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结束,观战的贵人们匆匆离去,瑞安与顾炎珏击掌庆祝胜利。
输了的少年们越发恼火了,可再不服气,这场比斗也已经告一段落了。
可双方的争斗,却没因为比试的结束告一段落。
因为这次球赛,这十几人的封闭小团体,重新被分割了阵营。
两方明里暗里的较着劲,打击报复的手段不限于偷袭暗算打小报告。
学监们似是得了什么吩咐,只要不是太过分,睁一眼闭一眼就过去了。
双方斗的激烈,互有输赢,临近这次考核结束的时候,每个人的身上差不多都带了伤。
同时少年们也在这次试炼中,培养出了深厚的友情。
瑞安与顾炎珏的关系,也不似刚开始那般剑拔弩张了,虽然有时还是会争吵,但二人坐下来好好说话的时间更多。
御书房里,包括太子在内的三位皇子战战兢兢的等着圣上考校他们的功课。
蒋淮等几位朝中重臣,立与两侧,等待着圣上敲定人选。
从御书房出来的时候,蒋淮的脸色有些白,他又被圣上给坑了。
送了女儿还不算,这回连儿子也搭进去了。
说好了只是让瑞安去走个过场,能激的赵丰年犯错最好,若是不能也不影响他们后续的安排。
怎么能说话不算数,真就把瑞安安排给太子陪读了。
明面上是太子自己选的瑞安,可若是圣上不怂恿,太子知道个屁。
让他如何相信,这不是圣上故意安排的事。
虽说蒋淮对将来瑞安会不会继他衣钵,坐上左相的位置一点也不在乎。
可现在他还没死呢,蒋瑞安还是他相府嫡子,他若出了差错,自己在朝堂上也没那么好过。
他没法接受瑞安的表现,会影响到他现在的仕途,亲儿子也不行。
蒋淮一直坚信,人死了就是死了,什么家族传承,氏族荣耀,只有在自己活着的时候握在手里才是真实的。
他从来没想过要在自己生后,给后人留下什么,他就是个生性凉薄,只爱惜自己的人。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蒋淮也有些无力了。
当他看不出来吗,圣上更中意的是二皇子,否则怎么会把推进与碧水通商这么容易出成绩的事交给他去办。
明显就是在为他铺路,有意培养。
可偏要把相府的嫡子安排给太子,去处理连他都觉得棘手,北境雪灾的事。
一个十五六的孩子,不出差错就有鬼了,到时候他不得跟着一道受牵连。
圣上到底什么意思,这不明摆着要对他相府动刀了吗。
莫非从一开始,将瑞雪指给赵丰年就存了这样的心思,是自己迟钝,到现在才瞧出端倪。
为了自己着想,他现在不想保太子,也得保着了,瑞安跟着太子不犯错,圣上才揪不到左相府的错处。
怎么事事都与自己计划的,有这么大出入,蒋淮面沉如水,一步步的朝宫门外走去。
心里琢磨着,是不是也该信信鬼神,要去庙里拜拜,最近实在太不顺了。
事实证明,糟心事从来不会排队,都是一起上的。
蒋淮刚走出宫门,随侍便有些慌张的迎了上来。
“相爷,十八里铺那边出了些岔子。”
蒋淮有些心梗,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说。”
随侍刚要开口,出了宫门的各路朝臣便围拢过来,与蒋淮道喜。
“不愧是左相大人,大岚柱石,才与皇室结了亲家,如今嫡子也被选为太子陪读。”
“真是叫我等自愧弗如,好生羡慕。”
“这左相府可谓是前程似锦,烈火烹油了啊,圣上的荣宠可是全叫左相大人占了去。”
蒋淮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这本是溜须拍马的溢美之词,平日里他是很爱听的。
可今时今日,总觉得这些人是意有所指,集体来看他笑话。
这样的荣宠,他蒋淮不想要,也要不起。
可看在旁人眼里,圣上对左相的这一系列举动,是真的将左相捧到了一个旁人无法企及的高度。
只有蒋淮自己心里明白,圣上将他捧的越高,抽走梯子时,他就会摔的越重。
大意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事事都想让他出主意的圣上,开始对他不信任了?
他竟一步步的踏进圣上专门为他编织的陷阱里,被套牢了,这不对,这真的不对。
心中已经翻江倒海了,面上还要平静的接受同僚们的恭贺与羡慕。
一一谢过,并安排了酒宴一同庆贺,送走了最后一人,让人如沐春风的白皙面庞,霎时黑如锅底。
随侍忙扶着蒋淮上了车:“方才有人来禀,十八里铺的两座粮仓被大小姐给搬空了。”
蒋淮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什么时候的事。”
“回相爷,有七八日了。”
蒋淮瞳孔地震,那可是上千两银子的粮草,蒋瑞雪是不是疯了,嫁了宁王敢明目张胆的与他对着干了。
十八里铺,真是厉凝霜扎在他心里的一根刺啊,等了这么多年都没拔出来。
如今还叫蒋瑞雪越扎越深了。
原本平静的声音,染了几分怒意。
“为何现在才来告诉我,养着你们吃白饭的吗?叫厉羽来见我,立刻,马上。”
“滚!”
随侍连滚带爬的下了车,奔十八里铺去了。
今日蒋淮有集会,马车朝云良阁驶去,御书房里发生的事,他这圈子里大多官员还不知情。
圣上瞒的很好,连他都骗过了,本以为只是一招放线钓鱼。
没想到,圣上是真的借此机会为挑选继承人做准备了。
三个皇子,都配了陪读,安排了不一样的事务。
现在想来,这三位皇子陪读的人选也别有一番深意。
圣上是想打破现有朝堂上的格局吧,才将现有利益团体的子嗣们,拆开来分别安排。
他不但想整顿如今朝上的局面,还在为将来的太子扫清障碍,培养助力。
真是好大一盘棋啊,可若是没了我蒋淮,你又能走几步。
蒋淮理清了头绪,先前暴躁的内心也逐渐平静下来,进入良云阁小楼的时候,又是稳重儒雅的左相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