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久不在宫里,竟不知太医院还出了这么“能耐上进”的人。
御辇正好到了养心殿,池夏挑开帘子,正好看到刘裕铎忐忑不安地束手跪在殿外。
池夏也不太在意,抬手让他起来。
刘裕铎哪敢起来:“臣罪该万死。”
池夏摆了摆手。
单看刘裕铎连请罪都只会这句,她也觉得为难人家一个靠技术吃饭的大夫有点过分了,示意苗苗去扶他。
“刘大人也是刚随我们回京不久,这事不是你的错。”
雍正没吭声。
刘裕铎一头冷汗都不敢擦:“不不,确是臣粗心疏忽,请皇上、娘娘治臣之罪。”
当时雍正再三嘱咐过,一是这药绝不能于娘娘身体有害,二是用药之事乃是机密,一字半句都不可泄露。
在外时带的药童都是他的心腹,回京后他却没提高警惕,才闹出这种事来。
池夏:……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一边看雍正。
雍正这才“嗯”了一声:“起来吧,既然娘娘替你说情,就罚俸半年,小惩大诫。”
这些近身伺候的,得的赏赐远比俸禄多,原也不靠俸禄过日子,罚俸确实是最轻省的处罚了。
刘裕铎这才敢爬起来。
池夏安慰了他两句,才吩咐苗苗:“正好过年这几天得闲,我把各宫、各司的新人认认,从明天早上起,让内务府掌事的挨个到永寿宫来述职吧。”
他们差不多一年没在宫里了,胤祥虽然代管朝政,但对衣食住行这种后宫小事是不管的。
各路人马私底下安插亲信的小动作看来也不少,确实该整顿整顿了。
池夏说完就挽着雍正往里走。
虽说闹出了点不痛快的插曲,但大年初一该做的事不能落下。
雍正方才匆匆结束了大朝会,但后面还要在乾清宫宴请宗亲,盯着刘裕铎给她膝盖上敷了热的草药包,又赶着回前面去了。
池夏给养心殿伺候的人派发了“私房红包”,便先回了永寿宫。
一进门就见黎雅也一脸担心地挺着肚子在院子里踱步,特地给她塞了两个红包:“新年好,希望你们娘俩新的一年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黎雅明显松了一口气:“娘娘,您可算回来了!”
苗苗打趣:“娘娘偏心啦,给黎姐姐就是双份。可见我平日里定是伺候得不好,黎姐姐一来,把我们都比下去了。”
池夏嗤笑:“等你哪天出宫嫁了人怀上孩子,回宫来看我,我保准给你包俩大的!”
苗苗恍然大悟,吐了吐舌头:“那我不吃醋了,我还是跟着娘娘吧,嫁人有什么好的?我瞧黎姐姐这几天可辛苦了,没有哪天能睡个整觉的。”
黎雅就住在苗苗屋子隔壁。
她怀孕初期一直不知自己有孕,衣食住行也都没怎么注意,又经历了丈夫和弟弟的事,虽说身体底子不错,如今保胎也有些艰难,白天夜里都歇不安稳。
才六个多月的身孕就一直有早产的迹象,全靠刘裕铎和年妃保着胎儿。
黎雅小心地接过红包,颇为珍惜地收了起来,努力扬起了笑脸:“谢皇后娘娘……我和叶岑的孩子能得到娘娘的庇佑,一定能平安出生的。”
池夏点头。
她挺喜欢黎雅的,这姑娘身上,有股子认真生活,越艰难越勇毅的劲头。
即便她如今瘦得过分,眼底却还是勃勃的生机。
池夏认真道:“一定可以的。你再撑两个月,即便孩子真的不能保到足月,我也一定帮你保住他。”
两人正在说话,外头又喧闹起来。
禾香带了个小太监过来,说是寿康宫中,太后被皇上和皇后娘娘气得“晕过去”了,要传太医院来“会诊”。
池夏就笑:“你是哪个宫里的人?”
小太监忙道:“奴才是寿康宫的人。”
池夏“嗯”了一声:“打发出宫吧,造谣生事的人,宫里留不得。”
仅一下午的功夫,宫里已经飞快地处置了几个“造谣生事”的人。
皇后和三妃特地“澄清”,太后是被这些人蒙蔽了,才误会了皇后。
至于晕倒传太医,实是因为得知皇后避子的真相后,为皇上和皇家子嗣担了十万分的心思,忧心焦虑之下才病倒了。
……
恂郡王府。
福晋完颜氏看着丈夫砸烂的一堆杯碟碗盏,不咸不淡地劝道:“爷,大过年的,可不兴砸家里的东西哈。”
她家这位爷从乾清宫家宴上回来就一脸得意,叫人整治了酒菜要继续喝,一边叫她明日一早就进宫去给太后娘娘侍疾。
酒菜才刚摆好,见了个小太监,听了几句回话,人一走就开始在家里发疯。
完颜氏暗暗翻了个白眼。
一看他那样就知道是又吃瘪了。
虽说是夫妻,但她是着实有点烦这位爷了。
不惹点事心里就不痛快似的。偏偏惹了事又斗不过那位,就知道回来朝这些死物撒气。
她明知故问:“那妾身明儿还进宫么?”
“进!怎么不进!”允禵喝得有点多了,呼哧呼哧地喘气:“你进去就喊,皇额娘您受苦了!我倒要看看,他们夫妻俩还要不要点脸皮!”
完颜氏心底暗骂了句喊你妈,骂完忽然反映过来,这可不就是他亲妈么!
他也就是仗着这个亲妈,仗着跟上面那位一母同胞血脉相连,怎么作都不至于把自己作死,才这么一回回地闹妖。
她懒得跟个半醉的人叽叽歪歪,随口答应了一句,打算找个年轻的庶福晋过来伺候了。
允禵还哼哧着不服气:“他就是仗着这身份!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想指鹿为马!颠倒黑白!凭什么!”
完颜氏本来都打算走了,听完这话又是不敢让别人来听他这要命的牢骚,不得不走回来。
听他还在喋喋不休,一身的酒味在暖烘烘的屋子里简直熏得人反胃。
心头火起,端起桌上的茶盏就往他脸上泼了杯冷茶。
允禵被冰得一激灵,差点跳起来。
茫然地愣了半晌,看清眼前人,顿时跳脚:“完颜氏!你疯了!”
“我好得很,我看是王爷疯了,”完颜氏咬牙:“我告诉你!我忍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