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王纬连忙回应,目送陆云卿进入房间,随后匆匆前去准备。
屋内,陆云卿来到书桌前坐下,一眼便看到夏元琛送来的信封,她拆开拿出里面的东西,却发现里面多放了一页从情报卷宗上裁下来的纸张。
她神色微凛,立刻展开细看。
“腊月二十五,罗尔死于深夜,胸口被锐器戳烂,死状诡异,仵作未能看出是何物所伤。”
陆云卿眼眸眯起,她曾对夏元琛说起自己想知晓边疆战况,夏元琛问过沈澈后也答应了。
这纸张的花纹,乃是梦真楼独有的,做不了假。也就是说,梦真楼明面上给其他所有势力的情报,就是如此。
沈澈成功了。
她心中涌现出喜悦与轻松。
铲除这一大拦路虎,接下来的边疆战局,她应能预测一二。
如此一来,沈澈的赢面就大多了。
陆云卿想着,从桌边抽出一张信纸,左手提笔写了片刻,忽然眉头紧紧皱起,将纸团起扔进炭盆中。
当初她设想的很好,一旦沈澈去了边疆,她便将前世敌人几个关键的埋伏点提前告知,以帮他扭转战局。
可真正写起那几个转折点来,陆云卿却是犹豫了。
前世和今生,终究是有差别,光是下场的势力便有极大不同,她分明记得大夏的皇子们,都是后期才下场,而今生从一开始就趟了进去。
局势瞬息万变,情报差之毫厘,便足谬以千里!
她若是死板地按照前世的转折点,将情报透露给沈澈,万一今生有了变化,便是对沈澈的误导,这样的误导足以要他性命。
“必须由我亲自验证,确认无误后,方可告诉他。”
陆云卿眼眸逐渐亮起,“就该这样!正好,梅宫的人也好久没活动了。”
一念通,陆云卿眼中再无阴霾,起身去里屋换了一身衣服,出门乘上马车前往闲王府。
……
闲王府后院,夏时清坐在院内椅子晒着太阳,阳光正是热烈的时候,晒在神色暖呼呼的,夏时清两眼却黯然如冰,透着沧桑与孤寂。
昨天,她等了一夜,都未等到想见的那道身影。
“连回家的第一顿年夜饭,都不愿来,是我伤她太深了……”
夏时清眼角含泪,脑海中回想着当初在定北侯府,小丫头蹲身枕在她腿上,笑靥如花的小脸;小丫头不论再忙,都要与她一同用膳的体贴;小丫头在看到她犹豫、厌恶,伤心黯然的决绝。
“夫人!夫人!!”
忽然,怀蓉的声音好似从天边传来,夏时清缓缓回过神来,看到满脸充斥着喜色与兴奋的怀蓉,张开了嘴,“夫人!小小姐回来了!!”
“什么?!”
夏时清心中蓦然一颤,两眼瞪大望向怀蓉身后,恍惚间,她顿时看到那朝思暮想的小丫头,从阳光中走来。
“云卿!!!”
夏时清激动地浑身颤抖,用力扶着椅子站起来,快步向陆云卿走去,途中却是被石子绊了,一个趔趄就要跌倒。
陆云卿一惊,连忙快步上前扶住夏时清,却被夏时清反手死死抓住,老妇人两眼泛出泪花儿,就这么看着陆云卿,哽咽道:“你这丫头,好狠的心,这是不要奶奶了?”
陆云卿听到这句话,怔了一怔,眼眶微红,还未回应,便听得夏时清紧张又陈恳地说道:“上次是奶奶不好,奶奶一时被猪油蒙了心!不管过去如何,错都不在你身上,你是我夏时清的外孙女儿,谁也不能否认!”
陆云卿眼眶更红了。
虽然从云氏商会中出来的时候,她就猜出来夏时清应该原谅了她,不再计较以前的事情,可这一番话,还是听得她心头滚热。
“不是外孙女儿,是孙女儿。”
陆云卿笑得甜甜的,另一只手轻轻抱住夏时清,“娘亲她没嫁人,孩儿就是云家人,就该叫您奶奶。”
夏时清听得一愣,继而破涕为笑,笑得开心极了。
“是这样,云卿你说的是!你是我夏时清的孙女儿,亲孙女儿!”
