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的反应似乎比混沌的意识更理性，身边穿梭的人群都是身穿蓝白相间的校服，随处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肩上传来清晰的撞击感，是被他匆忙赶路撞到的人。
男生瞥了他一眼，随即晦气地撇撇嘴：
“你是要去找你的小青梅吧，一个女生打架还那么猛，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异类都聚一堆了。”
异类？
宋年珩脚步微顿，伸出去的手猛然僵住。
手腕上的那道疤，也不见了。
还有那个充满恶意的称呼。
异类……
睁眼就算得上熟悉的环境，身上洗得发白的校服。
似乎都在昭示着同一件离奇的事——
他又回到了从前
他读高中的时候。
猝不及防。
“你给我嘴巴放干净点，我们是异类难道你不是人？”
来不及收拾起来的愣怔被转角撞过来的人儿打断，熟悉浓郁的糖果香味散开。
温软的声线似乎被拔高的气势压了下去。
宋年珩下意识地抬手圈住扑过来的女孩儿，空落落的心中像是住下了定海神针。
“叮咚！当前碎片认可度：93％！”
女孩儿不甚在意地拍了拍他的手，似乎想要冲过去亲自给多嘴的男生几下。
少年及时拦住。
指腹却不合时宜地碰上女孩儿隐藏在袖子下面的腕表。
“……我去告诉德育主任你们早恋！”
男生放下狠话立刻跑远。
“你有种你就去说，看我回头不打爆你的头！”
女孩儿鼓足腮帮子吼出气势，实在是和印象里初次见面温柔知性的模样联系起来。
宋年珩弯了弯嘴角，抱在女孩儿腰上的手蓦地被推开。
下一秒，领口突然被一只柔软的手攥住，拉下。
倏地靠近的距离。
“你刚才干嘛拦着我？”
扬了扬下颚，娇俏的女孩儿一脸不满，小小的梨涡若隐若现：
“你要是不拦着我，我肯定把他打得爹妈都不认识！”
挥起的小拳头被少年修长漂亮的大掌包在手心，抬眸撞进一双深邃漂亮的墨瞳，女孩儿似乎愣了愣：
“你干嘛？”
“打架不好。”
少年俯身，纵容地任由女孩儿攥着领口，黑曜石般精致的眼瞳眨了眨，沉默冷淡的气息消散得无影无踪。
“谁让他嘴不干净的……”
女孩儿嘟哝了一声，两只手都被占满，只能微微瞪大眼睛靠近：
“你别听他胡说八道，你看，这个年纪像他们那样不学无术才是父母老师眼里的异类，你成绩优秀，又长得那么好看，最重要的是不和他们这些垃圾在一起，他们就是嫉妒你才说的。”
一起上学的基本都是从小一个大院长大的，对他的情况很清楚，看不惯他沉默寡言，又因为成绩优秀被老师和异性追捧，所以才会受到孤立和讽刺。
其实这段日子算不上难熬。
可是……
“……你什么时候去纹的身？”
眼尖地发现女孩儿食指上熟悉的纹身，宋年珩眯了眯眼，微冷的暗芒一闪而过。
“你管我呢！”
松开攥住少年领口的手，女孩儿瞥了一眼被他握着的小手，似乎找到了合理的转移注意力的借口：
“你还不松开我！万一他真找了德育主任来，咱俩可就真被抓了。”
高中学校管理谈恋爱很严格，所以，不能给女孩儿招来麻烦。
少年小小的抿起唇瓣，温吞地松开手。
撤离的糖果气息让少年不喜，素淡的眸子多出几分情绪。
少年抬手捏了捏眉眼，一抹烦躁几乎遮不住。
关于高中的记忆里，和女孩儿相关的却知之甚少。
肩膀蓦地被人拍了拍，踮起脚尖的女孩儿凑近，软软的小梨涡露了出来：
“快回教室，要是那群人再敢跑来你面前瞎说，你就来告诉我，我替你去收拾他们。”
挥了挥捏紧的小拳头，遮住手腕的袖口由于抬起的动作有了下滑，熟悉的腕表露了出来。
少年弯着眸子眨了眨，随意落下的视线微顿，继而抿唇低声应下。
没（mo）过眉眼的短发显得有几分乖巧。
“还有，放学等我！”
衣角被小手扯了扯，掌心塞进来一块糖果。
抬起头是女孩儿匆忙跑开的背影。
宋年珩垂眸，掌心残留的温度凝聚在安稳躺着的糖果上，指头慢慢收紧。
一个下午的时间，宋年珩勉强弄清楚了眼下的处境。
教室一角挂着的计时器显示，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是高考。
当初的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卯足了劲儿准备……
窗外清风闯入，裹挟而来的凉爽并不足以冲散闷热的气息。
课桌上堆叠起来的一沓沓试卷被摊开。
讲台上写满了一黑板解题思路的老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巡视一圈竟然惊讶的发现一贯认真严谨的好学生竟然在发呆。
在提醒与放任之间纠结了几秒，老师默默摘下了眼镜。
……
“阿珩！”
从另一栋楼里出来的女孩儿隔着很远就招手，走近会看到女孩儿眼底落满了细碎的微光。
“你今天下午，为什么和别人约架？”
顺手接过女孩儿的书包，并排走着的两人步伐一致，当然其中少不了女孩儿刻意迈开的步子。
宋年珩捏了捏女孩儿的书包带子，脚步放缓了一点，少年低沉的声线浸了音符般的动听，像个老干部一样：
“你现在才高一，要是被人抓到记过，对以后会有影响。”
“……”
女孩儿瞥了他一眼，慢腾腾地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头：
“记过对我没影响。”
少年人疑惑的目光直白而没有遮掩，商晚遮住眼底的情绪，踢着脚边的石头，埋头向前：
“我妈妈帮我申请了国外的学校，面试过了就会直接办理退学。”
攥住书包带子的手有些发白，少年长睫颤了颤，不知是因为何种情绪，声音放轻了很多：
“……国外上学很好啊，你去那里还有更好的发展……”
成年以后的第一次见面，女孩儿推开咖啡厅的门，和介绍人的描述几乎相差无几。
海归的舞蹈家，优雅大方，一举一动都像是艺术品一般赏心悦目。
这才是女孩儿正常的生活轨道。
宋年珩下意识抬手碰了碰手腕那道尚且还不存在的疤痕，低垂的眉眼压抑着几分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