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为徐州陈氏的儿子,这一次那陈舆是真的愣在了原地,半晌也没有反应过来。这在他看来完全就是一次因为一个纨绔子弟在西北之地胡闹,从而引发的一场闹剧!
甚至,在他陈舆看来,在现在这种关键时刻,这种事情就不该发生,就应该被彻底的拦住才行!
朝廷花费了如此大的代价才让西北安定下来,若是让那群小辈闹起来,这若是坏了朝廷的大事,那他们当真是百死莫赎了。
可这一切在自己父亲的嘴里,仿佛...就变成了另一个模样。怎么,这件事情朝廷还同意了?
跟着那群纨绔一起胡闹?
看着自己儿子那一脸懵懂的模样,作为家主也作为父亲的陈骞终于还是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出来。
他算是看出来了,自己的这个儿子是什么都好,唯独不好的就是太过于..
算了,天赋太差,他这一时半会儿的也是说不出来什么了。
当年这他天下的世家豪族终于开始了蜕变,好不容易将自己的势力弄到了最大。
结果那位先帝横空出世也就罢了,同时还有那位被先帝委以重任的诸葛丞相,他们两个人先后出手。
愣是拉着皇权一举将他们给压了下来,逼得他们现在一个个不得不缩起来。
而这子嗣...也是真的受了不少影响。
像是那荀家还有杜家的那几个,尚且还有几个不错的后辈,再看看自己家里,虽然子嗣众多但是可用之人却是寥寥无几。
唯一这个算是有些天分的,却是缺少了大局,若是日后让他去了官场之上。
恐怕对于他,对于这徐州陈氏都是祸非福啊.....
心中有些无奈的陈骞,如今也只能安慰自己说,这自己的身体还算是比较好的。
最起码还能坚持个十年八年的,这些年好好调教一番,或许能够改变一些。
若是真的不行,那就让他们早早生下子孙,实在不行就看孙子吧!
心中一阵哀叹之后的陈骞,最后也是直接指了指自己的身边,让那不争气的儿子坐到了自己身边,聆听自己的教训。
“你这孩子,老实倒是真的老实,勤奋也是真的勤奋,听话...你也是真的听话。
但你就是缺少大局之心,你若是只能看到自己眼前的这点东西,日后你如何能够执掌家族大事?
就以这件事情来说,你以为那刘陶是个傻子么?
他可是京兆尹的儿子,就算他是个傻子,你以为他爹也是傻子么?
将自己的亲儿子放到了外面就不管不顾了?
之前他还是个京城的纨绔,有他爹在上面压着,只要弄出大动静,不弄死什么大人物或者是大人物的身边人。
他好歹还是镇得住的!
现在这刘家小子都有了官职,他又是为了皇命前去西北之地。
你要知道...这代表着的可就不是他自己了,也不是区区刘家。
若是真的因为他让这朝廷有了损失,不管是颜面上还是实际上,只要是有了损失。
别说他刘陶这个小辈了,就算是他刘寓这个京兆尹,两个人的脑袋都别想留下来!
这就是事实!
这点道理,你别告诉为父,你看不出来!”“这...这孩儿自然是能够看出来的.….”
“你要是都能够能看出来,你觉得那刘寓看不出来?
就算是他那个纨绔儿子看不出来,他这个当爹的也看不出来?
大理寺第一次就让他单独前去,这是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那郑潇知道,刘寓那个老家伙绝对会派人在暗中护着自己的儿子?
派去的人太多,反倒是会惹出来什么麻烦。
而现在,你看那京兆府有动静儿吗?
刘寓那个老狐狸,他有动静儿么?”
“这.…..”
“这什么这!“陈骞再次拿起来了一卷古籍竹简直接就敲在了自己儿子的脑袋上,“梆”的一声也让他发出来了一声痛呼。
“父亲...”
“哼!“伴随着陈骞的一声冷哼,后面的话也继续传入了他的耳中,“你再看看,到现在为止,这两边除了纨绔子弟之外。
可还有什么其他人有所动作了?
是朝廷的兵马有所异动?还是这大量的官员派往了西北?亦或者是有什么圣旨落了下去?
