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浮尘,皆已不复,明亮的天光,驱散了心底的忧愁,瞳仁里的挣扎,在一声声呐喊过后,轰然落幕!
昔时的一切,似乎已不再重要,但那些长情,依旧像藤蔓般,虬结在心底,一直存在,是一种驱之不去的印象。
浩瀚的天幕上,此时已是一片明亮,那些光线,犹如雨幕般,静静地沉寂在彼此的眼底,直至淹没了内心的忧伤与哀愁。
当他仰起头时,在他的眼底,是两个姿色不相上下的女子,那时的黎书婉,一脸愁怨,而站在一旁的信月,忧伤的玉靥上,却挂着一分明亮的笑意。
于尊略有些错愕,此时的他,有些苦恼地低喃着,“她二人究竟与我有何瓜葛......”
一身青袍的信月,明亮的双瞳间,有一片温柔的光,当她出现于尊的面前时,那时的于尊,倒是有些微微的错愕。
“她是何时出现的?”
如鬼魅的身影,划过空冥,清浅的痕迹,挂在了那如玉的容颜上,她的瞳仁里,仿佛有一颗颗小星星,闪闪发光。
她动人的嗓音,似乎在谋杀心底的那些寂寞与孤单,“于郎!我们可以不可以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你是谁?我又是谁?”那时的少年,心底溢满了愁苦。
当他再次仰起头时,他看到了黎书婉眼中擒着的泪水,“哥!你把我也忘了吗?”
哥......
如此沉重的字眼,仅仅是一个字的重量,却犹如苍岳般沉重,他难过的望着苍穹,那时的他,眼底纵有一分泪水,也难以消解他心底的愁苦。
都说哭出来就好了,只是眼泪扮演的角色,只是将心底的忧愁,拉伸的愈来愈宽阔,后来,汇入一片沧海,辽远的孤独,白寥寥的寂寞。
他怔怔地望着两人,那时的他,心底似乎更加的痛苦了。
在信月愁肠百结的瞳仁里,在黎书婉心底的那片愁怨里,他就仿佛一个不会游泳的人,他慢慢地落入深沉的水层中,难以呼吸,生命也在静静地流逝着。
无法复明,是心底的那些悲伤与苦涩,于是,仍旧是黑魆魆的一幕,像他的眼球一般,空洞且幽深。
哥......我知道你会回来的......跟我走好吗?
于郎,我在此已待你千年之久,你甘心撒手而去吗?
他呆呆地望着天空,那些灿烂的天光,像一颗颗小石子,落入他的瞳仁,后来,心底也会泛出一片片微弱的响声,是滴水之后,清亮的声音,默默地盘结在内心的最深处。
深呼吸后,他的脸上,多了一分笑意,“二位,可能这一世,注定与你们无缘,我心已有所属,只能说一句抱歉了......”
泪水盘旋在黎书婉的眼底,温婉的黎书婉,在压抑了许久后,开始慢慢地崩溃了......
她将手中的长剑,顺势一抹,可就在那一瞬间,于尊动了,他双指一弹长剑,终是在那柄利剑,将要划破黎书婉的脖颈时,被及时的阻拦了下来。
双眼变得黯淡,空洞且幽深的瞳仁里,少了光的存在,她的脸上,已没有血色,“你......为何要救我?”
于尊垂着头,轻轻地叹了口气,“因为我觉得不值得!或许,我并不是你想要找的那个人......”
他清亮的瞳仁间,有一种咄咄逼人的气势,那时的他,心底也再次泛出了一片亮光。
他远窥着苍穹,他笑了笑,道:“或许,我真的不是你们要找的那个人,或许他还存在......”
黎书婉和信月皆是一怔,两人脸上的表情,是一致的。
黑暗的穹顶上,那些迟滞不去的光线,将两人的玉靥包裹在其中。
信月轻轻地揉了揉双眼,眼中那片清亮的光,似乎会冲破心底那层厚重的雾气,之后,雾气会慢慢地散开,直至她的心,渐渐变得清晰且明亮......
难道......他......真的不是我的夫君......
他不记得了......不记得了......
或许真如他所说呢?我的夫君,依旧在别处!
而他的脸上,虽挂着一抹愁容,但瞳孔里的那片光,却是那么的真诚,那么的纯粹!
难道,我真的错怪他了?
而在黎书婉的眼底,终究有了一片光,她喃喃自语,道:“可是他为何与哥哥的长相那么的相似?”
