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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谁可接赵远松的任

第108章 谁可接赵远松的任

赵远松被戳中了心思,倒也不尴尬,只是笑而不语,既不反对也不赞成,甚至还想跑路,仿佛他之前是高调了一些。

弘治天子看着赵远松这副表情也不着脑,只说道:“可现在情况,跟以前又有了很多的不一样。”

“依我看,赵知县的官是能当安稳的。”

“如今你已经被受封伯爵了,从此以后,你就是个勋贵。”

“文官本事再大,但终究与勋贵井水不犯河水,倒不必如此害怕的往海外跑。”

“想必赵知县心中是明白的,你是个聪明人。”

“我大明物华天宝,钟灵蕴秀之地,与海外蛮夷之地断然不同。”

“伱要留在大明能享受的自然更多,日子自然也更加舒畅,何必流落蛮荒之地。”

“再者说,你不是问为什么任命泉州府知府的文书没有下来吗?”

“其实这跟我们有些关系。”

“我想陛下举荐了你,说你的本事自高明,希望陛下能够重用你。”

“陛下是个仁慈的君主,他肚大能容天下,你一个小小的知县,或者说小小的伯爵,便是有些财富,他也容得下你。”

“陛下听说了你的名声和本事,便想把你调进京城予以重用,这就是你,给任命一直没有下来的原因。”

弘治天子说了很大一通的话,赵远松把里面的内容全部理清了。

意思就是两个。

第一个,你现在已经是勋贵了,文官轻易之间动不了你。

第二个,皇帝看中了你挣银子的本事,想让你进京给他当狗。

第二个,你那个当知府的任命,是我想办法给你压下来的。

不过,这里面的东西都很实在,赵远松也考虑了起来,他之前也跟赵福讲过,他现在也很是为难。

虽然他现在是勋贵了,但是文官轻易之间动不了他,可问题就在于文官动不了,可皇帝动得了,太子动得了。

如果真的按历史上走,那皇帝活不了几年了,太子可是喜欢胡闹的,知道他有那么多银子,岂能放过他。

到时候进了京城,那就更不好混了。

但是他下南洋,也是两眼一瞎,手上虽然有多有不少的银子,能招募一些穷苦的百姓跟他去混。

下到南洋之后,他也是重新开始创业,也没有那么多享受的东西。

赵远松考虑了一下,还是说,“你说这些东西我都明了,只是其中的得失厉害,我还得考虑一下,现在暂时给不了你答复,但是你的好意。我心里是领着的。”

话说到这里就已足够了,其他的得看赵远松怎么想,弘治天子也知道这个事情绝对不能逼得太紧了,真逼得太紧了,反倒会起反作用,所以他倒也没说什么。

以赵远松现在的家产来说,今天晚上的晚宴就绝对是不可能太差,山珍海味样样都是齐全的,但是他吃在嘴里,却觉得有几分索然无味。

比起赵远松更要索然无味的,是那一边的太子。

他坐在席间看着在场的美食,心里是一点感觉都没有,老是拿眼光去瞟赵远松,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这赵远松看起来倒是个能守秘密的。

可是这人多嘴杂的,赵远松要真的帮他看病,也不知道能不能守住秘密,要是守不住的话,他的名声可就全毁了。

可问题是这病不看也不行,要真不看,他生不出孩子来,那也不是办法。

难道这大明朝的江山,就真的要给他堂弟了?

他那些堂弟连见都没有见过一面,要真把自己的皇位给那些堂弟,他死了都不能闭眼。

这堂中有很多好几个人,但是大家的心思,仿佛都不在今天的晚宴上,都在考虑着自己的事情。

朱厚照频频飘向他的眼神,赵远松其实也感觉到了。

可他现在一点管这些事情的心思都没有,这可以说是决定他命运的时候。

弘治天子看这气氛确实沉闷,也觉得有几分不好意思,赵远松专门搞了那么一场席来招待他,他却让赵远松如此烦心。

他突然想到一直困惑的事情。

弘治天子问道,“不管怎么样,鹿邑县你是肯定呆不下去了。”

“你调到京城也好,调到福建去也好,你鹿邑县知县的位置,打算让谁来当?”

“虽然这个事情你说了不算,但是你在鹿邑县是颇有政绩的,陛下都是看在眼里?”

“他自然也不希望在鹿邑县的繁华,就这样退去还,你要是能够推荐个合适的人手,想必陛下下也能听得见你的意见的。”

“这一次我来到鹿邑县,陛下特意吩咐了我,让我问一问你,有没有合适的人推荐。”

“要是有的话可报备给他,他可以酌情考虑。”

