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出来!”方紫岚一声厉喝,鬼面如魅影般出现在四周,将两人团团围住。
“公子就这么想让你们死?”方紫岚冷笑出声,为首的鬼面略有迟疑,下一刻就被她一剑封喉,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
“怎么,觉得我伤着,就有机可乘了?”方紫岚还剑入鞘,似是没有再出手的打算。
其他鬼面踌躇不定,既不敢上前,也不敢就此撤退。
“回去给你们公子带个话。”方紫岚说着,伸手拉了阿宛上马,“皇后懿旨已下,意在还地于民,必定声望日重。方家,他动不了。我,他也杀不了。”
阿宛愣了愣,很快反应了过来,方紫岚这是要把鬼面当作散播消息的工具了。
“紫秀,我们凭什么相信你?”有鬼门忍不住出声质问,方紫岚冷哼道:“两条路,要么你们死在这,要么回去报信,说不定公子能饶你们一条命。”
她此言一出,众鬼面便是一阵动摇,于是她继续道:“我纵然受了伤,杀你们也是绰绰有余。如若不信,不妨上来试一试。”
众鬼面踟蹰不定,不过呼吸之间,方紫岚手中梅剑再次出鞘,银光划过,便是一条性命。
“还不走?”阿宛开口提醒了一句,众鬼面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方紫岚松了一口气,阿宛却沉着一张脸,追问道:“事已至此,你究竟意欲何为?”
“我意欲何为不重要。”方紫岚幽幽道:“重要的是,要来不及了。”
“什么意思?”阿宛皱了眉,方紫岚收紧了马缰绳,“再不回方家,就迟了。”
这是一局无解的棋,只能待来日有新子入局,或有契机能把荣安王绳之以法。可是,真的会有那么一天吗?
方紫岚并不害怕回京面对自己的结局,只是现下因她之故,莫涵和身边人都已经被盯上了,若是她出了什么意外,谁又能护他们一个周全呢?
“老大?”曹副将在她面前挥了挥手,她抬眸看了过去,近乎突兀地开口道:“老曹,你回京之后就去京郊大营呆着,我不找你你不许回方府。若是三日内我都没有找你,你死缠烂打也要让卫大人把你的军籍重新纳入京郊大营。”
“老大,你……”曹副将心中一沉,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见她看向阿宛道:“还有你,到了京城就去找你师父,别再跟着我了。”
阿宛倏然瞪大了双眼,“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这简直就是……”
方紫岚猛地捂住了她的嘴,让她生生把后面交代后事四个字给咽了回去,转而忧心忡忡道:“你会有事吗?”
“换个问法。”方紫岚唇角轻勾,“会平安回来吗?”她说完不待阿宛反应,便自顾自地接了一句,“我会平安回来的。和你们说这些,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
她说得云淡风轻,曹副将和阿宛却都垂着头,神情低落得不行。
见状她笑了笑,“行了,走吧。再不走,我怕陛下要派人来抓我走了。”
阿宛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转身牵过了马。曹副将看了看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和她一道翻身上马,快马加鞭赶回了京城。
三人在京城外便分道扬镳,方紫岚从曹副将那收回了半块白玉虎符,独自一人向城门走去,没走多远就看见夏侯彰等在门口。
夏侯彰见到她,不由分说地带她进了宫。她跟在夏侯彰身后,穿过层层宫门回廊,每走一步心中的不安就多一分。
直到御书房外,夏侯彰顿住了脚步,她也停了下来,整理了衣冠后,对夏侯彰道:“有劳了,多谢。”
夏侯彰愣了一瞬没有说话,她没有理会他的反应,径自走进了御书房。
李晟轩站在疆域图之前,听到身后传来的响动,并没有转过身。待到方紫岚行礼之后,他仍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
方紫岚单膝跪地,从怀中拿出那半块白玉虎符,恭恭敬敬地捧过眉心,“白玉虎符,现归还予陛下。”
听完这句话,李晟轩终于转过了身,他定定地看向跪得笔直的人,淡声道:“你为何要把白玉虎符还给朕?”
方紫岚抬起头,神情平静,“我有负陛下所托,受之有愧,故而归还。”
“有愧?”李晟轩意有所指地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好整以暇道:“肃清海寇,医治瘟疫,何愧之有?”
“我私心把莫家留下了。”方紫岚神色坦然,李晟轩藏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面上仍是不动声色,“还有呢?”
“荣安王包藏祸心,须得提防。”方紫岚抿了抿唇,末了低声道:“没有了。”
李晟轩神色渐冷,若非这句荣安王包藏祸心须得提防,他真的要以为她与荣安王同流合污了。他沉声道:“荣安王的所作所为,你可知晓?”
“若陛下问的是荣安王卖官鬻爵纵容手下欺男霸女,私通海寇意欲割地卖国,送染病渔民出岛致使瘟疫蔓延。”方紫岚看着他的眼睛,丝毫没有回避的意思,“我知晓。”
她所言比之夏侯家手信,有过之而无不及。李晟轩强压心头火,寒声道:“既然知晓,为何不报?”
“荣安王不是一口吐沫就能淹死的人,我没有证据,奈何不了他。”方紫岚微微垂眸,“何况东南情况复杂,稍有不慎便会惹出更大的麻烦。我没有把握……”
“方紫岚!”李晟轩厉声打断了她的话,“莫涵究竟是你什么人?你为了他,居然连身为越国公的责任都不顾了吗?”
“莫涵是我的表弟。”方紫岚迎着他的目光,坚定道:“但我没有为了他,忘记自己的职责。”
“方紫岚,若说你怀有异心,可你不仅请夏侯将军荡平海寇,而且不顾生死孤身入疫区,说句为国为民不为过。但若说你尽忠职守,你瞒下荣安王所有罪行不报,还私自赦免莫家,对朕的话置若罔闻。”李晟轩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人心诡谲,朕要如何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