灭天之人......千年前,他是灭天之人,千年之前,他便消失了,他是一个传奇,可传奇也有不在的时候。
黎书婉面有愁容,在她的心底,她无法放开他,正如她无法饶恕自己!
哥哥他......是因为我才离开的......
心底的愁绪,像火山喷发,那些滚烫的浆岩,从心底疯狂地溢了出来,炽热的温度,将心底的思念引燃,烈焰焦灼,心底唯有一分苦涩......
天空是那么的明净,没有一片浮云,烈阳高照,这是秋后的光景,在那片莽原上,伫立的苍木与浮草,随着风轻轻地抖动着,而崖石上,则布满了黑色的苔藓,入秋后,潮气便业已不在。
那些酷烈的火焰,在远境勤啜不尽。荒草蔓延,只是一瞬过后,便会化为一片枯蔫的尘埃,后来密集的雨水,划过天幕,犹如珠粒般,坠落下来。
傲慢的天空,失之远烬,而那些灿烂的光线,却狂放不羁!
聆听着风的足迹,那时的他,微微有些错愕,他似乎明白了很多事,仅仅在那一瞬间。
故时的岁月,又重来了一遍,苍穹之上,疯狂的焱光下,是一片片细碎的光影,直至化为一片完整的画面。
千年、万年、亿万年......
褶皱的岁月,在那一刻,被捋平了,当他看到那个如他一般的少年,手中持着寒锋,划过苍穹时,那时的他,心底在剧烈的颤动着。
他为何长得与我那般相似......
那时的他,心底一片巨震,只是,傲立在他眼前的人,却已是青年之态,可在青年那清澈的瞳仁里,他似乎依旧能够找到那抹熟悉的光。
一刻之后,他的眼底,亦爆出了一片强光,而站在他面前的青年,似乎感知到了他瞳仁间的异样。
那时的他,微微有些错愕,眼前的青年,究竟是幻影所化,还是真实存在......
等渐渐地明白,却看到了青年眼中的桀骜之象。
虚境......是虚境里的一切......
即使伸出双手,也无法触摸到彼此的身体,故时的岁月,犹如流光,在他的面前,静静流淌,直至化为一条蜿蜒的溪流,慢慢地延伸到无限远的远方......
他沉默地望着青年,眼中泛着一片灿烂的笑意,“我知道,你并不是我!”
虽隔了千年、万年之久,而时间的沟壑,无法被世事填充,是一片空洞且苍白的鸿沟,将两人隔阂。
上古时期的青年,踏破了时空,再莅人间,而这一刻,黎书婉和信月的脸上,皆挂着一抹泪珠。
哥哥......没想到千年之后,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再相见......
眼中悬着泪珠,直至那些咸涩的泪,静静地迸溅在地上,那些草叶上的露珠,啪嗒一声落在地上,混了那些清澈的泪,搅动着梦里纷繁的过去......
于尊呆呆地望着青年,而此时,兲厉和戟天以及公孙傲天亦出现在此境。
兲厉一脸苦涩,道:“难道,这才是我的大哥?”
而公孙傲天的嘴角,却轻轻地上扬,在公孙傲天的心底,似乎有着世间最为诚恳也最为真挚的答案!
兲厉扭头望向于尊,后来的他,似乎慢慢的明白了,遂笑道:“大哥的前世,与大哥的今生,业已没有一丝瓜葛了!若是想要追随千年之前的他,便踏破虚空,静立虚境罢!”
这一刻,黎书婉和信月,心底皆是一怔,因为此时的她们,亦慢慢地发现,伫立在二人面前的青年,才是她们真正想要寻找的那个人。
千年之后,再莅此境,一世浮尘,皆已不复!
于尊不再是曾经的于尊,而青年却始终未曾变过,那时的青年,眼中含着一分温柔的笑意,他伸出手指,想要触摸黎书婉流着泪水的面颊,他想要拉住信月颤抖的手臂。
在这片晴朗的苍穹下,渐渐地落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雨,会慢慢地将世俗的一切,再次揉洗干净,只是,混杂了泪水的苦涩,这片雨,似乎下的有些忧伤!
兲厉叹了口气,道:“大哥!即使千年之后,我依旧认你为大哥!”
又道:“只是此刻,我才明白,大哥实则死在了千年之前的那场战斗中......”
死......