为父告诉你,什么都没有!
现在朝廷知道这场闹剧,可什么都没有做。
只要朝廷不做,那这就是一场小辈纨绔之间的闹剧。
他们再怎么闹斗不过就是一群小辈之间的闹剧罢了。
可....若是这闹剧闹大了,你再看看呢?”
“闹大了?”陈舆此时眉头忍不住微微皱起,似乎是已经有了几分明白,“父亲的意思是说这些人....
那西北雍凉之地的人就算是有些彪悍,他们应该也没有胆子做出这种事情的吧?”
“你这不是也知道么?“陈骞看着终于反应过来,却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的儿子,此时脸上的表情也不知道是笑还是无奈。
“你刚刚也说了,那西北雍凉的那些家伙,就算是再如何的不讲道理,他们也不是一群傻子。
有些事情他们能做,是因为他们笃定了这朝廷不想动手。
是因为他们每年拿出来了不少好处送到朝廷之中的这些达官显贵的手中,让他们帮助自己从中调停。
就连为父...咳咳咳...
你母亲房中的那最喜欢的红海珍珠,不就是西北商贾送过来的么?
还有刘寓那老狐狸平时握在手里面的天青石把件儿,在这市面上可是号称值万金!
你以为是哪里弄来的?
这些人懂规矩,也担心朝廷真的动手,所以双方一致维持着一个度。
可现在既然朝廷想要对西北做些什么了,那就一定要有一个破局的人。
而刘家的那个小辈...”
“他就是破局之人?“陈舆此时终于反应了过来,“原来如此...他们这群纨绔虽然不学无术,但却都是各家心尖儿上的人。
若是他们之中但凡是有任何一个人出现了意外,这家中的长辈就会不顾一切的冲过去和对方厮杀到底。
更遑论这一次去的….…”
“坐镇北疆,满门忠烈的永陵侯府。
掌管天下官员升迁考核的尚书令和礼司空。
还有你爹我这个大司农,我大汉朝廷的钱袋子。
除了我们之外,京兆尹,廷尉府,御史台,尚书左右仆射,光禄大夫,镇军大将军,中书令..
就连那护卫我大汉的前后左右四将军,外加四征四镇八大将军之中的子嗣都出动了七个....
你告诉我,这群人要是没在了西北…..…”
“那西北...就算是马抗和郭修脑子再不好使也得知道,这些人没了,他们的西北...也就没了!”
“这京城,还真是好大的动静儿啊....”
在那西北的商贾进入京城之后不过半日的时间,这已经成为京兆府治下司士参军的冯紞带着京兆尹刘寓给他的十余名不良人。
以及这十分重要的“人犯“数名也开始朝着那西北的方向进发。只不过,就在这区区半日的时间里,这京城已经是风起云涌了。
单单是京兆府得到的消息,这大汉三品以上的官员子嗣之中就有大半纨绔已经开始有所动作了。
而更有甚者,连家中的私兵都已经调动了。
这浩浩荡荡的动静儿,让着出身并不算太好的冯紞都忍不住发出来了几分感慨。
这架势,还真是自家的那位发小的性格!
不闹是不闹,若是闹,那就往最大的动静儿里面闹!
“听说.….这一次的动静儿,都是因为那位京兆尹的公...都是因为那些家伙太过于放肆,打了朝廷派去的廷尉府..嗯...”
“廷尉府寺正!“那冯紞直接将他后面的话给说了出来,然后赶紧补充了一句,“不过你也不用装糊涂。如今这京城这般大的动静儿可不是因为什么寺正被打了。
而是单纯的因为...被打的那个人乃是京兆尹的亲儿子!”
..….“文鸯虽然是一名人犯,但作为日后那刘陶身边的护卫,他当然也不会仅仅是一名人犯那么简单。
该让他知道的事情,他自然也是会知道的。
本来,文鸯觉得这种“找场子”的事情,这些'“大人物“们怎么不得藏着掖着点么,最起码也得弄一个“师出有名”不是么?
