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134.户部尚书我们得先下手
袁彬揭开布条，肌肤上全是鲜血。
手腕有凝结血痂，深红色，配合着翻出的肉触目惊心，衣袖撕开时，不流血的伤口再次被撕扯开。
朱见深抿嘴忍耐着，不过撒上土方子制的药，血很快又止住了。
袁彬拧了拧水盆里的布条，开始擦拭朱见深胳膊的血。
屋子外边，商汝衿和杨寡妇大概看着他的伤口有些害怕，朱见深看了眼两人，微微顿了顿，随后让袁彬继续擦拭伤口，将药粉往伤口敷上去。
“谢谢大哥哥救我。”小姑娘双手抠着门框，认真对朱见深道谢。
朱见深没有留胡子，他都是按照前世习惯刮的干净，所以比实际看起来更加年轻几分。
伤口不缝合，愈合很慢。
感染后，不堪设想。
半个时辰过去。
雨还在下，没有停的意思。
袁彬披着蓑衣去村外看了看。
此时没有天气预报，百姓都是靠着云和各种经验判断会不会下雨。
朱见深看了眼天，又看了看自己胳膊。
“我们得立刻回去。”
“马车离这里还有很远，只有一件蓑衣，伤口见水，容易溃烂。”袁彬解下蓑衣，摇摇头：“我建议，您还是等雨停，这山野大夫的药粉止血效果倒是很好。”
两人坐在屋子，商议着。
“他们在隔壁村子避雨，马车在农夫家。”
“那位商姑娘坐什么来的？”
“是牛车。”
“我知道了。”
这院子左面是做豆腐的，对面是一个厦间，里面似乎是厨房，杨家娘子就安排朱见深和袁彬在上房。
上房正屋有三间，中间是大堂，另一边是卧房，看样子是个姑娘家住过的地方，但是门口的装饰和那位商姑娘绝对不是一个主人。
杨家娘子披着蓑衣，怀里抱着一篮子东西，头发沾着雨水在朱见深他们房屋门口停下，有些拘谨笑了一下。
朱见深也点点头：“有事？”
杨家娘子从门口进来，放下篮子在桌前：“恩人，这屋子是顺子住，他跟着进山了，今晚你们住，这些瓶瓶罐罐都是小华佗的药，还有平日里看病用的东西，我都拿来，你能用的上吗？”
袁彬向前一步，翻了翻篮子里送来的东西：“多谢，这里面有缝合用的针和线，可是我不是大夫，不会缝。”
翻了翻里面的东西，朱见深有些惊讶，山野大夫，治病的东西还挺多，找出缝合用的针，桑皮线，金疮药，十灰散，卷着的布。
朱见深闭着眼睛想了片刻：“杨嫂子会针线活，这缝合敢吗。”
杨家娘子看了眼，点点头又立刻摇摇头，她看着那胳膊上的口子，是下不去手的。
“商姑娘，你过来一下。”
隔壁的屋门咯吱，轻轻被拉开，无声走到中堂，眉间疑惑望向这边，随后再走到朱见深所在屋门口，拉开一条缝看了看：“有事？”
“伱会刺绣吗？”
“会。”
“帮我缝合下伤口。”
“这……怎么行。”
过得一阵儿，朱见深道：“这雨太大了，到不了城里，要是再不缝合伤口的话，很麻烦，这里有缝合的针和桑皮线，你帮我缝合。”
朱见深等了几息，她没有回答，也没有拒绝。
在门口眨着眼睛，看着他胳膊的口子想了一阵子，双手握拳在身侧，给人以咬紧牙关的感觉。
屋内昏黄的烛光照在少女专注而犹豫的脸上，看了看朱见深，少女眼神动了动，随后点点头，进了屋子，在桌前坐下。
“你怕疼吗？”
“还行，伤口有深度，直针扎进去不容易拔出来，所以是弯的，跟你们的绣花针不同。
因为垂直进针，弧形挽出，这样可以最小的力穿透皮肉……打结系紧缝线就可以，进针出针保持针距相等，第一针和第二针也相等，打结剪线时，左手将线尾向上提起……”
朱见深把自己看过延绮读的那本缝合办法口述给她。