死是甚么?可以触摸到吗?可有切肤之痛?而不远处,在一座不高不矮的苍岳上,伫立着一个血发少年。
他轻轻地揉了揉瞳子,心底慢慢的明亮起来。
“大哥......我是否该随你而去?”风轻轻地撩动着他殷红色的长发,他抬起头,皮肤是那么的苍白。
而彼时的天幕上,却又多了几个人,他们似乎一直隐没在那里,他们身上披着白色的长袍,在晃眼的天光下,他们眼神中的那片厉光,若隐若现,却也不太清晰。
“徒儿戟天......”犹如青铜钟,那声大喝,静静地盘旋在天幕间。
而那时的戟天,心神一怔,他一脸错愕地望着长空,“师傅?可是师傅?”
自那座黑暗十字架出现之时,那几个身披白袍的老者,便已出现在天幕深处。
在信月的身畔,他们始终伫立在那里!难怪,戟天会说,朔风已在师门之中。
而此时的苍穹,却已被一片浩瀚的能量覆盖,这是之前闻所未闻的。
硬生生的穿插在这片枯燥的世俗间,暴戾的能量,在疯狂的撞击着,迸溅在苍岳之巅。
那时的山石,从山巅上,疯狂地翻滚下来,大有翻江倒海之势。
而身在于尊面前的青年,面有苦涩,他柔声说道:“千年之后,再莅人间,你已不再是当年的我了,但我心有过,她们本不该承受这一切痛苦的,你......懂吗?”
面有忧色,于尊轻轻地叹了口气,道:“你的心思,我都明白,但......我爱莫能助!”
“她们的姿色不美?”青年道。
于尊轻轻地摇了摇头,道:“与之无关!”
“那......是何意?”青年皱了皱眉,道。
于尊长吁了口气,坦率直言,“我的心底,已经有一个人了,我的心是属于她的!没人可以代替!”
青年心底一怔,“你果然与我猜想的一样,或许,我们真的不是一路人罢!”
“自始至终,我们之间便没有分毫的瓜葛,我与你是不同的两个人!”于尊笑了笑,道。
“可,你的身上,有我的血液!”青年不依不饶,道。
“是吗?”那时的于尊,体内的能量,疯狂的暴动着,直至,那些狂躁的能量,溢了出来。
青年心神一怔,“你......要做甚么?”
于尊哈哈一声大笑,而这一刻,他的身后,慢慢地浮现出魔主的影像。
如此粗犷的笑声,是不计小节,他的身上,有一种大作为。
此时,魔主睁开了双眼,恍然间,青年心底一怔,他呆呆地望着魔主,压抑的心底,漫出了一分苦涩,道:“或许,你是对的!”
狂风撕扯着于尊的衣袂,他抬起头,直视云巅,他是如此的高傲,如此的傲慢,而这种性格,是每一个武痴身上皆具的!
立在苍岳上的老者,白色的长袍,在风中猎猎作响。是风扯动着衣袂,发出的暴响。
黎书婉拭去眼中的清泪,她跪在地上,望着远境,道:“师傅,能帮我吗?”
此言入风,像羽毛般,像远方静静地飘去,站在山岳上的诸位老者,轻声喝道:“徒儿......重新开始罢!”
那时的黎书婉,心底一颤,“师傅何意?”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轻声喝道:“何必纠缠于往事?你早该放开了!徒儿!”
“可是师傅,徒儿心底的痛苦,师傅能够感受到吗?”一滴泪,再次从眼中溢了出来,然后啪的一声,溅落在那片随风倒伏的莽草上。
那些忧伤,那些清冽且干净的忧伤,在光幕下,静静地迸溅着。
我与你的距离,是跨越了那些不忍卒读的回忆,跨越了那些令人动容的往昔。
当你再次立于我的眼前时,那时的我,早已被忧伤淹没了。
在那些兵荒马乱的岁月里,我还记得你灿烂的笑靥......
我知道,那些回忆,迟早会脱落的,会如皮肤上的皮屑,慢慢地脱离!
有时候,会望着苍穹,心底低喃,“故事里的天空,是甚么颜色的?是灰色的?还是靛蓝的?或是一片火焰红?”
只是,想起了曾经陪我看天空的你,心底业已满足!
而此时,你我的头顶,是一片苍蓝色的天空,你是否看过一眼,你是否也曾垂着头,一脸的泪水?
是否会在忧伤终结时,脸上再次挂上一层灿烂的笑意?