可是看着身边这位司士参军的意思...这完全就是光明正大过去给自家人出气去了。
还是跨越数百上千里给一个纨绔子弟出气....
这还真是让他看不懂了。
“看不明白?”
此时那冯紞看着文鸯一副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的样子,也是直接露出来了一个笑容。
朝着他的肩膀轻轻拍了拍,然后在他身边轻声说了一句。
“想不明白就不要想,看不明白就不要看。
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去了西北保护好那位公子。
这一次听说千万吃了点亏,那杨铁没有保护好他,本来是要被重罚的。
不过好在听说他也是受伤不轻,如今是床都下不来了,这才免于被责罚了。
日后你若是去了,再让千万受到了半点伤害,恐怕就不是那么容易过去的了!”
冯紞的话让着文鸯的心中直接一凛,顿时就明白了过来,朝着那冯紞就做起了保证。
“先生放心,小人断然是不会让公子再受到任何危险的….”
此时的文鸯可是将自己真的当成了这刘陶未来的护卫,还是铁杆护卫那种。
在他的心中,自己的养父能够活下来全是因为这位在外面被人“误会“了许久的京兆尹的保护...
而那刘陶是自己父亲恩人的儿子,那就是自己恩人的儿子。
他不知道这刘寓到底是不是这外面传言的那样,他只知道,如果没有刘寓他父子没有申冤诉苦的地方。
自己更加没有报仇的机会,也不能重新做人!
既然这上天给了自己这个机会,既然这京兆尹给了自己机会,那么他就是自己的恩人。
他读书不多,知道的东西不多,这....就是他的理!
看着如此模样的文鸯,那冯紞也是忍不住微微点头,不过却也没有多说什么。京城的风越来越大了,而这前往西北的人也开拔了....
相比较于那些雷声大这雨声更大就是动作有点慢的京城纨绔们,那三法司和京兆尹的人却是动作迅速。廷尉府和御史台的人尚且还算是中规中矩。
但这负责去“查案“的京兆尹,还有那明显就是去援助的廷尉府可是一路疾驰而去。十天的路程他们两方一个用了六天,一个用了五天就到了。
那一路风尘之下,倒是让那昌黎县上下都大为吃惊。
“这是京城来的?”
此时那负责迎接的昌黎县诸多官吏都已经退到了队伍的最后面,而在他们前面的分别是雍州刺史和凉州刺史。
还有这雍凉之地十余个郡县的主要官员...
当然也少不了这雍凉之地的诸多望族了。
今日他们在此迎接那最先赶到的京兆尹官员,当然不是因为要配合京兆尹查访什么昌黎县的案件了。
区区一个昌黎县的杀人案...他们有什么可配合的?
而且这京兆府的人过来,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京兆府管不住他们雍凉之地。
不过.….谁让人家是京城来的,这群雍凉之地的世家豪族们虽然问题一堆,但是在这上面那可是出乎预料的团结。
如今聚集在一起,就是为了告诉这京兆府的来人,也是为了告诉这后面京城来的所有人。
在这里,不是他们可以乱动的!
而这些人的心思,那已经不是昭然若揭那么简单了,这都快要直接写在纸上,然后高高挂起来,然后糊在这群人的脸上了。
看着这群人的态度,这远道而来的京兆府众人脸色自然也是不好看的。
不过,作为领队之人的冯紞对此似乎是早就有所了解了。
他并未多说什么,也没有表露出来任何的不满或者是慌张。
年纪还显得颇为稚嫩的脸上只是在不断地左顾右盼,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压根就不管面前的这群人...
雍凉之地的众人看到了这一幕之后,那脸色可是顿时挂不住了。
其中那凉州刺史郭修直接朝着自己的后面看去,顿时就又一个凉州出了名的莽汉走了出来,然后朝着对方就要骂过去。
“好你们这群不知道进退礼仪的东西,如今我雍凉之地的两位使君全都在此,你们竟然敢如此无.…”
“我等拜见公子!”
就在那莽汉准备直接开骂,然后压一压这群京城而来的官员的时候。
那冯紞确实直接朝着某个方向就拜倒了下去,与此同时这一瘸一拐的刘陶也终于再次走了出来...
