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这几段时间闹出来的事情,让整个长沙城风声鹤唳,人人不安。张启山自然是知道,甚至有很多事情都是他捅出来的。
1.
张启山看向军帽。既然是去见他,也不必这么隆重。
在什么时候他该做什么。
他一清二楚。
没有勾心斗角,也没有必要你死我活。
只想认真的谈清楚一件事。
于是,他换上便衣。简洁自然不是理由,只是想和他谈明白一些事情。
他打开房门,打算出去。
有几个士兵察觉到不对劲,于是跑过来问他。“佛爷,你去哪呀?”说话的正是张本山,副官己经死了。
现在还跟着他后面的也只有这一个人了。
“怎么我四处溜达,也关你们的事情?”张本山想扶着他。“不用。”他答的干净利索。得我一人把这件事情给处理好。他想到。
“你们这些人啊,树大招风知道不知道?况且那几个月在东北待了发毛。我怎么不能去外面看看?”他做出了解释。
“那佛爷,如果你需要我们的话,我可以接你去那里。”张本山也似乎看出他要去的地方。
“我一个人走。”他推开门栏,门栏发出吱呀的声音。
2.
夜晚,有聒噪的蝉鸣与溪边萤火相互对应。
他看向佛像,佛像似乎失去了往日的光泽。也成为他曾经是所看到过的断臂残骸,满目疮然。
“我挺希望你们还活着。”他自顾自念叨了一句。
第三次长沙会战,张启山身先士卒。不顾尹新月反对,毅然前往前线,他只是说:“为九门,为长沙,为全国四万万同胞选择更好的出路。”他对尹新月解释道。尹新月无法阻止他。她知道她改变不了什么。
他几乎倾尽所有。孤注一掷,为了佛爷,九门门众死伤惨重。上平门大部分人战死沙场。下三门捐钱,也解决了军费的燃眉之急,至于陈皮那些人,他不想管太多。都是些孤胆英雄。对于张启山来说,总要把日本人赶回他们的东洋老家。
可是现在呢,战争算是结束了。自己戎马半生的经历,也快过去了。可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大到这样的地步,需要自己亲自出手。
终究做了自己最不应该做的决定。
3.
他快步走向街头。他望着空荡的街道,街尾也没有打更的人,家家户户都进入了梦寐。
“这是我最希望看到的一幕。”他说出这句,似乎在纪念为从东北逃脱的乡亲父老。似乎在纪念为他而牺牲的牺牲品。纪念那些无辜临难的百姓。
这只是一句感慨罢了,也没有特殊含义。
对于他来说,逃离的战场是有些不适应的。所以他去了东北,所以他是设计了一切的计划,所以他一败涂地。所以他成为了他最不想成为的人。一个对自己人下黑手的刽子手。兜兜转转,还是没有逃过宿命的制裁。
尽管他知道这件事情可能是错的,但他依然还是这样做了。对于他,对于九门来说,都是更好的选择。
在旁人看来,甚至狗五认为全他妈死光了。可能还是按照解九的办案,把这件事情给恶心的解决了。把一些不用要的旁支全部清理,留下一些主干。
没人会理解,没人会明白。所以他此刻众叛亲离。他叹气,继续向前走,九门,到了最后,终究还是散了。剩的只剩一盘散沙。但他还是他们口中的佛爷。还是受万人敬仰。
可,这有什么用呢?现在只是个空虚的位置罢了。
现在,他什么都不是。
前几天,黑背老六横尸街头。
他什么也没有做,甚至没有出手阻拦。那个时候,所有人都没有出手。或者说是看在眼里。希望佛爷出手。可是他并没有这么做。
他就在茶馆里看着。和亲兵一起看着。他们都说佛爷是重情重义的。可现在就变得青面獠牙,铁面无私。也许就是在这个瞬间,他变了。
不,很久以前,他就是这样的人。
他想起了那个雨夜,二月红就跪在他面前,声嘶力尽一遍又一遍:求佛爷赐药!他不会管,也不会听见。他只是做出了和以前一样的举动罢了。
不一样的时候,一样的举动。
他看着二响环响了两下。这些事情过去的都过去了,自己何必又这么执着呢?
他想歇会,长时间体能消耗以及年纪的衰老,他的体力有些不支。他走的踉踉跄跄。
“我坐着歇会。”他看向走来的小二说道。“这不是……佛爷吗!”小二看着他的面容端详了一会儿,惊奇的说道。
“佛爷,你坐,我去端茶。”小二急忙的走了。
他看向那个破棚,月光穿过破洞,照在泥泞的地上。可他,看这块地方,怎么看都像是一块污血。鲜红之中,带有一丝罪恶。
他知道,这个地方,有一个乞丐。这个地方,这有个乞丐死在这里,他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没有接茶,也没有喝茶,他只是在这静静坐了一会儿。
他对黑背老六也没有太多的印象。可能是因为他沉默寡言的缘故。
他与黑背老六有较短的一次交流。
他问:“老六,你武功这么好。你甘心做个打手吗?”
黑背老六:“我就是这样的出身,怎么?”
他说:“那你的生活还挺单调的呢。”
黑背老六:“镖局保护东西自然要稳一些。所以需要我们这些人。他们不会在乎我们死活的。武功是强打出来的。”
他看出老六与他们这些人不同了。
他就是杀气太重了。重的分不清旁人的杀气,也看不清、也分析不清楚。
此时,万籁俱寂。
好像也没有蝉鸣呢。他想到。
对于长沙城来说,少了一个拐子,少了一个乞丐,少了一个算命的,仅次而己。
他换了一条路,选择一条更好的路。
他不希望这条路一直走到黑。他可以换一条路,可其它人呢?
不能,他们都无奈的走向了尽头。
他缓缓地敲响了那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