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无忧恨的,快步走到他面前,抬手捏起他的下巴!
高延宗抿了抿肉嘟嘟的唇珠,服软道:
“但这次我只是借机报仇,人是萧桐言糟蹋的,是他当初搜我的身,如今还要去搜人家江夏公主的身,可不关我事。倒是他当初从我身上搜出玉玺,我记他的仇,可不是一天两天了。”
她捏紧了他的下颌骨,恨的微微用力,咬牙恨齿,“你还真爱记仇啊。”
“你要是不心疼我为你受辱,却心疼一个侮辱我的叛徒,为了一个没男女之情的男下属,对我这个姘夫发难,就有点颠倒黑白,窝里横了吧。你也不怕伤了我这个忠臣的心?”
元无忧松开了他的下巴,冷哼,
“说得对,你报仇也是替我惩戒他,我该发难的是助纣为虐的和始作俑者。”
“什么?”
“趁亮跟我去趟周国吧,风陵王妃。”
高延宗本不想去的,但她喊自己风陵王妃,还要带他去周国现眼,他更怕自己不去,就拦不住她的怒火。
“想拉我去给周国赎罪,还是想当着周国面给我撑腰?还是想找个没人地方惩罚我?我其实…感觉昨天那棉花籽药效没过,还挺疼,恐怕不能满足你。”
“能不能起来,我试试就好了。”
高延宗表情惊惧,“你只会这样惩罚我?可我眼睛还看不见呢……”
“你看不见,不是更有乐趣吗?”
男子抓紧了扶手,咬着下唇倔强道,“好啊你,变着法的捉弄我是吧!你就不怕我真瞎了?”
“啧,不许胡说!”元无忧呵斥过后,语气放柔。
“你别吓成这样,你要是不愿意做风陵王妃,我也顺便跟周国解释清楚。咱俩分道扬镳了。”
男子冷呵一声,“你在威胁我?还是你在说真心话?你嫌弃我不孕不育,绝嗣了,假如我不举,你就不要我了是不是?”
元无忧深吸一口气,
“你有今天都是我害的,可你不是逆来顺受的,你也会反击,为了平息两国怒火,我引发的血案,从我斩断吧。”
她是不想让周国再迁怒高延宗,听在他耳朵里却是另一重意思。
高延宗本就自卑,没底气,闻言倏然眼眶红了,“因为我绝嗣,你就不要我了?你们华胥女人怎么也这样恶心!”
“恶心?我说什么了?”
他愤恨地垂手去转动轮椅的轴承机关,催动二轮椅掉头,转身就走。
随后又转过头问她,
“是不是就算我跟你去周国,你心里对我没感情了,也就这样了?”
“不一定。但我说实话,万郁无虞这件事目前我过不去。”
元无忧如实答道后,又不忍让他伤心,便柔声劝慰道:
“一看到周国人,我就会想起他那双纠结绝望的眼睛。他已经够惨了,我不想成为他,也不想你再掺合。所以你回齐国吧。”
“好,我跟你去周国,我高延宗就是这么能屈能伸不要脸,明知咱俩相看两厌,我为了大齐也要把你骗回来。”
“你都这样了,你拿什么骗?”
“拿脑子。”
“不拿身体了?”
高延宗一仰蒙着白布的俊脸,咧唇冷笑。
“我现在不举,不孕,不要脸,但我苟活这么多年,从来不靠这些。你就算瞧不起我想抛弃我,也得回到齐国再闹。”
……
元无忧跟高延宗不欢而散以后,就在馆驿前院,瞧见了个熟悉的身影。
本该回邺城的冯令心又来了,是跟高纬一起来的。
这次她依旧身穿黑衣,低调肃穆。
她也是前两天听闻木兰城罹难,郑太姥被挖坟鞭尸,替郑家不公,特意来为玄女姐姐助阵、出主意的。
待姐妹俩一见面,冯妹妹就拉着元无忧的袖子,偷偷摸摸地要给她看信。
元无忧疑惑:“什么信?”
随后这妹妹小手一抬,就踮起脚冲她耳边私语。
原来,冯令心偶然间得到了安德王、高延宗写给齐国皇帝的求职信。
她从信上得知,高延宗从来没想跟元无忧做长久眷侣,而是利用自己的美色,诓骗玄女姐姐为齐国立功、做事呢。
而安德王背地里,更是早写了复命信,跟皇上请求,要回京做尚书。
冯令心得知此事后义愤填膺,忙不迭安排车马,要回边境来见玄女姐姐。齐国主随后就发现密信被表妹窥见了,顾不上治罪她,只想拦住表妹。
但没拦住。
高纬这表妹可不得了,她竟然用蒙汗药麻翻了幽禁她的守邺人,单人匹马就要来汝南!等他再醒来时,这表妹已经出了邺城。
小皇帝只得暂时妥协,率领守邺人追上表妹后,便跟着一同来了边境,说是顺便来看望他弟弟琅琊王。
冯令心没成想,自己一来就听说安德王有喜了,女国主还要给他明媒正娶,昭告天下。
她感到天都塌了。
冯妹妹当时就怀疑里面有诈,果不其然,昨夜又听说安德王遭人谋害,腹中孩子没了,她觉得这些事太过蹊跷,便一直想跟玄女姐姐求证,又得不到机会。
直到今时今日,她才与姐姐见面,得以说明这些隐情。
但元无忧听完来龙去脉之后,最在意的却是:
“尚书?他要当什么尚书?”
冯令心出声冷漠:“录尚书事。”
北齐官吏由六部尚书分治,而录尚书事位列六部之上,也总领六部,与丞相分庭抗礼。
这就不得不提了,前几个月录尚书事贺拔仁病故,职位空缺,无论是提拔谁上,六部总有缺口,但论资排辈,尤其是人品,自然是兰陵王当之无愧。
毕竟兰陵王虽待人仁义,但原则极强,在吏部选贤举能多年,底下也没什么门生,但经他推举的,甚至敌对的奸佞馋臣里,都没有人说他不好的。
可是他能坐到吏部尚书之位,是凭自个儿本事,而非心机。高长恭纯属底子硬,自身能力强,加上胸怀坦荡正的发邪,大齐朝廷都明白,没有比他更合适当吏部尚书的了。
但能做录尚书事之人,可不能一心为公,还得懂和稀泥,同流合污但不能自甘堕落。
兰陵王虽懂人情世故,但却不愿世故。
他自身太过清白,父母双亡,没娶妻室,唯一的污点就是跟前朝储君有婚约,但从另一方面讲,他也差点成了邻国男皇后。
也就因为这个,就成了理由。
而安德王是世故有余,资历不足,但倘若与诸位尚书明暗交集,问题便迎刃而解。
故而这些天,皇上与安德王的书信往来里就提到了,皇上要跟安德王做戏,欲把他安插做礼部侍郎,让找礼部的错处。
并属意于他做这个录尚书事。
只要他递交辞呈文书,得到玉玺后,劝降汝南女君跟周国撕破脸,自然回邺城受封赏。
届时,皇上再以赐婚之名,把兰陵王请回朝廷坐镇,让兰陵王为庇护未婚妻与其他五部尚书争权,他就能渔翁得利,做录尚书事。
元无忧听到这里,不由得想起前几天,高长恭说过高延宗勾结赤水叛军首领重明,是为捉荥阳郡公司马消难,用来立功回京。
原来他早有此意!
思及至此,元无忧气得立马调头,奔向高延宗所居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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