至于桑皮线，是各朝医书记载，取用方便，不易折断，桑皮本就是平和药性，清热解毒，促进伤口愈合。
“袁公子，你懂医术？”
“略懂。”
朱见深说着，把线和针给袁彬，让他进行古法消毒。
商汝衿看着对面的人平淡的跟她说怎么缝合，就像是再说给别人要缝合这件事。
好奇的感觉越发强烈，但似乎意识到自己虽然穿着男子衣服，但对方已经知道她是女子，移开目光，又起身将门敞开。
她这样就能看见中堂里坐着的杨家娘子和做事的老袁，还有自己的丫鬟。
免得到时候说不清楚。
“我见过小华佗缝合。”
“噢，外号啊，那医术很不错。”
“嗯。”
“针线来了，缝吧。”
“直接缝？”
“商姑娘，记得给我缝好看些，最好别留下太难看的疤，免得今后被女子嫌弃。”
朱见深主动缓解紧张气氛。
“我绣工很好的，你放心。”
“嗯。”
雨啪嗒啪嗒的声音清脆，屋子很安静，袁彬搬个椅子坐在外面，跟杨家娘子说话，眼睛一直盯着缝合的针，心里紧张的不行。
朱见深刚开始还是行的，到后面几针，额头都开始冒冷汗。
…………
殷府。
户部主事孙嘉金道：“白天有个姓商的公子买米行米时，说米少，后来有两个大汉夺走吴贵米行一只米斗。”
“慌什么！”殷谦放下茶：“姓商也不见得就是商学士的家人。”
户部主事孙嘉金一脸发愁：“今天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我是担心，万一东厂或者锦衣卫那边巡逻的人听到了，传到陛下耳朵怎么办。”
殷谦走到窗口，看着大雨，望了望四周，把窗户关上，抬起脚在孙嘉金后背踢了两脚说道：“你找死吗！”
随后，殷谦压低声音道：“陛下对我十分信任，不会的。只是那个跟吴贵吵架的，查到没有？”
“并没有查到。”
“不要自乱阵脚，一个米行的米斗能说明什么，他们从衙门领走后也会自己做手脚，商奸不是正常，咱们谁说的清？”
“是是是，尚书大人说的是，只是几个粮仓的米斗，怎么办？”孙嘉金询问。
殷谦这才想起，几个仓的米斗也用的吴贵米行那种。
还是得确保万无一失。
“你，派人去把几个仓的量斗全部伪造虫蛀。”殷谦道：“我进宫请旨，寻个借口换掉京师粮仓的米斗就可以。
趁着陛下他们没发觉，我们得先下手才成。”
主事孙嘉金机灵，连忙夸赞：“对对对，我们得先下手更换，还是尚书大人有办法。”
一个时辰后。
文渊阁。
听着急促的靴子声，商辂看向殿外来人。
“陛下身体不适，在昭德宫，不便去惊扰，户部有事与本官说。”
商辂坐在殿里值守，眼神很复杂的看着冒雨进宫的户部尚书殷谦，这么大雨不能明天说，近来又无大事。
殷谦一愣，道：“是想着北方夏粮丰收，该重新更换量斗，海运仓，北新仓，南新仓，旧太仓，兴平仓和富新仓还有禄米仓的米斗都需更换，不能耽搁事情。”
“换米斗？”商辂提声：“去年不是才监制一批，今年怎么又换，往日里让你们户部拨款，难如登天，钱都花在这上面干什么。”
“去年的那批，有些被虫蛀，是用的木材问题。”户部尚书殷谦重声：“今年新粮入仓，事关朝廷，所以这次得需要重新监制一批。”
商辂眉头隐隐跳了下，看眼殷谦说道：“李阁老他们不在，你把奏疏放这里吧，明天让他们来了，签字，当然还要给司礼监那边儿看看。”
殷谦想了好一会儿，看商辂的神情应该不像是知道什么，孙嘉金疑神疑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