“咳咳咳.…...“
刚刚走出来的刘陶并没有表现出来什么傲气凌人的姿态。
面对那些有些震惊,有些不解的雍凉官员,他只是非常淡然的走到了京兆府队伍的中间。
顺带用力的咳嗽了几声,表示了自己的虚弱。
“公子,你这身体...莫不是在这里受了什么委屈,被人欺负了不成?”
冯紞和如今的刘陶其实并没有什么交情,甚至可以说双方是第一次重新见面。
但..就在双方再次相遇的那一刻,两个人的心中就这么...突然出现了一种叫做“默契“的东西...
冯紞满脸的关怀之色,充满了担心的语气,再加上那有些颤抖的双手。
直接就把那些前来“迎接”的众多官员给晾在了那里。
而另一边,这刘陶也是在一阵咳嗽之后,仿佛是读懂了对方的心思,直接带着几分虚弱的摇了摇头。
“没有什么.....我就是身体有些不舒服。
这西北的风沙太大了,大概...是水土不服吧。
这几日托那昌黎来县君的福,让我看了看大夫,大概就是让我多多休息,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
“哎呀呀...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没听到公子的话么?
赶紧将公子搀扶好,然后去寻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前去休息啊!”
冯紞说完之后,更是不顾那身旁众人的脸色,将这刘陶交出去的同时,也朝着那迎接的队伍吼了起来。
“这昌黎县的县令何在?
朝廷的文书你可曾收到了?
我等的落脚之处你等可打扫干净了?
速速带我等前去!
立刻!”
“还有,去将这昌黎县...去将这雍凉之地最好的大夫给我请过来!
若是我家公子有半点意外,我等定然和你没完!”
在那冯紞的呼喊声中,一群从京城而来的京兆府官员就这么“护送“着虚弱的刘陶直接离开了。
在那昌黎县县令来忠的陪同下,径直离开了!
整个过程堪称是行云流水,一丁点多余的机会都没有给那些前来迎接之人。
就让他们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带着自家的公子离开,而且还让他们无法拒绝...
直到那京兆府的人消失在了这街角,彻底从他们的眼中消失,那凉州刺史郭修才忍不住朝着身边的随从质问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那什么京兆府的人不是过来说查访这昌黎县的案子么?
怎么上来还多了一位公子?
那公子是个什么人物?他怎么会出现在这昌黎县...怎么还是从我等背后走出来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昌黎县的人呢!
给老夫滚出来!”
郭修的声音十分洪亮,出身军旅的郭修本就是个暴烈的脾气,这说话做事更素来雷厉风行。
此时伴随着他的一阵怒吼,那昌黎县的几名官吏立刻就一路小跑窜了出来,然后将朝着那郭修介绍了起来。
“那人叫做刘陶,据说是个廷尉府的寺正,过来作为三法司的先遣之人来这里做什么事情的。
好似是...是为了那朝廷的政令...”
“狗屁政令,那就是祸国殃民的破主意!”
郭修此时听到了这里之后,更是忍不住直接骂了起来,声音难听,骂得更加难听。
不过在骂了半天,他也是突然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几人,眉头忍不住微微皱起。
“不对啊....这家伙是什么...廷尉府的寺正?
你们在这里放什么狗臭屁呢,这廷尉府的寺正能够被这京兆府的人叫做公子?你们是一群傻子,你们当老子也是傻子不成?”
郭修这话一说出来,那昌黎县的几人更是一阵面面相觑,他们是这一次是真的不知道要如何回答了。
“使君,我等当真没有说谎啊。
那人来的时候就已经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是这廷尉府的寺正,他的文书和官碟都是我等验证过的。
而且...而且前几天那黄家的小子还和这人起了冲突,将这人当街打了一顿。
这人和黄家叫嚣不断,结果挨了一顿打之后顿时就老实了下来,再也不敢露面了已经。
明显...这就是个没本事的怂货嘛...”
“啪!”
那昌黎县的主簿话都还没有说完,自己的脸上就已经挨了一马鞭。
那火辣辣的感觉顿时让着主簿变得遗牙咧嘴起来。
“使君,这是何意啊...”
