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伢子不是我生的,也不是我养的,你们却能这样善待我,给我伺疾,我真的不晓得该说啥好,这真是我的福气啊!”王翠莲喃喃着道。
杨若晴笑了笑,“大妈,我晓得你心里在担心啥,你真的不要有那些杂七杂八的念头。”
“棠伢子打小,逢年过节你都给他弄吃的,给他做衣裳做鞋子。”
“你自个日子紧吧,能给他的东西虽然不多,但那些对那个时候的他来说,可都是雪中送炭啊。”
“雪中送碳,远胜过锦上添花。”
“别说你如今是我们大妈,就算你没有嫁给我大伯,冲着您当初对棠伢子的那份恩情,我们也会照顾您的。”
“何况您还是我们大妈,我们为您养老送终,床前伺疾,是天经地义的,你千万别有一些生分的念头,那样我们心里会不舒坦的!”
杨若晴的一番话,像一壶暖酒,一杯热茶,一碗浓汤,温暖了王翠莲的心。
也让她因为卧病在床而生出的几分忐忑,被抚平下去。
“来,大妈,把这个药先吃了,这是化痰止咳的药。”
杨若晴端着一碗冲泡好的药粉来到床边,腾出一手扶起了王翠莲。
照顾王翠莲把药喝完后,杨若晴又拧了一块帕子,给王翠莲擦拭了脸和手。
“大伯和棠伢子他们去南边土地庙那块烧香了,灶房里最后一道鱼也快要出锅了,我让我婆婆在那照料着。”
“大妈,等会吃年夜饭的时候,你看看你能不能穿上衣裳下来,我到时候在堂屋里生上炭火盆子,把暖桶里的火势拨弄得暖暖的,你到时候坐暖桶里跟咱一块儿吃年夜饭好不好?”杨若晴柔声问道。
吃年夜饭是一年中最重要的团圆饭。
一家人围拢在一起,欢欢喜喜的吃饭,这才是幸福。
虽然王翠莲这会子病着,但杨若晴还是得邀请,如果不邀请,那也是担心王翠莲的身体扛不住。
可是,比起她的身体扛不住,杨若晴更担心病重的大妈又会胡思乱想,觉得是因为她生病了所以被嫌弃,吃年夜饭都隔离开她……
果真,听到杨若晴的邀请,王翠莲的脸上还是露出了欣喜之色。
“晴儿,你的好意大妈心领了,今年的年夜饭,就随意一点吧,我不想挪步子了,就想在床上躺着舒服。”王翠莲道。
杨若晴道:“大妈那你先睡一会儿,等会他们回来了,开饭的时候你再决定,不急呢。”
让王翠莲先睡,杨若晴又匆匆忙忙回了后院灶房。
此时,最后一碗红烧鱼也早就出锅了,拓跋娴正在那里用开水烫筷子碗勺子。
看到杨若晴进来,拓跋娴问:“你大妈怎么样了?”
杨若晴道:“我看过了,那血应该是咳破了嗓子带出来的一点点血丝,跟脏腑里的血没多大干系。”
拓跋娴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骆铁匠和棠伢子爷俩带着俩小孩子回来了,两个小家伙兴奋得不得了,拓跋娴带着他们去洗小手准备吃年夜饭,他们还在那里手舞足蹈的比划着,说着夜里要放炮仗,放烟花啥啥的……
这边,杨若晴拧了个帕子递给骆风棠,顺便跟他说了王翠莲的事。
“我的意思是接大妈去堂屋一块儿吃,大妈的意思是她身体乏,不想动。你说,咱该咋样?”杨若晴问。
骆风棠道:“夜里冷,从大妈那屋子去堂屋要走一段路,她一个生病了的人出来走哪一段路就为了吃顿饭,再惊冷到了就不值了。”
“可要是装好饭菜送去她屋里,我又担心她一个人吃的清冷……”
“我有主意了!”杨若晴打了个响指,贴着骆风棠的耳朵耳语了几句。
骆风棠目光一亮,“这主意不错,还是我家晴儿主意多,我这就去收拾!”
当年夜饭摆上桌的时候,王翠莲发现他们竟然在自己这屋子隔壁的屋子摆了。
暖桶啥的也被骆风棠扛了过来,杨若晴往暖桶里铺了暖和的垫子。
“大奶奶,过年好,吃年夜饭咯!”
早已换上了一身喜庆衣裳的骆宝宝站在床前,双手作揖给王翠莲拜年,明眸皓齿的笑着,邀请王翠莲过来吃年夜饭。
杨若晴也拿着一件披风过来,柔声道:“大妈,年夜饭就摆在隔壁,大家伙儿都坐好了,就等你了。”
王翠莲感动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人最脆弱的是什么时候?
生病的时候,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时候,那种无助,足够吞噬一个人。
这个时候的温暖,让她幸福得快要掉泪。
“好,好,我来了。”王翠莲连说了两个‘好’字,换换下了床。
她坐在骆铁匠的身旁,胃口不佳,面对着桌上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她只是象征性的动了动筷子。
全程一直都在微笑着看着这一大家子人吃,尤其是看到骆宝宝拿着小木勺子把小碗里的饭舀得桌上都是,脸上也是,王翠莲就忍不住的笑了,眼底都是宠溺和慈爱。
“好孙女儿,慢慢吃,别噎到了。”王翠莲轻声道。
骆宝宝甜甜一笑,接着忙活。
这一年的年夜饭吃得依旧很温馨,大家在饭桌上都跟王翠莲这说着吉祥的话。
尤其是骆宝宝和大志,提前被授意,都是说一些祝福王翠莲身体健康的话。
王翠莲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压岁钱红包交给两个孩子,又轻抚着两个孩子的头,眼泪突然就要下来。
“我真想每年都这样看着你们,看着你们一年一年的长大啊……”
两个孩子不懂王翠莲的忧伤,得了压岁钱,欢天喜地的跑开了。
这边,杨若晴听到了王翠莲的话,轻轻蹙了蹙眉。
“大妈,我送你回屋歇息。”她道,走过来扶着王翠莲往隔壁走。
“大妈,你专心养病,等到天暖了自然就好了,这一点咳嗽不算啥的。”杨若晴帮着王翠莲把被角掖了掖,又道。
王翠莲叹了口气,道:“晴儿啊,我自个的身子自个清楚,我这病,怕是难好哦。”
“大妈,你咋又说晦气话啊?”杨若晴问。
王翠莲道:“不是我说晦气话,原本今个大年夜,我不想说这些,可是又忍不住。”
“我一想到今年,搞不好是我陪你们过得最后一个年,我心里就堵得慌,想哭,又不敢哭。”王翠莲沉声道。
杨若晴诧了下,看着靠坐在床上,虽然面色苍白,可是却没有啥死气的王翠莲,想不通她为啥要说这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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