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十一着急上火起来,之前青女那案子一路查到尚且多有疑虑,现在荀姜的案子又岂能在三日内查明?他真是怕世孙被逼急了,十一不由一叹,好端端地回趟庐陵老家,却搅进这样麻烦的事里。
裴少珩仔仔细细翻着卷宗,这些纸张已然被摩挲的绵软,字里行间他看过无数次,可他总觉得自己漏掉了什么东西。
到底漏掉了什么呢?
卷宗其一:裴季同,庐陵人氏,裴家外姓子孙,无正经营生,于胤贞十年七月二十一失踪。
卷宗其二:荀姜,原登州禹县人氏,早年随其母转至庐陵落户,以画壁谋生,事丹青业,于胤贞十年七月二十二失踪。
卷宗其三,鲍全,原黔江人氏,十年前转至庐陵,自此定居,以经营画舫为生,于七月二十日坠江而忙。
裴少珩忽地回忆起当日他同吴成的谈话。
“是何时?”裴少珩进一步问道。
吴成阖眼皱眉细思,片刻开口道:“应是亥时三刻。”
裴少珩霎时恍悟,不是他漏掉了,而是卷宗漏掉了!
时辰!
青女是亥杀的人,荀姜亥时三刻身在陵庙。
鲍全的尸体在清江上游被发现,画舫位于清江下游平缓洼地,自是没有尸体顺流而上的可能,那上游便是鲍全被抛尸的地方。
每月二十日是青女同荀姜相会的日子,由此七月二十那夜青女不画屏,荀姜谴回家。
画舫距荀姜的住所需半刻脚程,画舫距清江上游需二刻脚程,画舫距西境陵庙需将近二刻脚程,清江上游与西境陵庙东西相隔。
青女去荀姜家是亥时半刻,荀姜回到画舫大概亥时一刻,若荀姜将鲍全抛尸上游,此时便以花费两刻时间,那他如何在亥时三刻赶往西境陵庙?
他能准时出在西境陵庙且有众多画工师傅作证,只能说明,他并没有去清江上游抛尸!
那鲍全尸体是怎么出现在清江上游的?
那青女又是如何能肯定荀姜帮她处理了的?
难道抛尸鲍全尸体的另有此人?
裴少珩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自始自终都被边缘化的人,裴季同。
会是他抛尸鲍全吗?
裴少珩阖目慢慢思索着,亥时三刻吴成见其在壁前,当时正壁还未构筑,说明此刻裴季同还未被嵌入壁内。
七月二十一日荀姜与青女相约离城,那么正壁就是七月二十日夜里也就是亥时三刻之后完成的。
那么裴季同便是亥时三刻被嵌入壁中的。
那他就不可能是凶手。
可为什么荀姜不依青女之言抛尸鲍全于清江上游,反而要嵌裴季同入壁呢?
他又是何时?以什么方式将裴季同带回的呢?
裴少珩刚觉有些眉目,现下脑中又是一片混沌。
“世孙,歇歇吧。”十一奉上一盏茶,看着裴少珩眼下的乌青劝慰道。
裴少珩不动,只一味地沉思着。
十一不由一叹,心疼道:“世孙,你连日里都没好好休息,再这样下去,十一真怕您也成了裴阿翁。”
裴少珩忽地抬起了头,疲惫的眸子瞬间有神起来。
他怎么忘了裴阿翁?
当时裴阿翁也去过画舫!
他是什么时候去的?扇子沾血便是鲍全死后,既能将扇子偷拿回来那边是当时青女不在,看来裴阿翁才是此案真正的突破口!
“十一,你随我去找躺裴阿翁。”裴少珩将案几上的卷宗推至一边。
“是。”十一欢欣地点头,看来世孙有眉目了。
待至裴阿翁处,十一闪身而出,就待裴阿翁,扯发、嘶嚎、怒骂他。
果然,裴阿翁双手扯发,目眦欲裂,口中嘶嚎指着十一呵斥道:“混账东西!还不快过来!”转而又弯下腰满目慈爱地张开手臂柔声道:“冷就过来,来爹这里。”
十一等着他把熟悉的流程走完。
“混账东西!还不快过来!你站在这干什么?”裴阿翁怒叱道。
到自己表现了!十一心中暗暗打气。
“来了来了。”十一忙赶来:“爹,你找我干嘛?”
“找你干嘛?”裴阿翁一怒,顺着十一屁股狠狠一踹:“你还有脸问?”
“爹,我不要扇子了,你给过我了。”十一揉着屁股委屈道。
先前给自己扇子他便挨了裴阿翁三脚,他可不想再经历一遍!
“扇子?什么扇子?”裴阿翁一愣,显然不知道十一在说什么。
十一和裴少珩对视一眼,心下皆奇怪,难道不是上回的记忆了?
正想着,裴阿翁突然又是一脚,踹了十一一个人仰马翻:“你这混账成日里就知道摆弄这些玩物,赶明日我把你屋子里的扇子都烧了!让你不干正事!”
十一忙爬起来认错:“爹,我不敢了,不敢了。”
裴阿翁背着手看着十一道:“今天族长开设粥棚,亥时举家进香开宴,你莫要迟了。”
“是,是。”十一应到。
“你那扇子过几日再去画舫取也不迟,今天家宴必须到场!”裴阿翁又警告道。
“知道了。”十一乖顺地应和着。
事毕,裴少珩十一赶往族长处又一一问清。
族长言道,开设粥棚之日正是七月二十。
“那当日裴季同可在场?”裴少珩问道。
族长摇摇头,他胡闹惯了,许是又到哪寻乐去了。
裴少珩心下了然。
既然裴季同没去家宴,那边是去了画舫寻扇。
而时辰,刚好是亥时。
一切,全都明晰了。
三日一到,裴少珩与诸位官员与一干涉案人员齐聚府衙。
“世孙,三日时限已到,不知世孙可有交代?”朱延问道。
裴少珩环视众人,起身背后走至厅前,缓缓开口:“此案已明。”
众人皆好奇,只待他解惑。
裴少珩开口看了眼青女幽幽开口道:“青女与荀姜因丹青结缘,情投意合,两心交付,青女投身于鲍全名下画舫事画屏生意,荀姜被征去西境陵庙画壁。鲍全倾慕青女,青女却无意,这时,裴季同得知青女善丹青,一向嗜画扇如命的他便一掷千金慕名而来只为求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