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吓死我了,咱能不这么一惊一乍的吗?”云瑶稍稍缓过劲儿来之后,这才在徐宁身后娇嗔着说道。
“哈哈哈,老道这不是想着要跟云丫头你互动起来吗?要不然,你老是在后面给我捏肩、捶背,一早就该犯困了。”徐宁捋着自己颌下的花白胡须,一脸的尴尬之色。
“你啊……算了,咱继续吧,至于这菜谱的来历,我当真猜不出来。”
“另外,你多喝点儿热水,老是喝酒,而且还一刻不停的在说话,等会儿嗓子该冒烟了。”
重又续上了自己的捶背大计,小丫头在喝水这方面,不无善意地提醒道。
“没有人给倒水,我就不喝,反正一把老骨头了,直接渴死算了。”徐宁端起自己面前的羊角玉杯“滋溜”、“滋溜”地喝了两口,一脸的惫赖模样。
“得寸进尺,不喝就算了,哪个去管你的死活?”话虽如此,小丫头还是给他倒了满满一大碗的热水。
徐宁这里得了便宜,却不敢再卖乖了,假意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继续道:“书接上回,咱这‘云雀板栗羹’的配方,原来是得自于那处墓葬群落的地宫当中。”
“地宫?何为地宫?”许是第一次听说这个专业术语,小丫头在一旁插话问道。
“呃,大约就是地下室,地下墓葬吧。”徐宁一边解释着,一边继续说道:
“所有的事情都只有第一次跟无数次的区别,我们一行五人,既然已经风卷残云的吃光了人家那位老妇人提供的时令果蔬,那么面对着那盆色香味俱全,又被对方说得天上有,地下无的羹汤,自然也就顺理成章的分食起来。”
“怎么样?比咱这个还好吃吗?”小丫头经过方才的一惊一乍,许是果然有些困了,这时候便想着要多说说话,也好驱散一下自己的睡意。
“嗯,那个老妇人的厨艺比我高明了许多,而且,还有一句话叫做,‘饱了不好吃,饿了甜如蜜’。”
“我们几个那时候虽然被蔬果填满了肚子,但是终归不如五谷杂粮来的实在,所以,当时的那碗板栗羹至今还让我记忆犹新,唇齿留香。”
徐宁砸吧砸吧嘴,端起左手边的青花瓷海碗,趁热又喝了几口热水。
“后面呢?这羹汤只是一个小插曲吧?你们在那个阴阳同宅之地还有什么离奇的遭遇,或者说那三个娇小姐,最后完成试炼了没有?”小丫头同样也给自己倒了一碗水,急不可待地追问道。
“后面的话,待我们一行五人吃饱喝足喽,那位驼背老妪说是愿意以可观的代价,换我们帮她出手一次?”
“我们几个在这深山老林里,虽然承了对方的大情,但是却不愿意节外生枝,几乎毫不犹豫的就回绝了那个老妇人,让场面一度陷入了尴尬之中。”
“只是那个老妇人也不简单,知道财帛动人心的道理,直接就拿出了几样上品法器供我们几人挑选,并且还承诺事成之后,另有重谢。”
“等等……财不露白,似她那般一个孤寡老人,不怕你们几个暴起发难,杀人夺宝吗?”数件上品法器,便是连云瑶这般一个家境殷实的大小姐都有些意动,以己度人,她便适时的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这不会,首先那个老妇人是一个炼气巅峰的修士,其次她在阵法上的造诣达到了超乎寻常的高度。
“最重要的是,那座石头房子本身就是一座大阵,或者说是大阵的一部分,对方在占尽了地利的情况下,我们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徐宁先是有针对性的回答了云瑶的问题,而后继续说道:
“那个老妇人一经将重利摆在明面上,我们一行五人当中马上就有了不同的声音。”
“其中有两位大小姐同意了此事,另外一位则仍旧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贫道跟那位好友的话,我俩只是受雇于人,在帮不帮老妇人这件事上,似乎没有多大的发言权,也就选择了沉默。”
“好在那三个娇小姐似乎关系很是不错的样子,经过简短的商议,决定由老道陪着她们当中的两位,一道去给老妇人助拳。”
“老妇人那里,在我们三个后生身上来回来去的审视了一番,也就勉强同意了此事。”
“作为对方预付的报酬,我从一应中品法器当中,选了一口铜绿斑驳的飞剑。”
“那老妪也是个说干就干的急性子,眼见我们三个拿走了‘定金’,便引着我们走出了那座阴森森的方正石屋。”
“众人在磷火遍布的墓葬群落里,弯弯绕绕的走了小半个时辰,才赶到了一座鬼雾弥漫的断崖旁边。”
“老妇人先是上前几步,往断崖下面看了看情况,继而单手一拍乾坤袋,将一把缠绕着灰白死气的骨梭祭到了众人面前。”
“那把骨梭在老妪口中咒文的低颂声中,少时就涨至了丈许大小,赫然是一样飞行类的法器。”
