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周澜泱睡梦里做了什么样的梦,一直愁眉不展,胤禟轻轻抚上双眉,纾解着她的不安。
“阿澜,阿澜。”他俯身下去,轻轻唤道。
的确是噩梦,她再次梦到胤禟被困在一间破败屋子里,外头是酷暑难当,屋内蚊虫乱飞,恶臭难闻,四周密不透风,中间放置了转桶,用来传递食物,可那些食物馊臭酸涩。
周澜泱感觉自己是灵魂出窍一般,她飘来荡去,看清了那被炎热折磨的脱了相的人便是胤禟。
她尖叫出声,要去拉他。可来一个人档在她前面,那个魁梧汉子,背着自己,周澜泱看不分明。
接着,屋内传来一阵光亮,周澜泱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
“楚宗!他可是先帝之子!尔等怎敢……”
周澜泱望过去,是胤祺。
他气的双眼通红,可那汉子丝毫不惧,笑道:“王爷说岔了,他早被革了黄带子,不过一介罪名,王爷何必自降身份,与他厮与一谈?”
“胤祺!你救救他吧!”周澜泱奔向胤祺…
胳膊被重重一推,下一秒,周澜泱猛地睁开眼,失控惊叫道:“胤祺!”
胤禟一愣,随即脸色转黑,沉声道:“你叫谁?”
周澜泱重重的喘了几口气,目光从混沌逐渐清明,当看清面前的人时,她一声哭出来,抱住了胤禟。
“胤禟…我…我做了个噩梦…”
她声调凄清,恐惧之意如何也挡却不住。
胤禟不满她做梦也会梦到胤祺,可此时她可怜兮兮的抱着自己,他又消了火气,拍了拍她后背,安慰道:“怎么了?梦到老五出事了?”
周澜泱深吸了一口气,闷闷的点点头。“恩。”
“好了。”胤禟哭笑不得的,给她擦了擦眼泪,道:“都是梦,别胡想了,待会儿弘映过来看到你这模样也要担心的。”
闻言,周澜泱擦干了脸,望着胤禟点下头,轻声道:“我就是很怕,梦里的那些会变成现实。”
胤禟嗤笑一声,不屑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是过于忧虑了,是不是有身子的女人都容易胡想?”
“大概是吧。”周澜泱摸了摸脸,偏过头去。
在这之后没多久,弘映自己打理完后换了套衾衫抱着小枕头缩了过来,倒将气氛调节了下,一家三口在大床上互相依偎着,过了这一天……
十二阿哥胤裪的孩子还小,约莫两岁的样子,这次也跟着来了,于是白日里,几个兄弟带着大些的皇孙们去了康熙身边随侍,女眷们就在各自院里转悠。
那富察氏当真是个自来熟,抱着孩子就往周澜泱怀里一塞,道:“小九嫂,你抱抱他!”
周澜泱接过孩子,只抱了小一会儿,便还给了富察氏,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没怎么抱过孩子,弘映小时候都是我家福晋带大的。怕将小阿哥摔着…”
对那段过往并不知情的富察氏错愕的瞪大了眼,不解道:“为什么呀?”
随后又自答道:“哦,那个时候你还不是侧福晋,不能养孩子对吧?”
无意与她深谈的周澜泱恩了一声,轻轻抚了下肚子,看着弘是正对着自己笑,她也笑,还轻轻的捏了捏弘是的脸蛋,抬头对富察氏说道:“弘是阿哥和你真像。”
“是吗?”富察氏倒像有些失望,叹道:“哎,我还希望他像十二爷呢。”
说曹操,曹操便到。
二人回头,胤裪正与裕亲王保泰一道走过来。
周澜泱行了个礼。“见过十二爷…见过裕亲王…”
保泰忙抬手温声道:“小弟妹别多礼。”
“二位爷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前头没事儿了?”富察氏印着二位进了屋,周澜泱想许是人家有事要谈,便告辞回了隔壁自己屋子里。
倒无人拦他,只是保泰看她的背影似有些深刻…
三人进了屋,富察氏便抱着孩子进了里间,一坐下,保泰便忍不住了,不满道:“方才你拦我做什么?那个胤礼仗着自己年纪小就那般跋扈,依我瞧,分明是身后有人授意!”
胤裪摇摇头,给他倒了杯茶,笑的不动声色,和煦说着。“亲王哥哥莫要生气,你且瞧皇阿玛那副样子也并未当胤礼的话当一回事,一个十多岁的孩子的话,能有几分真啊?”
喝了口茶后,保泰看了胤裪几眼,又问:“那你告诉我,这事儿你怎么处理?”
保泰心里拿不准胤裪究竟知不知道这江南官场的道道儿,也没料到康熙怎么就把这事儿给了胤裪手里,若是胤祯,若是保泰自己,根本就无须担心这些事儿。
“自然是,秉公处理。”胤裪笑笑,坐到了保泰对面。
本就温润公子,笑起来的模样堪比春风和煦,保泰性急暴躁,也被胤裪的好脾气安抚了几分。
胤裪又说道:“我知道哥哥素来与九哥交好,小时候还要娶人家回府的不是?”
保泰摆摆手。“哪里听来的浑话,那个时候你才多大点?”
“你放心便是,既然九哥敢当着皇阿玛的面让我去查,自然是问心无愧的。”胤裪好脾气的笑了笑,提着茶壶给保泰添了杯茶水。
二人又聊了几句,不过也无非是保泰一再强调试探让胤裪好好办差,莫要冤枉了胤禟。也是保泰急躁起来声儿来的太大,富察氏在里间也听了个大概。
等保泰走后,她急急走出来,紧张道:“九哥犯事儿了?皇阿玛让你拿他?”
胤裪摇摇头,道:“昨日皇阿玛让十六十七去巡街探市,挖出了个霸王头子,街上传言曹寅是他靠山,还说京城里有九哥为他出头。”
“呵呵。”说到这里,胤裪笑了声儿,伸手撩了下富察氏耳边的碎发,道:“皇阿玛当时脸色有些不寻常,许是被十七气的。”
“十七?”富察氏不解道,“若是九哥为祸,也是被九哥气的才是,十七弟敢于俱实,怎还气着老爷子了?”
对于妻子的疑问,胤裪笑而不语,并未答话。
与此同时的另一间屋子里,巴掌着肉的声音透到壁上又打回空中,回了人的耳膜里,嗡嗡作响。
胤礼一脸惨白,捂着脸又不敢还手,只抬起眼来,咬着嘴唇委屈巴巴的看着动手的人。
胤禄将搭在胸前的发辫往身后一甩,双眼些许赤红,两指直指胤礼面门,斥道:“猪脑子都比你脑子灵光,我昨日与你说的什么?你全当我放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