“何意?你说这是何意!“郭修此时怒火已经布满了自己的脸庞,“你这混账东西,有这件事情怎么不早些禀报?
那人被这京兆府的人如此簇拥而去,明显就不是等闲之辈。你等竟然还在这里给老子叫嚣什么寺正?
还有,打人又是怎么回事?
你们将人打了,为何不将此事报上来?”
“报...报上去?“那主簿顶着自己被打的疼痛一脸震惊的看着面前的郭修,实在是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黄家的孩子当街打个人,这屁大的事儿要是都需要报到州府之中,那才是要被活活打死的好吧?
这是什么事情啊!
看着那一脸茫然不解的几个家伙,这郭修的火气也是忍不住再次升腾了起来。
原本就有些恼火的他,如今仿佛是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地方,直接扬起手中的马鞭就要朝着面前的几人落下去。
不过关键时刻,另一边那一直闭目养神的雍州刺史马抗却是直接抬手拦住了他。
“不要冲动...你这是要干什么?
将他们打死了,我等日后的事情怎么做?”
“老阴...老家伙,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教训自己的麾下,和你有什么关系!”
看着那双目瞪圆的郭修,同为这雍凉之地掌权之人的马抗此时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副不想和这莽夫说话的模样,更是让着郭修的火气大了三分。
“老东西,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老夫是想说,与其在这里打死他们,不如赶紧派人去京城打听打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的好!”
那雍凉之地的两位刺史还没有选好这派去打探消息的人选,那第二批京城来的人手却是已经抢先一步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而且......
“让开,今日李某没有心情和你们废话!
我家公子在哪里!”
这昌黎县外,原本那雍凉之地的两个刺史还在纠结,这京城来的人既然是来这西北之地那不应该是先去陪都长安,或者是先去咸阳等地驻扎么。
怎么这一个个都说要来这昌黎小县来了。还让他们来这里迎接....
这本来就让他们搞不清楚状况,可这廷尉府的人一来那更加的让他们迷惑了。张口就是寻找自己的什么“公子“也就罢了,这态度...
“怎么这群人和昨日那群京兆尹的人这般的相似?”
还是有阳光不俗的人看出来了几分问题,这廷尉府的人所表露出来的态度甚至是理由和昨日那京兆尹....颇为相似!
不过还没等他们闹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就看到那京兆府的人直接出来迎接了。
然后...
“嘿,怎么这廷尉府的人也这般无礼,不和两位使君见礼也就罢了。
怎么这还直接就去驿站,这驿站...这驿站....他们怎么也去那里了!”
在那些西北大人物带着几分震惊的注视之下,这从京城远道而来的三法司之一,威名赫赫的廷尉府巡查使者们。
进入西北之地后,一没有控制住那些西北的官员,而没有清查那些西北的账簿,三没有重新丈量土地,没有清算人口。
甚至都没有告诉他们这朝廷有什么旨意。
而是直奔这昌黎县的驿站之中,用最快的速度....围在了那刘陶的身边。
甚至....
“本官怎么感觉,这廷尉府的人...是在保护那个叫什么刘陶的小子....
刚刚领头的那个廷尉府的官员,你看看他的官服.…..”
“廷尉府少卿!实打实的廷尉府少卿,之前不是就说了么。
这一次御史台来的是一个右侍郎,御史台和这廷尉府来的也都是副手。
这有什么问题?”
“这问题就大了!
你没看到那廷尉府少卿见到了那个什么寺正的时候,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么?
你见过那个寺正有如此架势?
这竟然让那廷尉府的少卿直接率先行礼?”
“这...…”“
“莫要说了,速速去禀报两位使君吧,这事儿.....我等恐怕是做不了主了!”
