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远山的话,完全出乎夏倾沅的意外。
他在说什么?
齐瑾之喜欢她?
一直?
怎么可能?
夏倾沅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一时之间脸上震惊的神色来不及掩饰,就这样落入齐远山的眼眶。
对于她的反应,也在齐远山的意料之中。
对于自己的儿子这样保护一个女人,他说不上心里什么滋味。
他冷哼一声,道:“他倒是个痴情的种。
那么长时间以来,我都怀疑他跟沈奕舟有什么奸情,找他谈过几次,他也没直接否认。
却不曾想,这样迷惑我就是为了保护你。”
他将夏倾沅上下打量了一番,道:“长得是不错,可惜性子太刚,一点不符合我齐家儿媳妇的要求。
可若是他真的喜欢,我也不会反对。
我可以跟你保证,你要是嫁进我们齐家,将来过得一定不会比跟着沈奕舟差。”
在齐远山看来,齐瑾之有可能是因为对夏倾沅爱而不得,才忽然选择当缉毒警这条路的。
齐瑾之如今躺在病床上生死不明,自己作为父亲的,或许只剩下成全他心愿这一个办法了。
一个女人而已,哪里比得上唯一的儿子重要?
只要他能够醒来,以及……原谅他。
夏倾沅听着齐远山的话,不由得被气笑了。
她道:“齐局长,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齐瑾之与我一直是君子之交,从未有过任何逾矩的言行,我真的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让你产生这样的想法。
如果有什么误会,我想我可以解释。”
齐远山望着夏倾沅透亮的双眼,她的表情甚至还带着一丝讥讽,表情丝毫不像在装无辜。
他不禁再次对齐瑾之抚额。
敢情不止是爱而不得,还是单恋?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物,直接抛到了夏倾沅的怀里:“你自己看吧。”
夏倾沅接住齐远山抛来的东西,是一块有些眼熟的纺织物,上面沾染着已经变成暗红色的血迹。
她再慢慢将东西打开,竟分别是一条被鲜血染红的丝巾,以及一方绣着扶郎花的手帕!
这两样东西,是她的。
夏倾沅拿着东西的手开始发抖,差点握不住手中轻飘飘的东西。
怎么会?
齐远山看到夏倾沅震惊的表情,心里才有些满意,道:“这条丝巾,是当年去郊游的时候,你解下来绑住瑾之伤口的那一条吧?
还有那块帕子,我猜得没错的话,也是你的。
毕竟整个大院谁人不知沈太太喜爱扶郎花,就连自家院子和每一家服装店的门口,都种了一片扶郎花。”
他看向夏倾沅,目光带着审视:“他离开的这两年,一直把这两样东西贴身携带,片刻不离。
你倒是跟我解释解释,还有什么旁的原因,让他这样呵护着一个女人的东西?”
听着齐远山的话,夏倾沅只觉自己的耳朵嗡嗡作响,头脑阵阵发麻,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思考。
她的嘴唇张了又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她想,她也需要齐瑾之给她一个解释。
“齐局,我觉得这件事,您不该质问我的妻子。”
就在夏倾沅手无足措之际,沈奕舟忽然出现在病房门口。
他长腿一跨,三两步走到夏倾沅身边,揽住她的纤腰,给她支撑身体的力量。
齐远山笑了:“沈主任,看来,你早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闻言,夏倾沅也立即抬眸,看向沈奕舟。
沈奕舟先是给了夏倾沅一个安抚的笑,然后对齐远山道:“何谓知道,何又谓不知道?
若齐局指的是亲口听到小齐先生说,那自然是没有。
我只是觉得,任何人都有倾慕美好事情和人物的权利,即便是这个对象是我的妻子,只要对方发乎情止乎礼,我又有什么权力制止?”
他的嘴角噙着淡淡的笑,语气平和,眼中是坚定的光芒,他就像是一个看破一切红尘的智者,半点没有吃醋丈夫的样子。
不仅是齐远山,就连夏倾沅也怔住了。
她早知道这辈子的他对她格外娇宠包容,却不曾想,在绝大多数男人忌讳的这方面,能够如此信任和坦然。
她感受到她的手被他握紧,手心宽厚而温暖,是她无数个无助或困惑的时候,给予她爱和力量的大手。
她的眼眶微红,低低唤了声:“奕舟。”
沈奕舟低头应她:“我在。”
只要我在,任何人都不能欺负你。
即便你是理亏的一方。
见他们两人的互动,齐远山知道自己今天的离间暂时是失败了。
他不怒也不笑,道:“沈主任的肚量,让人好生敬佩。”
说罢,拂袖而去。
沈奕舟看了眼齐远山离开的背影,对夏倾沅道:“你进去跟他说说话吧,我等你。”
“奕舟?”夏倾沅有些迟疑。
经过方才的事情,如果是真的,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跟齐瑾之相处。
沈奕舟微笑:“医生说,大师兄这时候正需要身边在意的人鼓励他醒过来。”
他揉揉她的发圈:“去吧。”
夏倾沅听到“大师兄”三字,豁然开朗的笑容在她的脸上绽放开来。
她点头:“好,你等我。”
说着,她脚步轻快地走进了病房。
病床上,齐瑾之一动不动地躺在那,脸色苍白,脸颊凹陷,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夏倾沅心想,她上一次走进重症监护室,还是沈奕舟住院的那一次。
她拉开病床边的一张椅子坐下,看着齐瑾之被护理地很好的英俊脸庞,唤了声:“大师兄。”
她把方才齐远山扔给她的围巾和手帕放回在他的手中,帮助他握好,才道:“警方帮忙找到了塔丽的尸首,火化后送回了她的故乡。
还有春仔,也葬在了烈士陵园。
这对于他们两个来说,算是圆了他们的心愿了。”
说到这,夏倾沅忍不住鼻尖发酸。
其实她没有告诉齐瑾之的是,警方用了整整三天的时间,才把塔丽的尸首找寻完整。
她的大半部分尸身在狮笼里被找到,还有一些散落在寨子里的竹楼下面。
找到的时候,只剩下空荡荡的骨架,以及那个被啃得只剩半边脸的脑袋。
至于付春来,警方将他运回来的时候,浑身僵直,还保留着拥抱的姿势,浑身上下遍布弹孔,整个人已经被打成了筛子……
她哽咽道:“他们,是我们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