来吃饭,再不吃就凉了。亲家、安东,你俩跑了一天,要不要进来吃口热呼呼的饭。虽是有了儿子,添了孙子,也填不饱肚子是不是?”
我说:“你俩这是想把我送到精神卫生院,然后禁锢我是吧?”
于利民一本正经地说:“一雁你这话说的难听了哈?”
我说:“难听?比起你们做的那些苟且的事情,这又算得了什么?”
于利民的脸瞬间骤变说:“你在这里胡说什么,我看你是凭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在这里胡作非为。”
我冷哼了一声说:“胡作非为,亏你想得出这个词来,比起你们践踏道德的底线,无视法律的规定,非法生孙子这件事儿,我觉得还是你们更配这个词儿。”
于安东抓紧我的胳膊,捏得我有点生疼,他还未开口,我指了指他正在捏着我的手,便说道:“别忘了,你要是再敢动手,我就叫警察。”
于安东吼道:“叫警察?叫啊,有本事你现在就叫,我就让警察看看你在车上的录像,你还想谋杀孩子,看看你是需要跟警察走还是进精神病医院。”
我脑袋回想着今天在车内的情景,似乎真得可能涉嫌故意伤害未成年,或是被判定为精神病。
我唯一能让自己在这件事情中翻盘就是,告于安东出轨,在婚姻内养室外私生子。而我现在一点儿证据也没有。
正当我不知道如何解决的时候,在饭馆里吃饭的郝先生,走了出来,走近于利民说:“于行长,好久不见。”
公公于利民退休之前是一家银行的行长,不善于社交,在这之前,我认为于利民比较老实忠厚,但是就这次发生的事情,我发现,他的老实,只是表现在他不在乎的事情。面对对他在乎的事情,比如金钱、孙子,他的秉性比郑菊还要贪婪。
于利民有些惊讶,站在他旁边的这个小个子,怎么认识他?
于利民一脸不悦地说:“今天谢谢你送我家媳妇回来,我在商量家事,你最好还是不要参与进来。”
郝先生笑了笑说:“于行长,之前工作上,我们可能接触不多,于行长可能忘记我了,我也是突然想起,当年我陪同领导参与咱们银行改制工作时见过您。”
于利民这才正眼看了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小个子。
能够参与银行改制工作的领导,说不上位高权重,但是对于于利民这个不起眼的副行长,肯定是高攀不起。虽然,郝先生当年只是陪同领导参加改制会议,能陪同领导参加这个会议的郝先生,必定是能力出众。
我也在忍不住猜测,这个郝先生是做什么的,刚刚在出租车上的时候,我就觉得他气质与众不同。
于安东鲁莽地冲着郝先生说:“老子警告你啊,少管我家的闲事。”
于利民把于安东撇到一边去,若有所思地问:“您贵姓?”
郝先生神态自若地说:“免贵姓郝。”
短短的四个字掷地有声。
于利民这才恍然大悟,伸出手上前热情地说:“郝秘书,多年不见,我记起来了,您曾做过市委秘书,您现在分管哪一块工作?”
“市委秘书”、“您”,这几个数字,让我感觉郝先生这个人不简单。此时的我不在乎他的身份,更在乎的是他的身份是否会让我的处境,柳暗花明又一村。
但是,我又跟人家有什么关系呢?今天上午刚建立的关系,还是他帮了我,我欠了他的人情。
郝先生跟于利民握着手说:“客气,我刚被调到本市做代市长,下周一就会走马上任,以后还请老领导您多多支持。”
我被“市长”两个字惊的直发呆,不过想想今天上午陪我蹬自行车的人竟然是市长,感觉我灰色的日子里增添了一抹正义的红色。
跟我一同惊讶的,还有刚刚被自己亲爹撇到一边的于安东,看着郝先生想上前去握手。
于利民握着郝先生的手说:“郝市长,真是让你见笑了。儿子和媳妇闹了些不愉快……”
郝先生打住他说:“于行长,我刚刚跟一雁聊了聊,知道她目前在一家律所工作,我查了查这家律所还不错,一雁也挺有想法,我正想找一家资质好的律所,来协助洽谈新发展的项目。打算让一雁对接一下业务上的工作。”
我看了看距离我不远的郝先生,有些可敬又有些好笑。
可敬地是,他相信我不是精神病,他作为领导领导没有官架子,在我即将落入深渊的时候,给我一把爬向光明的梯子。好笑的是,子虚乌有的事情,被他说的一本正经。
于利民转身看了看我,有些不相信,却笑脸相陪说:“郝市长,你过奖了,谢谢您支持儿媳妇的工作。”
停在小区门口的那辆神经病医院救护车,不耐烦的嘟嘟的叫着,胖司机问于安东身边问:“病号呢,还需要不需要我们拉了。”
于安东走过去一脸歉意地说:“闹了一点儿小误会,刚刚我媳妇儿,跟我生气,搞恶作剧……”
肥头大耳的司机耷拉一脸肥肉不情愿地说:“恶搞跟精神病分不清,我建议你好好查查你的智商。”
没等于安东作出反应,司机早已拉上窗子,特意绕着于安东绕了一个圈儿,掉头走了。
于安东气急败坏的指着远去的车子,一阵“你你……”
把我笑得肚子发抽颤。
在我们听到郝先生的身份后,饭馆门口,原本被于安东父子搞得有些紧张的气氛,瞬间尴尬住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市长,对于我们平民百姓来说是个渴望不可及的人物,虽然在电视上经常见,见到真人,这种拘束感,就像绳子一样束缚住了自己的身体。
还是于利民经验比较丰富,说:“郝市长,今天下午有时间吗?我带您在市里逛逛。”
郝市长客气的拒绝道:“不了不了,我想跟一雁了解一下她们律所的情况以后,再去周围社区转转,你们忙就行。”
郝市长往他停自行车的地方走,我跟在郝市长身后,于利民示意于安东陪同。
于安东神态僵硬的跟上我们,郝市长回头摆手说:“我跟一雁了解一下他们律所的情况,我就走。不必陪着,你们忙。”
于安东便客气地跟郝市长道别。
我爸从牛肉店提着几斤牛肉,追上我们,把牛肉挂在郝市长的车把上,说:“兄弟,他家的牛肉很好吃,你拿回家。你今天帮了一雁,我们不知道怎么谢你,以后有什么需要我们的尽管说。”
看来我爸还不知道人家是市长。不过人家让我称呼他为郝哥,他自己称呼人家为兄弟,这有点差辈分吧!
郝市长却说:“哥,今天帮忙只是顺手的事情,不必多谢,我还要去办点公事,带着不方便。”
我爸执意让人拿着,郝市长只好收下。
我爸说:“你们先聊工作上的事情,我先回房子里收拾收拾。”
我真的有些不敢相信,在我旁边走的这个人是市长,我有些怀疑他在吹牛,不过吹牛也罢,至少他帮我吓走了那可恶的父子俩。
还是有些怀疑他身份的真实性,市长会骑着自行车到处乱转?他说他刚来,但是我看他领着我逃跑的时候,对本地大街小巷还挺熟。
再看看他那辆自行车,也不值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