离开,是早已写好的结局罢!我看到你脸上的从容,却无法体会你心底的悲伤,只是泪水有着相同的味道。
当那些咸涩的液体,化为一片云烟之时,或许在那片朦胧的雾气中,我的心底依旧会感知到当初的你,心底的那片犹豫与悲楚罢!
而此时,那些身披白袍的老者,轻轻地落地,他们苍老的容颜上,有着岁月的沧桑,也有着故时岁月里的余烬。
在繁复的光阴里,迸溅着火花的故事,会在某一刻,点燃心底的那片苍白与寂寥。
须发皆白的老者,轻轻地叹了口气,“徒儿?不值得啊!”
此时,立在诸人眼前的青年,光影在微微的颤抖,而站在于尊身后的魔主,再次睁开了双眼。
诸位老者,脸上的平静,随着魔主体内气息的觉醒,而变得有些动容了。
信月难过地扭过头去,她似乎感知到了眼前即将发生的一幕。
她怔怔地望着于尊,道:“你能帮我吗?”
“甚么?帮你?我该如何帮你!”于尊微微有些错愕,道。
信月指着他身后的魔主,道:“他会让我们回到过去!”
那时的于尊,一脸讶异地望向身后,魔主锋利的双眼中,溢出了一片诡异的烈焰。
公孙傲天大喝一声:“勿要随她!”
或许,于尊业已明白了信月的言中之意,他轻轻地摇了摇头,道:“不!我不会让他带你离开!”
信月痛苦的闭上了双眼,“可......没了他,我又该怎么活......”
跪在地上的黎书婉,脸上是一片冰冷的泪痕,“师傅成全我们罢!”
于尊皱了皱眉,忽的大喝一声:“有我于尊在的一天,我定不会让尔等犯险的!”
可......你不是我们想要找的那个人......
心底难愈的情伤,如海水漫上海岸,他忧伤的心底,泛出了故时的一切。
“他会回来的,相信我......”他静静地望着信月和黎书婉,信誓旦旦的说着。
回来......怎么回来......
“我相信,千年之前的那场大战,他并未在其中死去!”于尊道。
而此时,眼前那片惨淡的光影,即将涣散,青年轻轻地笑了笑,道:“你果然没有令我失望!”
耐人寻味的一句话,伴着微微抖动的光影,静静地离开了。
虚境......
他仍或在虚境,若是,有朝一日,他能够踏破虚境,重回真境,便是尔等的相识之时!
苍茫的天幕上,是一片墨蓝,游走的云絮,千丝万缕,犹如情思!
或许,心底的那些忧伤,业已被稀释了一分了。黎书婉呆呆地望着天幕,喃喃自语道:“他说的是对的罢!哥!”
而信月的玉靥上,则挂着一分清浅的笑容,虽有些苦涩,但终是有些释然了。
于郎......再等你千年又有何妨?
微微有些错愕的朔风,身形犹如鬼魅般,轻轻坠地,后来的他,静立在于尊的身后,轻声喝道:“不管你是谁,但你依旧是我的大哥!”
而兲厉亦如此言,“大哥!兲厉誓死追随你!无论何时!”
公孙傲天傲慢的脸上,挂着一分清冽的笑意,在他的眼底,于尊的出现,既在意料之中,却也在意料之外。
眼前的这个少年,可非凡人呢!
兲厉的身后,静立着一个人,而这个人,也正是巨魔身幻的魔。
兲厉回头望了一眼,轻声喝道:“兄弟,该如何称呼?”
那时的魔,却一脸僵硬地望着远方,而此时,遥远的寂地,再次出现了一声声沉重的跫音。
“魍天!”僵硬且沙哑的声音,在兲厉的耳畔,轻轻地磨砺着。
兲厉脸上露出了一分喜色,道:“欢迎你!魍天!”
此时,诸人的心底,既有一分欢喜,亦有一分忧愁,千年之前,想要封印巨魔的兲厉,此时却开始倒戈!
而,那些古老的历史,所生的变故,便是因这些凶悍的巨魔引起的!
而巨魔便是那一场场灾难的始作俑者。
如今,望着魍天,那些老者的脸上却略有一分苦涩。
只是,当他们看清于尊身后的魔主时,那时的老者,面色有些微变,而心底却在剧烈的颤抖。
他......回来了吗?
可他为何会选择少年呢?
沉默中,有太多的语言,卡在了嗓子眼里,无法诉说,像一片枯蔫的藤蔓,在一场大雨过后,便烂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