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迪带领他的小队成员在第一军驻地住了下来。
连长安排一名士兵指引他们去了宿舍。宿舍条件很优渥,八人一间,装潢算不上奢华但简洁清爽,地面墙壁打扫的很干净,一应生活物资齐全,还有一排推拉窗户,虽然在“世界”里派不上什么用场就是了,毕竟天空并无太阳。
关于这点,曼迪询问过连长。
营地上空一片漆黑,内部道路两旁也没设立路灯,周围的光线是从哪来的?
进来后不久曼迪就察觉了,营地内的光线非常充足,不禁让人疑惑光源。
连长并未回答,只是说“等加入第一军之后你自然会知道”。
曼迪猜测可能是第一军的机密,新兵训练时教官强调过,不该问的别问,便只好压下好奇心。
第二天清晨,习惯军旅生活的曼迪,被体内生物钟在“清晨”叫醒。
起床洗漱后,一名第一军士兵推门进来,领他们找到食堂,嘱咐三餐都在这解决,每餐有固定时间,耽误了只能等下一餐。
用完早餐,按照正常的军团时间规划,接下来应该进行上午的例行训练。
不过突击队是外部人员,第一军情况又比较特殊,所以他们自行活动就行。
曼迪当即兴奋的跑向停放重武器的场地。
与联军作战时,后方有炮火支援,他也亲眼看见敌军阵地被炸的人仰马翻,教官也向他描绘过发射器的外形,但具体模样,还真没见识过。
现在终于有机会,自然不能错过。
曼迪牢记连长的警告,站在距离场地十多米的石板路上,和队员们一起探头探脑打量一排排装甲车和坦克。
看了会,一名队员嘀咕道:“队长,这就是发射炮弹的东西吗?”
“应该是吧,我听教官说过,能打炮弹的武器名字就是叫坦克,昨天连长不是说这些都是坦克吗?”旁边的队员应声。
“呃,但这里有两种造型,都是坦克?”
“我觉得是,有两种外形,单纯型号不同而已,我们用的枪叫步枪,不也有好几种外形吗?”
“有道理,我赞成。”
“我还是感觉不对,队长知道什么吗?”
队员们的目光向队长汇聚过去。
曼迪并未在意,自顾捏着下巴:“连长确实说过这些是坦克,就是……和教官讲的外形比起来,差别有点大?”
“是这样吗?”
“嗯。”曼迪走近几步,希望更仔细观察坦克车身各处的细节,“教官说的是,有一根粗大的圆管,那个叫炮筒。”
“这上面有啊?”
“不一样,那种圆管是从后面填装炮弹,你们看坦克,后面有填装口吗?”
队员们推搡着往右边走,以便看清坦克炮台的后面。瞪大眼睛一看,他们都有些惊讶,炮台后方的装甲是一个整体,并没有表示某部分可进行拆卸、翻开的缝隙。
“队长,这不是炮弹发射器吗?”
“话说回来,我只见过炮弹落地炸开后的效果,炮弹到底什么样子,还真没看到过。”
“我也是。”
“我也……”队员们纷纷应和。
队长挠挠头:“这个,不清楚啊,在新兵训练团那会教官没……”
“如果说的是炮弹发射器。”连长抱着胳膊,从石板路的远处缓缓走来,到了近前继续说道,“它是。”
“连长!”曼迪和队员们军姿敬礼。
连长右手在身前虚按示意放下手,随后给他们解释:
“元帅大人秉持的保密原则,尖端武器在大规模列装前不会出现在外界,也不会向士兵普及,所以你们感到陌生不奇怪。
至于你们疑惑为什么坦克和教官讲述的炮弹发射器外形区别很大,这要从头说起。”
突击队众人赶紧竖起耳朵。
见他们这样,连长严肃的面庞难得露出一丝微笑,就是比较僵硬,显得难看:“想知道这个问题,你们要先了解炮弹的概念。
炮弹从外形上看,就是子弹的放大版。”
一名队员举起手:“报告!”
“说。”
“大多少?”