赵远松听到最后倒是抬起头来,他没想到陛下竟然会让他来推荐继任的人手。

他心里其实是有一个想要推荐的人手。

他是鹿邑县呆了有六七年了,他亲手把鹿邑县的百姓,从穷困带到富裕,让鹿邑县的百姓们日子越发的好过。

鹿鹿县的百姓对他也颇为尊敬和拥护,上一次他带兵出城剿匪,鹿邑县的百姓们万人空巷迎接他归来的事情,也给他造成了很多触动。

他明白了自己的内心,他还是希望鹿邑县百姓的日子,能够继续好过下去,不希望自己走了之后,来一个混帐的知县。

对方若把这鹿邑县糟蹋不成样子也就罢了,只怕百姓们要回到以前那种穷困不堪的日子。

他没有办法否认他自己的内心,他心里是有鹿邑县的百姓的,如果可以,他希望在调走之前为鹿邑县的百姓,做最后的事情。

其实他一直都有些准备。

虽说他一直通过某些手段,让自己没有调走,但也一直在培养合适的人。

他一直为着这个人奔走,希望这个人能接替他的位置。

只是这个人的职位,想要接过他的位置,颇有几分难度。

换句话说,那就是不合规矩。

如今弘治天子问起这个问题,倒是给他提供了一些便利。

他看弘治天子说道,“鹿邑县的百姓们日子过得不错,鹿邑县的商贸也一直都可以,想必陛下也已经看到我们鹿邑县,每一年给朝廷贡献的税收到底有多少。”

弘治天子点了点头,去年鹿邑县足足给朝廷上缴了三十万两的税收。

这彻底征服了满朝的诸公,诸公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恐怖如斯。

朝廷一年农税才收八百万两,鹿邑县一个区区的县,就上缴了三十万两银子,这简直就是个下蛋的金鸡。

赵远松看完弘治天子的赞同,便继续说道,“鹿邑县能有今天这样的结果,我赵远松是居功甚伟的。

“我的这个说法,寿宁侯没有意见吧?”

弘治天子摇了摇头,说道,“这一点,无论是谁都无法否认的。”

赵远松点的点头,“既是如此,那我希望能够向朝廷举荐一个人手,让他接替我的位置,我走后,鹿邑县的县令希望由他来接手。”

“我在鹿邑县搞了这些东西,跟别的地方有很大的不同,如果派别的地方的官员来这里上任,恐怕没有办法延续我之前下的命令。”

“鹿邑县的政令一旦被搞乱了,以前的繁华也将不再存在了,想维持这种繁华,最好的办法,还是从鹿邑县的官员中选拔。”

只听“砰!”的一声,席中有个人的筷子掉到了地上。

众人往那边看去,那筷子没拿稳,掉在地上的人,竟然是个曹兴午。

此时曹兴午的眼中陷入到了深深的震惊当中,在场的人也都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有些人投来了果然如此的眼神,有些人投来了羡慕的眼神,甚至有些人更是投来了妒忌的眼神。

在场的人心里都非常明白赵远松说的人是谁。

他想要在鹿邑县提拔官员,唯一有可能提拔的就只是县丞。

其他都是不入流的官员,断然不可能被提拔的。

也更不可能提拔有品级的官员以外的人,哪怕跟赵远松关系再亲近,朝廷也根本不可能通过。

曹兴午的内心也是震惊的,他没想到赵远松竟然举荐了他。

他心里顿时有了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感觉。

他不过区区的一个举人出身,像他这种举人或者秀才出身的官员,本来就被人家看不起。

但凡是考上过进士的人,谁看得起他?

鹿邑县现在已经进入到了满朝文武,甚至是陛下的眼内。

谁能够在赵远松走之后,在这鹿野县干出一番成绩,前途自然是一片光明。

赵远松是给了他一个大好的机会。

不管这个事情做不做得成,赵远松对他都是有知遇之恩的。

但是,曹兴午想要被提拔,也不是一个容易的事情。

县丞一般不会升职为县令,它只会更进一步的府衙去当个教授,或者当个经历,最好的也不过升任通判。

他就连同知的可能性都不大,同知或者知府,一般由知县升任。

这显然是和惯例不符的。

可赵远松现在关系够硬,寿宁侯,萧公公,哪一个跟他没点关系?

就连陛下都问他建议了,那么说他这个事情还是很有可能做得成的。

曹兴午一直以为自己当个县丞,就已经顶了天的。

他的出身已经限制了他,让不太可能在往上更进一步。

他在鹿邑县呕心沥血,曾经无数个日日夜夜不能入眠。

赵远松对鹿邑县的百姓们是有感情的,难道他就没有感情吗?

他无数次想过,要是赵远松调走之后,鹿邑县该会走到一条什么样的道路,鹿邑县的百姓们又何去何从?

鹿邑百姓现在过得那么好,不知道有多少的官员,都盯着鹿邑县知县的位置。

可他们都不懂鹿邑县,他们只会祸害了鹿邑县,但是他心中无可奈何。

因为他心里明白,无论谁来当这个知县,都不能轮到他来当这个知县,

他这一辈子都只能够在这鹿邑县里面当个县丞,看着鹿邑县兴盛,看着鹿邑县衰落,看着鹿邑县从贫困到繁华再到穷困。

他不甘心,他珍惜每一段日子,他每天在县衙熬到深夜才回家,但从来都是深深的无力感。

想不到就在今天,他听到了这个大好消息。

他忍不住走出来,对着上面的赵远松深深的一拱手,眼含热泪,声音嘶哑地说道,“多谢知县老爷的举荐,能得到知县的认可,属下这一辈子算是值了。”

“此事无论得不得成,属下都感谢老爷的知遇之恩。”

赵远松瞅他一眼,要他以前的性格,今天他肯定得抖个机灵。

可是他看到曹兴午这副真情流露的样子,还是叹了口气,说,“其实也不知道做不做成,我们都尽力而为吧!”