夏时清笑着笑着,脸色涨红咳嗽起来,陆云卿连忙替她顺气儿,温声细语地说道:“孩儿昨夜也在想您呢,只是人不在商会,没能收到您的口信儿,不然,孩儿说什么也要赶回来。明年孩儿一定与您一同用年夜饭。”
“好好好,好孩子。”
夏时清在陆云卿的搀扶下缓缓坐下,笑眯眯地看着陆云卿,怎么看都看不够。
急匆匆赶回来的陈宫,在门外看到这一幕,会心一笑,转身离开。
陆云卿先是替夏时清检查一番身体,确定没什么大碍后,才放宽心与夏时清聊着闲话。
她足足陪了小半日,祖孙二人两人间总有说不完的话,直到中午怀蓉过来,夏时清才意犹未尽地坐上饭桌。
“来,这些都是你爱吃的,多吃点。”
夏时清夹了一筷子五花肉放在陆云卿碗里,一脸遗憾地说道:“昨天竟是你的生辰,就这么错过,太可惜了。”
“无妨。”
陆云卿扒了一口饭咽下,笑道:“明年再过便是。”
“嗯。”
夏时清点点头,旋即又微微摇头。
这丫头除了一开始装得天真烂漫的骗人,其他时候,哪里有十三岁的样子?
不过这样也好,在外面不容易受欺负。
想了想,她又问道:“你和那沈澈,最近可有联系了?”
陆云卿怔了一下,还是点头答道:“书信往来。”
夏时清眉头微蹙,“边疆战事,如今如何?”
陆云卿唇间微抿,低叹道:“谁又能说得清呢?”
她虽然助沈澈杀了罗尔太子,可接下来的战争局势,依然无法预料。
“是啊,谁也说不清。”
夏时清勾唇笑了笑,“奶奶这句话倒是问岔了。云卿,十三岁已经不小了,此番沈澈前去攻打蛮国,也不知何时能回来,若是时间长了……你人老珠黄,不值得。
这京城别的不多,青年才俊那是一抓一大把,我闲王府的名头,面子上还算过得去,为你找一个好人家不是问题,你可曾想过另寻归宿?”
夏时清话音刚落,便看到陆云卿脸上笑容淡了一些,摇头道:“奶奶,孩儿不着急终生大事,说不定……明年他就回来了。”
见她没有丝毫犹豫就回绝了,夏时清哪里还不清楚自家孙女儿的心思,点点头道:“也好,感情上的事情,奶奶也不是个明白人,你自己做主便是。奶奶只求你活得开心,若是哪一天不开心了,就回来。”
陆云卿笑得眉眼弯弯,点头应是。
这就是她的奶奶,她的亲奶奶,这世上任何人都有可能背叛她,唯独奶奶不会。
便是将她与陆家的老太婆比一比,她都觉得是对奶奶的一种侮辱。
陆云卿难得放纵,呆在闲王府陪了夏时清一整天,陪她睡午觉、赏鱼、晒太阳、刺绣,直到第二日清晨,她才在夏时清依依不舍的目光中离去。
解开了一道心结,陆云卿只觉得浑身轻松自在,跨入止云烟酒楼的步子都轻快不少。
来到顶层后,她习惯性地打开窗户,却看到一只“六号”黑玉鸟正在窗棂上站着,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好在窗棂上本就有鸟食挂着,不至于饿死“六号”。
陆云卿熟练地拆开信筒展开信纸。
“罗尔已死,多谢阁主鼎力相助,解此困局。止云阁毒术真乃天下一绝,此战若胜出,不知阁主可否现身一见,以遂心愿?——梦真。”
原来只是一封道谢之信。
陆云卿唇角勾起一丝弧度,思索再三,还是没舍得将这封信烧了,而是带到地下密室,小心翼翼地收藏好。
不多时,一封密令送到天井。
经过数个月的疗伤与磨合,梅宫已隐隐脱去原来的桎梏,正式成为止云阁的一员。
而今,众黑面的伤势都好得差不多了,正闲得慌,都在挖土呢,便看到季情捧着一封信走来,大声喊道:“乙卫们,速速过来!”
还在挖土的江筑等人一惊,而后江筑连忙碰了碰身边有些灰头土脸,气质却依旧沉稳的汉子,说道:“老大,喊我们呢!”
那沉稳汉子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脸上露出一丝无奈。
他自伤势痊愈后,一次任务都没出过,自然不习惯这个称呼。
“看来是来任务了。”
他起身伸展了一下身躯,全身骨骼顿时一连串的“噼啪”作响。
看到自己的兄弟们都聚集过来,沉稳汉子眼中闪过一抹光亮,“走!”
“总算能活动活动筋骨了。”
江筑露出微笑,眼中也有一丝期待。
“季情妹子,你可是好久没来了?可是会情郎去了?”
众人一过来,就有人调笑,几个月下来,他们接触最多的就是季情,自然熟悉。
季情瞪了说话的那人一眼,面颊却是微红,将信封交给领头的沉稳汉子,娇哼道:“一天天就知道口上花花……这次可是远赴边疆战场的大任务,你们报恩的机会来了,可别让阁主失望啊。”
“边疆?!”
沉稳汉子神色微凝,低头打开了信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