连长双手各自摆出半圆,在身前比划一下:“155的,大概,这么大。”
曼迪惊愕的张大嘴:“比我胳膊都粗,难怪联军被炸的连一具完整尸体都找不到。”
“所以明白了,炮弹的发射器外形都是圆管状,可以用放在四轮平板车上面拉着转移,也可以安装在坦克上以加快转移速度。”
曼迪恍然:“教官说的那种,应该就是平板车?”
“我只是这么形容,它可不叫平板车,全名是155加农榴弹炮。”
“155加农榴弹炮……”曼迪嘟囔一会,猛的举起手,“报告!”
“说。”
“我可以申请转职炮兵吗?”曼迪无比期待亲手发射一枚炮弹,用双手的皮肤感触炮弹冲出炮膛的震动。
其实不止他向往开炮,队员们也是一样,都眼巴巴盯着连长。
连长嘴角扯了扯:“士兵的天职是什么?”
已经铭刻在脑海的新兵手册的内容瞬间在脑海浮现,他们本能的脱口而出:“服从命令。”
“就是这样。”连长似乎还有事情,转身走远。
曼迪发了会呆,肩膀失望的垮了下来。
队员心里也很难受,但还是安慰他:“没关系的队长,以后肯定有机会成为炮兵的。”
深呼吸收拾心情,曼迪抬起头,遥望队长消失在路口转角的连长背影:“嗯。”
队员见状笑起来,赶紧岔开话题:“我现在挺好奇第一军到底有多强。
他们有莱克最厉害的武器,也是跟随元帅大人征战最久的军团。”
“说起武器。”曼迪回忆起昨晚看见的警戒士兵手里的步枪,“第一军用的好像和我们的……很不同。”
“型号吗?”
“不,是本质上的区别。”
昨晚和曼迪同行的队员补充道:“你见过枪身能发光的步枪?”
“没见过。”
“就是喽,昨天夜里我和队长看尽……”
“嗯?!”曼迪加重语气。
队员反应过来,讪笑道:“第一军士兵不是说没关系吗?”
“那也不行。”
“喔。”
曼迪和队员们中断交谈,绕着停车场转了一圈,全方位观察坦克,等看够了才去营地其它地方。
之后几天,他们保持着相同的节奏。
半个月后的早晨,可能。
因为没有携带钟表,天空始终漆黑,无法通过日出日落判断时间,曼迪不知道现在究竟是什么时候。
总之,第一军士兵敲门叫醒他们,命令立即整理装备。
要来了。
曼迪明白连长所说的作战要开启了,动作迅速检查武器弹药,佩戴齐全,和队员们在营地操场集合。
第一军已经集合完毕,曼迪赶来时用目光大致估算了下,5000人左右。
他记得连长提起过,第一军满编一万多人,所以这次只出动了一半兵力。
连长也是此次作战的一员,站在某列队伍的最前。
队列正前方,一名脸庞斜爬着一条刀疤的军官双手背在后背,神色肃穆。
曼迪直视前方,余光瞥着军官肩头代表职位级别的肩章——团长。
团长并未发激昂的战前讲话,只是沉默扫视队列许久,开口道:“出发!”
话音落下,操场右侧一扇光门打开,士兵从前往后依次小跑进门。
曼迪和突击队员被安排在最后。
经过似曾相识的眩晕感后,曼迪恢复视线,环视四周,自己站在山脉边缘的林中,一片漆黑。
猜错了,是晚上。
连长全副武装走到他面前:“听着,这次任务你们待在外围待命,无论发生什么,只要没接到命令,严禁擅自行动,明白吗?”
曼迪其实不明白。
突击队全程旁观,那跟着来对任务有什么意义?
心里疑惑万分,他嘴上却是立即回答:“是!”