“后面大家乘着骨梭,一路往断崖下面急急的坠了下去,周遭风声呼啸,鬼泣连连,着实不是一个好去处。”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之后,老妇人将巨梭凌空停驻在了几株歪脖子老松旁边。”
“众人面前的嶙峋断壁上,则依稀可见一个石门半开的山洞,洞口附近涌动着层层簇簇的蒙重雾气,看上去极为隐蔽的样子。”
“老妪眼见到了目的地,便跟我们那边过来助拳的三个人,说起了眼前的那个山洞,以及其背后的故事。”
“大约是说,此间是整个墓葬群落当中,最重要的几个古墓之一,因为墓主人的身份比较尊贵,便占据了山洞内的一条二阶灵脉。”
“而且那条灵脉还比较蹊跷,乃是极阴之地,秉天地之气,自然孕育出了一点真阳,所形成的阴在上,阳在下的,被风水大师称之为‘乾坤颠倒局’的风水格局。”
“那样的宝地,又安葬着那般一个身份尊贵之人,也就注定了,彼处的不平凡。”
“具体的话,是此间的墓主人,在大限来临之际,凭鬼道秘术,将自己的一部分魂魄锁在了肉身当中,使之千年内凝而不散。”
“而他的肉身则在那处风水宝地的温养下,在数百年内大抵也不至于腐朽。”
“墓主人自思天道玄微,他只要魂魄、肉身不灭,在风水格局的经年影响之下,有朝一日或许能够重生也未可知。”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那位墓主人的遗体虽然在数百年之后重生了,但是其魂魄却已经发生了剧变,一早就忘却了前世的情感记忆,俨然成了一具冰冷的尸妖。”
“那具尸妖渐渐生出了一丝灵智以后,便想着要破开墓室门前的禁断法阵,也好无拘无束,海阔天空。”
“于是就会隔三岔五的击打断崖洞口处的那些雾气,一来二去自然就引起了此间守墓人的注意。”
“相比于世俗凡人,又或者修仙炼道之士,尸妖的特征还是很明显的。”
“古墓群落当中出了这等妖孽,自然犯了守墓人的大忌,于是从那老妪的父辈开始,就借助洞口处的禁断大阵,跟此獠展开了旷日持久的斗争。”
“其实老妪她们这一脉,也是投鼠忌器,怕大阵无眼,放手一搏的话,会无端毁去那位墓主人的肉身,这才养虎为患……”
“致使那具尸妖在洞内风水格局的滋养下,一步一步的成长了起来。”
“此獠非但能够自有出入洞口的那座禁断法阵,还相继偷袭得手,将老妪的父亲、郎君毙在了鬼爪之下。”
“这个世界上,唯一不变的就是在变化。”
“此长彼消,而且守墓一脉只剩老妪一人的时候,那灵智渐长的尸妖,不知道出于何种目的,居然决定留下来不走了。”
“天长日久之后,在那处古墓群落当中,也就形成了老妪跟此獠互相厮杀,互为忌惮的局面。”
“唉……那驼背老妪,却原来也是个苦命人呢。来,本姑娘再陪你喝一杯。”说话间,云瑶将那个装满了烈酒的羊角玉杯送到了徐宁嘴边。
“嗯嗯,慢一点儿,没得呛死老道了。”徐宁一边贪婪的喝着杯中酒,一般含含混混地说道。
“本姑娘愿意伺候你就不错了,怎么还挑肥拣瘦的呢?”话虽如此,小丫头还是放慢了往徐宁嘴里灌酒的速度。
“是,你说得对,你有道理好了吧。”徐宁通过这些日子的接触,一早就摸透了小丫头的脾气性格。
这位除了刀子嘴豆腐心以外,争执的时候还特别不愿意吃亏,所以徐宁向来都是主动服软,主动承认错误,于是,也就万事大吉了。
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
经过方才“豪饮”这个插曲,徐宁准备加快讲述的节奏了。
因为他着实有些困了,也累了,而且小丫头也带了几分醉意。
自己这个老牛鼻子后面只要稍微主动一些,或许果然跟那位“南宫青青”姑娘所提到的那般,能够获得更大的快乐呢。
意马心猿之下,徐宁急匆匆的说道:
“老妪跟那具尸妖本来就是半斤八两的局面,彼时加入了我们三个炼气后期的帮手以后,结局也就不问可知了。”
“那一战,可谓是昏天暗地,日月无光,老道如愿获得了另外一样品阶不低的法器,而且还在那位墓主人的石壁上拓印了一份‘云雀板栗羹’的调配方法。”
“另外,还捎带着从石壁上誊抄回了半阙与剑道相关的修炼法门。”
“最后,该巧不巧的是,相助那个佝偻老妪斩杀尸妖,居然是那三个娇小姐的最终历练。”
“没参与其中的那位小姐自然率先出局了,而老妪根据另外两位的表现,中肯的往上面推举了一位,然后……”
“更为离谱的是,那位被推举上去的娇小姐,居然成了他们这些附庸世家,上面那个大靠山里的少奶奶。”
“好了,故事很完美,经历很纯粹,咱这酒喝的也差不多了,睡觉了,明天还得炮制那个元觉上人的尸骸呢!”
徐宁颤颤巍巍的从身下的雕花木椅上站了起来,一身的酒气,一脸的困顿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