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这时却道:“师兄,你这次可亏得大了。”
她早已认定吴启身份,遂对袁刚这画蛇添足的做法丝毫不以为然。
袁刚则故作无奈道:“谁让你这小祖宗这样得罪人家,师兄这是在为你收拾后手,你这丫头竟不明白我的心思。吴兄弟吃了咱们的灵丹功力大进自然不会再追究你的无礼。对吧,吴兄弟。”
他偏偏要把常人心中特别“隐晦”的道理拿在桌面上来说,实不负“不爱转弯抹角”“直来直去”的自评。但郝初英却知道这姓袁的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内,是以才如此肆无忌惮。
想想也是,竹溪是让自家宗主都礼让三分的地方,他们两个外门弟子怎么能和对方的核心人物对等。
他心中虽恼怒,但此时已骑虎难下,只得砌辞狡辩道:“吴师弟刚入我门,学艺不精,哪里能承受如此药力?”
吴启这时哪里还不明白郝初英与邹鸿云是拿他当枪使,而这姓袁的狗贼则识破两人阴谋,非要用这什么鬼灵丹置自己于死地。说来说去自己总是那砧板上的鱼肉,只余下任人宰割的份。
郝初英又道:“况且袁大人所说之事在下实闻所未闻。我朱雀宗常以天下安定为已任,行事向来磊落,断不会以此等小事胁迫。当今中原朝局未稳,外有军阀割据战乱不止,内有权臣当道祸乱朝纲,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天下人哪个不翘首以待太平盛世。
若真如袁大人所言,不论吴师弟是否为本门弟子,我辈岂能把这小事而作为天下太平的赌注,我亦相信袁大人会以天下公心决断。言尽于此,我等就此告辞。”
他以退为进,打定主意不能因为今晚的弄巧成拙而授人以柄,以致坏了宗门大事。所有事情只有等待回去秉过师长后再作计较。
袁刚则道:“郝兄弟既然不肯,那么吴兄弟只得先留在舍下做客了,我师妹伤在吴兄弟手下,家师追究起来我不好交代。”
郝初英怒道:“你认定我们是在讹诈么?!”
吴启心中愁苦,今夜的事已难以再有转圜的余地。如不吃那“毒药”,郝初英肯定已无力回天,势必再会落入袁刚、明月的手中,那真要比死了还难受。吃就是拿自己的性命赌气。
想到此处一时只觉英雄气短,白天时如跟随结拜兄弟赵九重投军又哪里会遇到如此窘境。生活在这兵戈四起,命如草芥的古代时空没有点自保能力就只身闯荡实在愚不可及。
他一时难以决断,自怨自艾时怨气陡生,心道:“吴启啊吴启,你到底是怎样的没出息。明月以武力相逼时尚且不愿屈从,此时再贪生怕死不嫌太晚么?”
他想到“苟活”两个字就觉得讽刺无比,孟子曾说:“生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两者相权,舍生而取义也。”
他心中充满“悲壮”,首次开口道:“郝兄,多谢了。但姓吴的不愿受他人之辱,我吃!”
吴启其实已颇不冷静,他压抑许久,此时生出“求死明志”的念头,一把夺过袁刚手中三粒火灵丹,轻蔑地朝远处的明月看了一眼,张嘴全部服下。
此举大出众人意料之外,袁刚原本料定朱雀宗的这两人最终会舍吴启而去,那么到时自己略施手段不仅破了朱雀宗的“小阴谋”更讨好了明月。
另外一层原因就很有点隐晦了,他实际上有一个必须留下吴启的理由。即使今天吴启不主动吃下火灵丹,他也会想尽办法将他留下后再给他喂进去。因为他要搞清楚一件事情就是吴启这种“虚火”是如何发出的。他酷爱导引之术,常常模仿“仙人”自娱自乐,实在存着真有一天可以长生不老的妄念。所以对于金石药物,炼丹吐纳异常痴迷。这在竹溪中也不算什么秘密。
吴启“控火”的功夫或称秘术对于炼制延年益寿的丹药在他看来有很大的价值,是说什么也要得到的。这和他心中隐藏了一个很久的大秘密有巨大关联,因为他非常笃定世界上是有“仙”的存在。
他此刻见吴启如此举动,不禁大皱眉头,原因自不是顾及朱雀宗的两个小弟子,而是如此三枚连服实在有点浪费。
郝初英却是没想到这人竟有如此志气,吴启因此送命让他略生不忍。但眼下自己师兄弟两人如何善后才是最大问题。
吴启把火灵丹吞下的一刹那就感觉如吞入了三团烈火,全身一瞬间变得赤红。他只觉像是吞下了三粒烧红的火炭,一时间痛苦无比。
吴启体内真气此时被丹药一激疯狂运转,但他依九章秘术修出的真气虽然属于阳极,但究竟不是朱雀宗的《乙木经》所产生的那种具有五行火之力的特殊功夫。
丹药中所蕴含的火毒只一瞬间就把他的经脉灼伤,他发出一声痛苦的呼声后,遽然倒地。
郝初英与袁刚对望一眼,正不知如何开口,袁刚却道:“额...没想到吴兄弟竟如此刚烈,哎,哎,这都怪我。他一下连吃三颗只怕凶多吉少了,郝兄弟,这我可不知道怎么交代了。本来只是想给三位一人一颗作为我的赔礼,只怪我爱开玩笑,我哪里又真的是要留他。”
郝初英没想到这人竟主动给他一个找了一个理由,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说没关系,是吴启咎由自取那也太丢朱雀宗的脸面,但因为一颗毁掉的棋子与袁刚闹翻那也太过不值当的了。他张了张嘴,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袁刚道:“两位不如这样,袁某略懂些医道,不如让我再尽些人事,他日不管吴兄弟怎样,我自当登门谢罪。至于朝政的事,我有一言请转告贵宗师长,朱雀宗虽已处江湖之远,但贵宗经学世家,济世之才如过江之鲫,如郝兄所言请以天下为重。”
他说罢长叹一声,俯身去查探吴启的情况。
郝初英再次一阵无语,听对方话中意思竟是要支持朱雀宗的行动了。这一切也委实有点太阴错阳差。
他找不出任何话来讲,只得就坡下驴道:“那吴师弟就拜托袁大人了,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