第一军士兵最后一次检查武器,随后开始行动,无声无息沿着山林往河边前进。
跟在队伍后面跑了会,曼迪看着第一军士兵的表现,手心冒汗,同时也领悟了为什么不让突击队参加正面战斗。
虽然视线里都是士兵的背影,但仅从沉稳的步伐曼迪就能感知到,他们没有即将面对强大敌人的恐惧,哪怕一丝。
曼迪记得自己执行开路任务那会,即便敌人士气低迷装备简陋,心跳还是不由自主快上几分。
这可以理解,毕竟在战场上一个疏忽就是死亡。
然而凡事就怕比较。第一军这次的敌人信息他已经了解,是来自刚诺帝国的紫荆军团,士兵全部由职业者组成,军团长更是圣级。
“他们……真的不害怕吗?”曼迪用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着。
前面的第一军士兵却似乎听见,扭过头,眼神凶狠瞪他,接着打出手势——静默!
曼迪赶紧闭上嘴,回以手势——抱歉,明白!
军团无声无息前进,黑暗的森林中只有窸窸窣窣的细微脚步声,以及远处零星响起的魔兽嘶吼。
行军大约一小时,曼迪跟随第一军抵达森林边缘。
透过稀疏树木间的分析,可以看见外面草原上的河边,一座占地广阔的营地安静伫立在夜色中。
索尔大陆上大多军团虽说战斗力强悍,但实际上军纪并不多严明,很多时候甚至连例行巡逻的士兵都不安排,只派出几名高阶职业者警戒敌袭。再加军团长无心钻研军事,在外设立的营地防御简直破绽百出。
然而紫荆军团不同。
大营位置设立在周边地势的最高处,确保敌人无法利用视线死角隐蔽靠近大营。内部也是灯火通明,上百根灯柱四处竖起,顶端的魔法晶石照射着耀眼光芒,让附近几乎亮如白昼。
营地外围的栅栏围着白布,巡逻士兵走动的身影投射在白布上,步伐有力。
有晚风,插在大门两旁门柱上的旗帜猎猎作响。
尚未交手,压迫感已然透过各种细节压来。
曼迪不用加入进攻,也就是不用直面敌人,可绷紧的身体怎样也放松不下来,那旗帜飘舞的响动仿佛一只猛兽,向他投来无比凶恶的注视。
忽然,一只手搭在肩膀,他缓过神,扭头看去。是连长。
连长亮出他那一如既往的难看笑容,抬手做出手势——不用,紧张。
曼迪打算用手势回应,可颤抖到失控的手指甚至不能响应思维的指示。
于是他点点头。
连长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到了自己的部下面前,抬起手。
按,原计划,行动,先锋队,出发!
连长猛的握紧拳头,砸向营地那边。
…………
大营。
萨杜军团长坐在营帐内的矮桌后,手托着下巴,脊背微微佝偻,视线望着桌面的魔法台灯沉思。
过了不知多久,门帘被人掀开,穿戴铠甲的副军团长阔步进来。
“军团长大人,没有敌情。”
“已经接近交战去了,半小时一次的巡逻不要中止。”
“遵命!”态度严肃的回了句,副军团长随意下来,“军团长,我们刚到联军边境,莱克才攻到联军腹地,怎么可能越过半片领土来袭击我们?
何况这半片领土还被联军的掌控着。”
“呵,联军?”军团长意义不明的嗤笑一声,坐直上半身,“我不清楚莱克究竟有什么目的但,如果莱克真想消灭联军,最多一个月就能做到。”
“额……”
“怀疑我的判断?”
“不敢!”
“算了。”萨杜望着副军团长低下脑袋避开自己的直视,意兴阑珊的摆摆手。
副军团长这会心里有些疑惑。
萨杜军团长和神佑大人离开军团一段时间回来后,就仿佛变了一个人。
眼睛里的自信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忧虑,甚至掺杂了一点恐惧,往日坚定的语气现在也总是充满动摇。
那短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以解惑的只有两个当事人,很可惜,其中任何一个,他都不敢询问。
怎么说呢,就很难受。
副军团长感觉浑身有蚂蚁在爬,不自觉扭来扭去。
萨杜看见,面露不解:“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军团长大人。”
“你是不是……”
“敌袭!”
营帐外响起大喊,萨杜惊讶站起,思索会又坐回木凳:“去看看。”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