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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牢。

无处消散的血腥味以及腐臭味,墨靴踩在地上,粘稠的血液令人作呕。

大皇子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了,身上的血肉一片模糊,白骨森森翻涌露出。

吊着一口气,只是不打死。

大皇子本来还在等着沈晏清暴毙的消息,却没想到等来的是多日酷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折磨。

看着沈晏清每日愈渐增加的暴戾烦躁,大皇子终于意识到,他用来保命的救命稻草,根本不在意自己的生死……

而他,若是再死磕,他东山再起的计划,就彻底化成一滩血水了!

吐出嘴里粘稠的血液,大皇子看着站在面前的帝王,还是沉不住骨子里的高傲:

“本殿说了,只和皇帝陛下一人说。”

凌乱不堪,甚至都比不上当街乞讨的乞丐,大皇子却仍然用自己留下的稻草掩饰不甘:

“还有,告诉陛下真相本殿的只有一个条件,将本殿送回越国。”

沈晏清眉眼锋利冰冷,阴翳肆虐的眸子惊不起半分波澜:

“贺凌。”

长剑骤然刺入大皇子心口,却恰到好处地控制着力道。

大皇子闷哼,绑住手脚的铁链发出激烈而脆弱的碰撞声。

“你没有讲条件的资格,朕耐心有限,死或者为自己讨条命,你自己选。”

胸口插着的剑已经敲响死亡钟声,大皇子颤抖着唇瓣,癫狂大笑:

“沈晏清,你没有耐心也得有耐心,毕竟你的那位心尖儿娇宠,性命可是还死死攥在本殿手里!”

咳嗽着吐出血痰,大皇子看了一眼帝王阴翳遍布的脸色,以及看死人一般的目光,还有胸口虎视眈眈的剑,气焰到底还是被歼灭了许多。

他抖着唇,克制住莫名的恐惧:

“那日本殿交给你的镇北王亲信里,撒上了毒粉,本该中招的是你,可却被你最亲近的人替你挡了……”

垂下的拳头蓦地攥紧,帝王长睫慢半拍地抬起——

“什么意思……”

指尖开始不受控制的剧烈颤抖,帝王唇瓣紧绷,负手于身后,被压下的不安悄然爬上心口,冷峻的下颚一片惨白。

“意思就是,您的皇后娘娘,中毒了,这种毒潜伏期长,根本不易察觉,普通医者更是无迹可寻。”

大皇子视线痛到模糊,可说出来的一刻却满是畅快:

“我本意是想要她在封后那夜杀了你,来换取解药救她和王府,可没想到,那位小皇后到底是真爱你,竟然宁愿赔上自己和王府也不肯害你半分……”

深吸一口气,努力挥散眼前的模糊,他仿佛又有了和帝王谈判的底气:

“那毒的解药,只有我知道在哪……”

其实无药可解,更何况算着时日,那毒已经浸入五脏六腑,早就是回天乏力了。

可中毒之人靠不住,他只能重新将希望寄托在沈晏清身上:

“皇帝陛下,你肯定不知道,在你和你的小皇后浓情蜜意的时候,可能她转头就是辗转难安,如虫蚁蚀骨啃血,骨头被敲碎的感觉必然痛不欲生……”

所以,求他,快求他给解药!

大皇子脸上的得意蓦地僵住,帝王眼底猩红,盛大的暴虐过后没有半分温度,插在胸口的剑被用力拔出,冰冷来自地狱的嗓音响起——

“交出解药,朕留你一口气。”

压下嗓音的颤抖,帝王用尽全力才没有放任漫天的杀意。

垂下的拳头用力多次才攥紧,身体僵硬得可怕。

大皇子脸色一僵,正欲周璇,腰间却又被一剑刺穿——

“啊啊啊啊啦!!!”

痛苦的嘶吼传出,大皇子不可置信:

“你想杀了我?你怎么敢?解药……解药你难道不想要了么!”

死亡的恐惧如此逼近,大皇子后知后觉的害怕终于翻涌。

他抖着唇,声音止不住地哆嗦:

“仁和宫!解药在仁和宫的暗格里,太后也知道!”

那不过是他用来迷惑太后那个老巫婆的障眼法,可眼下却成了他死死攥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压下恐慌心虚,大皇子看着身体的大洞,痛不欲生。

“贺凌,派人去仁和宫拿解药……”

攥着剑的手泛白,沈晏清垂眸,脸色灰白难看:

“你好好想想,若是那解药救不了她,你的下场。”

眉眼锋利而冰冷,帝王冷漠地抽出剑,血液溅在身上的感觉异常恶心。

“回护国寺……”

漆黑长睫不安地颤抖,帝王狠狠锤了一下躁动沉闷的心口,试图压下一路的不安保持冷静。

电闪雷鸣之下,帝王惊惶不安。

早已出离的理智根本无力拉扯。

护国寺。

“小姐……”

春秋跪倒在床边,寺里的医者无力摇头,抽回替商晚诊脉的手:

“夫人这本是气血攻心,过于疲劳所致,可夫人的内脏却有油尽灯枯之象……”

如此奇怪的脉象,医者也只能摇头:

“老朽实在无能为力。”

医者弯腰离开,跪在床前的春秋不知所措。

晕厥是正常现象,商晚慢腾腾苏醒的时候,春秋刚将信鸽放走。

很小的动静,春秋转过头立刻红了眼睛:

“小姐……”

浑身一动就疼,虫蚁啃食骨头断裂的感觉并不好受,商晚指尖脱力,看着哭的伤心的小婢女,费力抬手挠了挠她的下颚,温声安抚:

“别怕,我没事。”

闪电从窗口劈下,衬出商晚惨白的脸色。

“叮咚。检测到碎片靠近!”

商晚眼底的冷静悄无声息转变,蓄满水雾的眸子轻颤:

“春秋,我想夫君了……”

灰白的唇瓣发出的声音细小如蝇,青白的指腹透着几分死气,安静得像是在交代后事:

“若是我走了,你就告诉夫君,是我趁你不注意逃了出去,请求他别迁怒王府。”

春秋满眼都是泪,跪在床前不知所措。

“我想出去看看雨……”

眸子蒙上雾气,商晚在春秋的搀扶上披上披风慢腾腾地走到门口。

娇弱惨白的手伸出,落在指尖,再滴落。

“春秋,你说夫君淋了那么久的雨,他身体能不能受得住……他肯定恨死我了,一面说爱他,一面又在伤他的心……春秋,我好心疼夫君,好想夫君……”

划破黑暗的闪电照亮了淅淅沥沥的院子,印出神色惨白慌乱的高挑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