“若是做得成,你在鹿邑县好好干,为百姓们谋福利。”

“此事要是做不成,你就收拾收拾包裹,到时候我去哪里上任,想办法也把你搞过去。”

“你再跟着我混就是了,当然,也得看你自己愿不愿意。”

曹兴午连忙点头,坚定地说道,能跟随老爷做事,是属下一生的荣幸,知县去哪里,我都愿意跟随知县。”

“只要为我大明效力,我都愿意。”

弘治天子等人看到这一幕,也深有感触。

他们也是知道曹兴午的勤勉,再看到曹兴午的这副表情,明白他今天流下的眼泪,不仅仅是因为他有可能升官了,更是证明他心里是真的有鹿邑县的。

弘治天子心想,像曹兴午这样的官员,又能有多少呢?

赵远松说的没错,要是换个别地方的官员来这里当知县,只怕这鹿邑县的繁华不在。

弘治天子点了点头,说道,“你放心,这个事情我会尽力帮你们奔走,虽不能说十成十能成功,但八九成的把握还是有的。”

那边的萧敬与牟斌看到这一幕,也不知道怎么说,什么叫八九成的把据。

你就是个皇帝,要安排个知县,虽然这个县比较特别,但是谁敢反对?

这个曹兴午这一次是走了大运了。

这场宴席就这样草草地结束了。

等到宴席结束之后,没过两天,县里面引起了一种说法,说是赵远松要调到别的地方去当官。

这些说法是从京城那边回来的商贾说的,商贾们收消息,也还是那么的迅速。

百姓们听着这些话,颇为惶恐。

他们一直心心念念的,就希望赵远松不要调到别的地方去。

他们希望赵远松能继续在这鹿邑县当知县,一直当到老死为止,最好可以以伴随他们生老病死,可以伴随他们儿孙满堂。

他们自己的内心也明白,这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但是他们一直是这样祈祷的。

还是那座熟悉的酒楼,还是那个熟悉的位置。

老秀才也是叹了口气,“鹿邑县以后怕是难了,知县老爷一走,咱们这里还不知道要来什么样的官员。”

旁边一个商贾忍不住垂泪,“咱鹿邑县商贸如此发达,大多都是老爷的功劳。”

“现在老爷要走了,鹿邑县怕是要萧条下来,不知道有多少人得丢失饭碗喽。”

旁边有百姓忍不住看着老秀才说道,“秀才老人,你儿子不是考上了举人了吗?”

“不如叫他努力一把,再考上个进士,想办法走走关系,就来自鹿邑县当官。”

“咱自己人来这里当官,那总比别人要好,虽然比不上老爷,但肯定也不会太差。”

秀才听到有人夸赞他儿子,认为他儿子可以考上进士,他虽然是高兴,但是他摇了摇头。

“我儿子就算能考上进士,也不是这一两年的事,老爷眼看着快要调走了,他哪里来得及。”

“何况你们这些混账是真不懂事,哪有自己人在本地当官的道理。”

也有百姓忍不住说道,“实在不行,我们去求一求知县,让他老人家不要离开我们,继续在我们鹿邑县当知县,不知可否?”

其他人听到这话,都是皱了皱眉头,他们觉得这个事情断然是不可能办得成的。

“现在老爷是要升官,你以为老爷去干嘛?”

“正是,哪有升官不走的道理!”

又有人骂道,“你才是个混账,难道我们拿了老爷的好处,还要阻碍老爷升官不成?”

就在这座酒楼的另外一个角落里,坐了个商人打扮的中年男子。

这人操持着一副南方口音,与本地的口音截然不同。

不过,这倒也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

来鹿邑做买卖的商旅,可谓是天南地北都有。

外地口音也根本算不上什么,无非就是有一些无良商贩,听说你是外地口音,在你买东西的时候,故意给你加上两文钱的价而已。

旁边的一个亲随,忍不住对商贾说道,“老爷,看来那赵知县在这鹿邑县干的还真是不错,眼看着他要升官了,鹿邑县的百姓们都不舍得了。”

这中年富商正是那苗鹏生,苗鹏生一路往北边来,昨天傍晚才刚刚赶到这鹿邑县。

他来到这鹿邑县之后,小刀拉屁股,也算是开了眼了。

他没想到区区的一个县,竟然能够繁华到这种程度。

那宽广的道路,那一眼看不到边的稻田,那车来车往的商队那繁华的街道,这些东西,可谓是亮瞎了他的眼。

很多年前,他进京赶考的时候,路过过这个鹿邑县。

当时,鹿邑县那副残破不堪的模样,犹如就在昨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