那京兆府的人在昌黎县闹了那么一下,廷尉府的人又紧随其后,这身为雍凉之地到了两位使君。
雍州刺史马抗,凉州刺史郭修两人自然是不能就这么坐视不理的。
第一时间就将这小小的驿站看管了起来,然后还派了专门去负责此事。
如今这两名西北之地的官员发现了事情有所不对之后,也是立刻将这些事情禀告给了两人。
当他们知道了这刘陶竟然还在廷尉府的地位如此“特殊“了之后,这脸色也是终于忍不住变了。
“廷尉府的人.….京兆府的人..公子...这京城之中哪家的公子能够直接让这两个衙门的人都为之束手的?“
此时那凉州刺史郭修也是顾不上什么莽撞暴躁了,看着一旁的马抗就忍不住轻声询问了起来。
那态度...颇为严肃!
“有!”
“有?哪家?”
“皇家!”
..….“郭修被这个回答弄得一阵无语,最后沉默了半晌之后“噌“的一下就将自己腰间的佩刀给抽了出来。
“老东西你敢耍我,我捶死你!”
“莽夫!“那马抗熟练的朝着一旁歪了歪自己的身子,躲过了这压根就没有半点威力的劈刀之后还会直接嗤笑了一声。
“你个莽夫说清楚,我哪里耍你了,若是你说不清楚,小心...我和你绝交!”
“你还敢说,那臭小子若是皇家的人,他还能在这里?
再者说了,皇家的人的确是姓刘的,但是什么时候还有叫刘陶的....
这个名字是有些熟悉...
可是...皇家的人被这那什么狗屁不是的吴家子给打了,这现在来得及就不是廷尉府和京兆尹了。
来的就该是那四征四镇八大将军外加前后左右和姜维姜车骑了!
你到底..”
“老夫什么时候说那刘陶是皇家的人了!“此时的马抗一副不想搭理对方的模样,一句话就将那郭修的话给打断了。
看着那郭修还想反驳怒斥,他还顺势补充了一句。
“你刚刚问老夫,这哪家公子能够让那廷尉府还有京兆尹的人如此对待。
老夫告诉你皇家的人...你且告诉我,哪里不对?
这哪里有什么问题?”
“我....“郭修让这句话说的直接一愣,一时间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反驳。
那所有的愤怒一下子就憋在了自己的心里,倒是让他有点难受了。
“还有...是你自己非要觉得他是皇家的人,你也不想想,这皇家的子弟能够来这小小的昌黎县么?
真是...榆木脑袋!”
马抗的确是个牙尖嘴利的存在,这三言两语下来,不但让这郭修无话可说了。
还将这矛头直接对准了郭修,弄得郭修差点就要给他道歉了。
幸好关键时刻他反应了过来,看着那马抗脸色就阴沉了下来。
“老东西,你少在这里给我胡说八道,现在那驿站之中都快要人满为患了。
咱们两个在这里,没人给咱们见礼也就罢了。
这竟然连咱们派过去的人都给拦了回来,说是要保护什么公子的安全...
你现在说说咱们该怎么办!
这可是西北之地,就让他们这群外来户这么放肆下去,咱们两个人的颜面这到底是还要不要了!”
此时的郭修总算是说了点有用的。
让那一旁的马抗的脸色也是变得严肃了起来。
看着面前的多年“好友”,马抗最后沉吟了半晌之后才轻声说道...
“其实....老夫觉得若是如此的话....那倒不如.…”
“不如什么,这个时候你卖什么关子?”
“嗯...不如你去捶死他们?“
“俺捶死你个老东西!”
那府衙的厅堂之中,这郭修的声音直接从里面传了出来,紧跟着就是那马抗带着几分轻蔑的笑声。
当然,还有一阵叮呤咣唧的喧闹。
外面负责守卫的双方护卫,此时也是无奈的对视了一眼。
这两位使君真是从年轻的时候就在一起“胡闹”,这都几十年过去了,他们两个见了面还是如此德行。
若是换做什么不知道的外人看到了这一幕,恐怕真会觉得他们是一对儿不可靠的老不修。
在短暂的喧闹之后,这厅堂之中已经是彻底乱套了,桌案散乱了一地,还有不少摔在地上直接摔了个稀碎的茶盏果盘等瓷器。
除了这些之外,还有那气喘吁吁凉州刺史郭修....
“你个老家伙,有种的你别跑....”
