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低声说:“别回头,跟我走。”
我跟着男人,加快了骑自行车的速度,但是依然能听清不远处追赶我们的声音,我的双腿已经在刚刚短暂的歇息之后,酸痛地蹬不动了,但是还是机械往前蹬。
男人鼓励我说,他们刚开始蹬自行车,这么快的速度,骑上三公里以后就骑不动了,再骑八公里你就到家了。
我一听还有八公里,我就到家了,胸腔涌上一股兴奋,即使感觉肌肉就像在自焚,好在忘记了疼痛。
一路上,我俩都不敢说话,一鼓作气往前冲,男人就默默地陪在我的身旁。
我就像从鸟笼里逃出来的燕子,开始不知道怎么飞,但是现在越飞越高,好似恢复了被圈养前的轻盈。
我看看身后于安东父子的身影,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男人放松下来,笑笑说:“现在已经骑了五公里了。”
我兴奋地越骑越快,男人却说:“你悠着点儿,我们还有六公里才能到家,你稍微保存点儿体力。”
我说:“刚刚不是说再骑八公里嘛?!我们现在已经骑了五公里多了,再骑两公里多就到家了。”
男人哭笑不得地说:“好好,是我表达错误。刚刚还有十一公里。现在还有五公里多就到你家了。”
我这才发现自己根本没力气了,两只腿就像灌了铅一样。
男人停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我坐进出租车,屁股一落座子的时候,我感觉双腿腰以下部位,已经脱离了我的身体,胳膊上的肌肉也因为长时间的紧绷,瑟瑟发抖。嘴里干得已经说不出话。
男人把自行车放到后备箱,把自行车上的运动饮料取下来,随后也坐了进来,把饮料递给我,说:“先抿一口,润润口腔。”
我很想把这瓶饮料,咕咚咕咚地灌下去。
男人说:“不要猛喝,这样会不舒服,你一点点增加量。”
我喝了一点儿饮料后,情绪也平复了好多,我这才发现男人已经摘下口罩和墨镜,男人长着一张国字脸,眉毛浓黑, 一双大丹凤眼,眼角几乎没有皱纹,脸部的线条硬朗坚毅,直挺的高鼻梁,棱角分明的嘴唇,让人感觉整个人正义凛然。
男人虽然身型不高,但是健硕的肌肉和棱角分明的大国字脸,温和的声音,让人感觉很有安全感。
出租车司机往,从后视镜里撇了一眼,调侃说:“你摘下,口罩和墨镜,还挺帅。”
男人笑了笑,自嘲道:“身高影响了我的颜值。”
我想笑,却是硬生生地憋了回去。虽然这个男人在自嘲,但是他却陌路相逢帮了我一路,我对他还是要尊重一点儿。
男人转身对我说:“想笑就笑,你笑出来,我又不能变得更矮。”
出租车司机看着后视镜端详着男人说:“你刚刚在拦车时,你这一身打扮很酷。”
男人说:“本身就不高,再不打扮的酷一点儿,还有法看吗?”
我在喝了一些水以后,嘴里没有那么干了,转身对男人说:“你真的很帅。”
男人撇了我一眼,说:“很多人都这么说。”
他那自信的样子差一点儿把我笑喷。我喜欢高个子的男人,特别是结婚以前,很在乎外表。
走过婚姻的泥泞之后,我发现我对男人的外表仿佛不那么在乎了,现在的我更欣赏人格魁梧的男人。
说话间,出租车停在了小区门口,男人付钱后,跟着我下了车,取下自行车,把自行车停在门口,锁好。跟着我一起走进小区。
男人跟我说:“我不送你了,你帮我把瓶子里灌满水,送下来,我就走。”
我歉意地说:“真是太不好意思了,跟我走了那么远的路,您上楼坐坐吧,喝点水,歇一会儿再走。”
我这才发现自己,因为一路疾跑,出了一身汗。
男人问:“你家有什么人,我进去方便吗?”
我忙说:“方便,我爸在家,你上来吧。”
男人跟着我进了楼。爸爸正在打扫卫生,看到我回来后满脸欢喜,说:“我要是再联系不到你,我就报警了。”
我爸这才发现,我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我爸问我:“这位是?”
