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惊缘抬头看了一下前面一身麻衣的少年,即使走的很快也会下意识的侧头看她是否跟上。
“李尚。”她顿了顿沉思道,“他的命数被一块血红之气所笼罩覆盖。”
来钱挑眉:“他去京都难道有杀身之祸?可那又如何?每个人都有自己命数,你不像是那般心软的人。”
沈惊缘嗤笑:“没事你爷爷我干扰这些作甚?”
少年眉目清俊,却只有她能看到那眉宇间萦绕着的血杀之气。
“不知为何,他这血红杀气是因我而得,我不能不管,他命中有劫,我需帮他渡去,不然他若因我而死,怕是因果连连牵扯不断不会消停的。”沈惊缘似乎想到了什么:“这个世界的大气运者除了云岷和赵灵还有谁吗?”
来钱在虚空中回想原来世界剧情:“没有了,云岷将来会肃清天下,打退倭奴,赵灵穿来会成为一代贤后,辅佐云岷成为新一代的明君,开创新的盛世,至于历史上,没有李尚的姓名和事迹。”
沈惊缘听完一笑:“既是普通命数,那便好办了。”她跑上去:“李尚!等等我!”
李尚闻声回头慢了些脚步:“三日的路程走了五日,你太慢了。”
每个世界的融合度都不会百分百,沈惊缘这幅身子有着前身的特性与性格,比如她的性格在外人看来是呆呆的,说话也是软软的。
李尚是孤儿,虽自小听书念书却常年混迹于底层受过诸多欺凌与白眼,因此身上多的是市侩之气与心眼,他以往是以利为先,什么对自己有利他便怎么做,根本不会好心肠去救济什么人。
可唯独面对呆笨呆笨的沈惊缘时他生不起诓骗的心思,连带一两金的包子也不过是看她可怜找借口罢了。
其实他也奇怪自己为何这般做,若非得说为什么,或许是因为她看起来呆呆的,说话软软的,像流浪的小猫儿一样可怜吧。
他似乎想到什么:“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沈惊缘的眼睛眨巴眨巴,随后对他弯眸一笑:“我叫赵锦锦。”
“锦绣的锦?”
女孩点头。
“你为何流落?”
“不记得了,我丧失了一段记忆,只知道我在阜城的事。”
李尚看了她一眼:“我生于阜城,乞丐们的名字我都知晓,却未曾见过你。”
“我是不久前到阜城的。”
如今她洗干净了脸,皮肤白净,又嫩又香,李尚下意识握紧了自己皲裂的双手。
“你觉得到京都还要走上多久呀?”沈惊缘问。
李尚:“半个月。”
“出发的时候你不是就说半个月吗?如今走了五日竟还要半个月?”沈惊缘哭巴着脸,她的脚,真的很疼。
“那是我的脚程,你娇气的很,带着你,大概还需半个月才能走到。”
沈惊缘有些无语,颓废的耷拉着脑袋。
李尚抿唇嘲笑:“怎么?就这点毅力吗?若是就这点毅力便不要去想着靠悬赏令赚钱了,还不如待会在路过的村庄落地生根。”
“你不要小瞧了我。”她奶凶道。
李尚嗤笑,从胸口处掏出来一块干饼,撕成两半,比对片刻,将小的那块扔给了沈惊缘:“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赶路。”
干粗夹口的饼子用的是最粗劣的面粉做成,沈惊缘不想吃,可肚子却饿的呼噜一响,她瘪嘴只能咬去,耳边却传来少年的声音。
“老规矩,一块饼子一两金,日后记得还我。”
呵呵,沈惊缘暗暗地白了李尚一眼。
小人。
一个包子,一块饼,二两金。
做买卖就李尚最夸张。
赵灵日后作为经商富天下的赵后,拥有的金银无数,沈惊缘想,二两金,她应该是替她还的起吧?
正吃着饼,大颗大颗的雨滴落了下来,砸的沈惊缘脸疼:“怎么突然下雨了?”
想到包里的当归,李尚脸色一变,立马将背后的包袱抱在胸口:“快躲雨!”
他话刚落,暴雨便倾盆而下,沈惊缘连忙回身跑回刚路过的野塘里摘了两片大的荷叶递给李尚顶在头上。
二人一身湿透往能避雨的地方跑,幸好天无绝人之路,终于在不远处看到一座破庙。
进入破庙,李尚连忙将怀里紧紧捂住的当归拿出来放在香案上查看,除了有几片当归有些湿润,其他都是完好干燥的。
他松了口气,水珠浑圆的从他的发尖滴落在地上开出片片水花,他喘着气拧干衣服上的水,回头看向沈惊缘。
女孩皱眉看着紧贴身上的破烂衣服,抬手拧着出一股脏黑的污水。
李尚走到破庙门边,伸头看了看:“这雨势太大,估计会下好一会,我们就在这休息一下。”
沈惊缘点头,看着破庙里的废柴,“弄个火堆吧。”
李尚认同,捡着破庙里的烂木头和枯草堆积在一起,掏出火折子。
忙了好一阵,二人才歇下来靠着火堆取暖,李尚宝贝着在香案上晒着的当归,沈惊缘又看到了他的补丁裤腿:“你裤子脱了给我。”
李尚一愣,看着沈惊缘红了脸道:“你说什么!?”
女孩一脸正经,说出来的声音却软的很:“我说,你裤子脱了给我。”
李尚噎住,耳根通红,竟有些结巴:“男...男女有别你可知?”
沈惊缘:“你想什么呢?你那裤腿从我遇你时便散开了线头,你给我,我给你缝上呀。”她嘟囔:“衣冠不整很难看诶。”
李尚低头看了看膝盖处的补丁,缩了一下腿。
沈惊缘却站起身来:“缩什么呀,脱呀。”
李尚摇头,耳根微红:“我脱了穿什么?难道光着?”
沈惊缘思考了一下,好像他脱下来确实没有穿的东西遮掩。
男人就是麻烦。
她掏出一根粗针,这是在被拐卖时摸在手里的,原来的赵锦锦害怕极了,虽只有五岁的智力却也计划过逃跑,本想拿着针扎疼人就跑,没想到山洪暴发在前一步。
她从自己衣服上的扯了一根线头出来,穿在粗针里,来到李尚面前,捻着补丁缝补起来。
雨声滴答,破庙内的柴火偶尔噼啪的响一声,一切都是安静的,李尚看着面前给他一针一线修补着补丁的女孩,只觉得突然听到了胸口处的心跳声。
她的侧脸娴静极了,像一块玉一样,美而干净,即使穿着很脏很烂的衣服。
从小到大,就连师母也没有给他缝过衣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