“行了,胡闹够了吧!“那马抗此时看着那明显已经体力不支的郭修笑了起来,“你这老不修的,身体怎么虚成了这个样子。
这几年听说你又纳了几个妾室....身体这是不行了?”
“老东西,你再敢说!“刚刚才勉强站起来的郭修在听到这句话之后,脸色忍不住再次涨红了起来,“老子捶死你..”
“你安静安静吧,再捶下去...小心自己被人杀了都不知道!”
伴随着那马抗的这一声冷笑,那郭修也终于安静了下来,脸色也是忍不住变得更加的严肃了几分。
“老东西,你是不是看出来了什么?”
“看不出来...“作为雍州刺史的马抗此时直接摇了摇头,“这局面有些诡异,那小辈断然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不过现在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等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什么?““刚刚才安静下来的郭修此时再次高声惊呼了一声,“不要轻举妄动?现在人家都闹到了咱们眼皮子底下,你竟然....”
“莽夫!”马抗也是忍不住再次打断了对方的话语,“你知道那是个什么人么?你还真打算带着兵马将他们都擒了不成?
你是打算和那朝廷翻脸,然后等着朝廷大军到来之后....和他们鱼死网破?
你个莽夫!
你也不想想,我们难道会害怕和他们耗下去么?
这里是雍凉,他们就算是在这里待着就会被我等看着,最多就是多了几十张嘴吃饭罢了。
这难道我等还负担不起了不成?
如今只要我等不动,那么他们就要先动,毕竟他们不可能千里迢迢的走过来,最后弄了一个一事无成,那可没办法和朝廷交代的。
可他们只要一动.…...那就—定会有破绽出现!有了破绽,我等不就容易破局了么?”
马抗此时说出来这些话语,那眼神之中竟然还有着几分锋芒诡异,看得那郭修一阵点头的同时。
也让那郭修忍不住感慨了两句。
“你这老家伙,果然一肚子的坏水!
俺娘当年不让俺和你玩看来是对的!”
“...…憨货!”
马抗被这句话也是弄得一脸无奈,最后留下了这么一句之后便直接起身离开。
只不过在这离开之前,他还是给这郭修透露了一个消息让他安心。
“这一次三法司当然不是仅仅来了一个廷尉府那么简单。
廷尉府和御史台的人就在后面,最多三五日的时间也就到了。
那御史台之中有一个人算是和老夫有些关系的,等他来了自然也就会告诉我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你....莫要在这段时间里闹出来什么动静儿,到时候让大家都无法收场就不好了。”
留下了这么一句话之后,这马抗也终于是转身离开了。
只留下那在厅堂之中无奈撇嘴的凉州刺史。
看着那一地的狼藉,这位已经年迈的凉州刺史的心中也是生出来了一阵烦躁。
“这破地方...连个休息的地方都没有。
真不知道这昌黎县的县令是干什么吃的!
百无一用是书生,当年那位先帝有句话说的是真对,这什么诗书传家,真是百无一用的废物!”
嘴里面带着几分对那来忠的不屑之色,郭修也直接抬脚离开了这里。
任凭那一地的狼藉在这里留着,丝毫没有想要为他打扫一二的想法.….
直到半个时辰之后,他们都彻底离开了府衙之后,这得到了消息的来忠才柯以回到自己的府衙之中。
刚刚进入到了后堂,那心里面就是忍不住的抽搐了一下。
“公子....你最喜欢的哥窑八方杯...”
身边的老仆此时看着那一地的狼藉,以及那狼藉之中非常显眼的几个碎片也是忍不住老泪纵横了。
那哥窑八方杯不是什么名贵之物,但却是当年他的老爷,那位名满天下的来君亲自去给自己儿子做得礼物。
希望来忠能够如同这哥窑八方杯—样敞口,深腹,折底...
可是如今这被自家公子视若珍宝的哥窑八方杯就已经成为了一地的碎片,看着就无法再继续恢复了。
“公子..….“
“罢了!“那来忠此时只是有些伤感地走到了那哥窑八方杯的面前,然后屈膝去将它缓缓捡了起来。
最后小心翼翼地用自己的衣袍将它包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