我招呼男人坐下。
我跟我爸简单地说了一下刚刚的情况。爸爸责怪我,刚刚不能自己跟着他们回家,好在只是惊吓一场。
我把手机充上电,开机,手机不时传来“嗡嗡嗡”的声音,我打开一看唐远征发给我三十多条微信,于安东也发了不少,还有一条好友添加认证。
对于我来说,最感兴趣的是,唐远征发的信息,因为我最爱的孩子在他手里,同时他还是我的财神爷。
至于,于安东的信息,看都不想看。我知道,他给我发的信息,除了愤怒就是威胁。
我现在就像是头拉车的黄牛,车上拉着女儿和老爸,一心一意,耕地赚钱,其他人非礼勿视,非礼勿扰。
对于是谁加我微信,那就更不感兴趣,如果是必要的人,找我有事情,肯定是会通知我,我也肯定会通过。卖产品的就不必了,就算是加上好友,我也没钱买。所幸连看都没看。
我点开和唐远征的对话框,唐远征发了几张可可和铛铛玩耍的照片,告诉我,让我放心处理自己的事情。隔了一个小时看我没回复,就问我是不是又被揍了。电话也是那个时候打得。
临近中午的时间,又问我,伤得重不重在哪家医院,安抚我说,让我好好休息,今天他帮我带可可。
当我听到唐远征的那一句“今天我帮你带可可”时,我感觉我在这个城市,好像多了一个兄弟姐妹。内心涌动着一股暖流。
我给唐远征打过电话去。
唐远征吊儿郎当地问:“妹子,怎么伤得重吗?在哪家医院?”
我被唐远征逗乐了,说:“没伤着,谢谢,你的计策,让我和我爸躲过一劫。”
唐远征一本正经严肃了起来,说:“你都没伤着,你竟然不接你老板-我的电话。”
我想解释,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我的婚姻真是一地鸡毛,想梳理清楚,却不知道怎么理顺,只好拢起来,拔掉,一切重新来过。
我说:“刚刚遇到点难题,手机又没电了,充上电,第一件事儿,就是给你回电话。”
唐远征有些关切的问:“你们女孩子,遇见困难不要跟对方死磕,该用法律保护自己,就用法律。如果有需要,找咱们律所的律师,我给折扣。”
我坦然地说:“现在还不是时候,有需要的话,我跟您说。谢谢,非常感谢!”
唐远征说:“我们仨,刚吃过午饭,在商场的游乐场,你要是玩两三个小时就回去,你几点回家?”
我说:“我一会儿收拾一下就回去,回去时给你打电话,铛铛和可可要是玩出汗了,你要记得给他们擦干汗再出门,给他们多喝水,回来的时候不要在车上睡觉……”
我还没说完,唐远征笑着打断我说:“石阿姨,你啰嗦完没有?没事儿挂了啊。”
挂断电话。旁边的男人,也跟着笑了起来,说:“当妈真是操心,怪不得人人都说妈妈好。”
我笑了笑,坐下招呼男人,我热情地问:“哥,您怎么称呼?”
男人看了我一眼说:“姓郝,你叫我郝哥就好了。”
我给郝先生倒了一杯水笑说:“郝哥真是人如其姓,今天谢谢您帮我。”
郝先生谦虚道:“哪里,只是让我碰巧遇到了,谁遇到了都会帮这个忙。”
我把他帮我的整个过程回忆了一下,我偷了他的自行车,他扫码了一辆共享单车还帮我支付了出租车费用。
只要别人帮助我的事情,我会把钱的账先算清,人情的账再慢慢还。如果一个人在帮助别人的时候,总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慢慢地两个人的关系,就会比陌生人还要陌生。
我想起自己没有带现金,我便提议加郝先生的微信。
郝先生笑了笑说:“你在大马路上,告诉我手机号码的时候,我就加你微信了。你通过一下。”
说话间,郝先生的肚子发出饥饿的“咕咕”声。
我通过微信后,就带着郝先生和我爸爸出门吃饭。
我们进了一家做牛肉火烧的门店,门口处两边是落地玻璃,显得店里很亮堂,中午的饭点已过,店里就我们三个客人,我们三个坐在靠近落地玻璃的位置。
郝先生笑说:“你还挺聪明,跑不迭了,还知道就地骑辆自行车,今天跟着你亲身体验了一把速度与激情。”
我不好意思地说:“哎,我今天一上午像是演了两集狗血电视剧。”
郝先生便问我:“你在哪里上班?做什么工作?”
我不想说我的工作,说的好听我是唐远征的生活助理,说的不好听,我是半个保姆,只简单地说了一句:“我在一家律所工作。”
郝先生好奇地看着我:“你是做律师的?”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不是,我是在律所里打杂的,做了五年的全职主妇,刚去。”
郝先生看我有难言之隐,便说:“无论什么工作,好好干。”
我正要开口问,郝先生做什么工作时,玻璃上的两个人脸让我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