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当日,艳阳高照。
朱阳欣坐在镜子前,目光涣散,脸上不见半分喜气。叶灵和一众侍女忙前忙后为她换上礼服,梳洗装扮。
不得不说,子央五官生得精致,平日里英姿飒爽很有女侠风范,这一装扮,反倒显现出别样的媚态,宛如风雪之中一枝傲然挺立的白梅,美而不娇,香而不腻。
叶灵搀扶着朱阳欣,送她登上巨大异兽的后背,与少城主并肩坐下。队伍走出昭云殿,路过暝渊殿,沿着主城的一侧绕行,最终停在一座旧殿门口。
这里占地不小,同样被装点一新,朱阳欣抬头打量着眼前的建筑,总觉得有种违和之感。
“走吧。”
少城主牵着朱阳欣的手,朱阳欣下意识想要将他的手甩开,但很快又止住了动作,任由他去。
两人一齐进入宫殿,直接被引到了后庭。正中间一位老仆守在门口,见两人过来,轻轻将中间的房门打开,迎两人进去。
少城主带她跨过大门,便不再继续往里走。巨大的屏风遮挡住了众人的视线,朱阳欣闻到屋内有奇怪的味道,似是特意用熏香遮掩,显得不伦不类。
“咳咳……”
屏风后有轻微的咳嗽声。
“城主大人。”
少城主既不行礼,也不叫“父亲”,直挺挺站在原地,眼神中隐含轻蔑之意。
屏风后是一声叹息。
很快,老仆端着一个精雕细琢的木盒子走出来,呈到少城主和朱阳欣面前。老仆小心翼翼地将木盒打开,里面用两根红绳各自串了一颗金珠,金珠上分别用阴文和阳文镌刻着一条阴阳鱼,如果将两个图案合到一起,就是太极图。
少城主验视过后,叶灵上前将木盒收下。
“放他一条生路。”
屏风后是一个苍老的声音。
“呵。”
少城主转过身,淡淡说道:“等他醒了,我可以让他来见你最后一面。”
朱阳欣全程一声不吭,被少城主牵着往外走的时候,忍不住转头看着身边的人。
他的面容隐匿在面具之下,让朱阳欣看不真切,正如朱阳欣永远猜不到,这个人的心思到底能有多深,能有多狠。好像只要他想,就可以把每一个人玩弄于股掌之中,不给人留下一丝一毫的希望。
“好看?”
少城主察觉她的目光,调侃道。
朱阳欣立即将头转回来,目不斜视。
“你今天可以看到你的师父。”
闻言,她再次看向男子:“真的?”
“当然,好好看。”
他停顿片刻,补充道:“毕竟,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
这个消息让朱阳欣跟着心情也好了一些。
队伍没有沿原路返回,而是继续向前,几乎是在主城里绕行了一大圈。朱阳欣第一次直观感受到,这里究竟有多大。然而,即使主城里建成了大大小小十几座宫殿,也只有昭云殿显得生机勃勃,其他宫殿不管如何雕梁画栋,都难以掩盖暮气沉沉的气息。
仿佛,整座三危城,只围绕着她身边这位在运转,其他一切都如同尘埃一般,不值一提。
回到昭云殿,接受完三危城各路官员的朝拜,就已到了正午。简单用过午膳之后,重头戏才刚刚拉开序幕。
朱阳欣只觉得这场婚礼,哪里都与她意想的不一样。当然,最叫她震惊的,是她终于见到了她的师父。
师父梳洗干净,坐在高堂之上,由她恭恭敬敬献上喜茶。
不!这只是朱阳欣的臆想的画面,真实情况与这八竿子都打不着!
少城主宽大的手掌,如同最牢固的枷锁,将她纤细的手指一根一根紧紧锁住,两人站在高台之上。而下方宽阔的空地之中,搭好了一座祭台。所有官员随从在周围依次排开,一起见证这场隆重仪式。
朱阳欣的额头突突直跳,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
她看到了她的师父,形容消瘦,头发凌乱,身上依旧污浊不堪,被一道困阵拘在祭台中央。
“你要做什么?”
这一刻,所有的顺从都装不下去,她还是原来的她。
“当然是让你见他最后一面。”
少城主眼看着朱阳欣的伪装快速碎裂。
他低下头,视线与女子持平,用另一只手轻轻勾起她的下巴:“你看,这样才是真正的你,比假意逢迎的时候好看多了。”
骆羽生盘腿坐在困阵中心,无波无澜,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你个疯子!”
朱阳欣恨不能一口咬在他的喉咙上,让他在自己面前痛苦而死。
可笑的理智不断提醒她,现在不是时候,这会儿动手根本没有胜算。
她双手奋力推开他,拉起裙摆往高台下跑。
“少夫人。”
叶灵正打算追赶,被少城主叫住:“无妨。”
朱阳欣的双手忍不住颤抖,脚步越跑越快,却被繁复的饰物绊倒。她气愤地将饰物撕扯下来,狠狠砸在地上,仿佛被她扔掉的是少城主的脑袋。
靠近祭台时,有祭司上前阻拦,她便毫不犹豫地一记重击,将祭司打倒在地。
“师父。”
她走到困阵边缘,眼泪在眼眶打转,因为她知道,即便走到这里,她救出师父的可能都微乎其微。
骆羽生冲她笑了笑,缓缓站起身。
这样的困阵,相较于朱阳欣的困阵而言,简直跟纸糊的一样。她掌心结咒,用力击打在困阵之上,困阵上的气息立即如蛛网一般碎裂开,消散无踪。
“我家子央真好看。”
师父的眼神中透着慈爱,仿佛此时不是有人要他性命,而真是亲临爱徒婚礼现场。
一道道光从祭台底部升起,如同绳索一般缠绕住骆羽生的躯干和四肢。祭司们围绕在祭台中央开始吟唱,同时将力量注入祭台的阵法之中。
“不要,住手!”
朱阳欣跑下台,将近前的祭司击倒。
祭司不敢对她动手,动作却不敢停,阵法依旧在快速运转。
“住手,你们住手!”
她还要继续上前行凶,没走出两步,手腕就被一只大手钳制住。她回头的同时,一道咒文打了出去,被生生挡住,没伤到少城主一丝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