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九爷,奴才这边儿再耽搁,宫里头该下钥了,您看是不是允奴才……”
小泉子磕磕巴巴的想走人,眼神哀求的看着胤禟。
胤禟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待他出了这甜心斋,胤禟和周澜泱却眼尖的发现他分明是一倒拐,进了八大胡同。
“你说,十四的状元盒是送给……”胤禟眯了眯眼,试探性的望着周澜泱。
周澜泱眼神游弋,摸了摸下巴,假意不知,“也许是自己吃呢?”
“还不是你胡闹。”胤禟轻轻敲了敲她额头,言语也有了些严肃。
周澜泱反驳道:“怎么能是我胡闹?我那么做也是想多挣钱罢了,不信待我翻账簿给您瞧,可多的很的状元盒卖出。”
其实所谓状元盒,也就是周澜泱的几样招牌点心,包装的盒子精巧秀美,里头叠成了个塔尖,取个及第的名头,这才有了状元盒的称谓。
而琴娘也确实帮了她,由琴娘这么一提,其余姐儿也都闹着要让那些恩客公子们去买状元盒,这么十来天里,小店里可谓日进斗金。
“我也该算算该给人家琴娘多少钱……”周澜泱掰着指头算起来,嘀嘀咕咕的自言自语道。
忽然,她又想到十四爷,问道:“爷,你说,若是十四爷这东西真是送给琴娘的怎么办?”
“怎么办?”胤禟闻言嗤笑一声,无所谓的说道:“能怎么办?送了就送了呗,难不成,还要将她娶进宫去?”没来由的,周澜泱心里一冷。
“对了,上次我说可以让十四纳了你家堂妹,你为何吞吞吐吐的不愿?”胤禟突然问道。
周澜泱笑容消失了一半,像是自嘲道:“给人做妾有什么好的?”
胤禟手上的动作一顿,那茶壶都似抖了抖。他放下精巧的茶壶,没有再做声。
倒是周澜泱似知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又讨好道:“我是担心她不如我运气好,能遇见您这么好的主子……”
胤禟却兴致没了一大半,只轻轻的拍了拍周澜泱的手,没有再做声。
回程路上,周澜泱心里一直像吊了几桶水一般,七上八下的。一又觉着自己说错了话让胤禟不高兴,一又觉着自己说的也是事实啊……
而胤禟则是拿着甜心斋的账簿细细的翻阅起来。
刚到九爷府门口,他的账本也翻完了,胤禟合上账本,递还给周澜泱,道:“往后每月账簿自一本,送我这儿来。”
“你……要来做什么?”
几经犹豫,周澜泱还是把心头疑问问了出来。
自上次,他也这样说过,可当时周澜泱只当人家是出了钱,自然有权看自己的生意如何,可这一次,自从从额尔萨嘴里,听过了他为了胤禩给胤褆送重礼时,她的心没来由的就提起来了不少。、
胤褆像是也没料到她会有此一问,他眉眼无波的淡声说道:“我出了钱,自然有权收账簿。”
“哦,知道了。”周澜泱应承了下来,心里却隐隐生出了淡淡的不安感。
可那不安感因何而来,她也说不上来。
只是,她看着眼前的男人,总感觉他离自己其实挺远的,这段时间他在忙些什么,自己一概不知,总是如此,周澜泱却越觉得危险。
转眼便到了除夕。
四九城里,家家户户张灯结彩,街道两旁也都挂起了红通通的灯笼,以庆又度过一个平安年,河边上还有老妇人在放河灯,以求来年安生,阖家圆满。
胤禟带着董鄂惠雅连同刚满月不久的大格格进了宫,康熙坐在龙椅上,身旁左右各坐着四妃。
成年的皇子们携着嫡福晋坐在下一首座上,按秩序长幼分列而坐。
胤褆旁边坐着的是胤礽,对于这一位置安排,有人吃惊不已,这个可是太子爷,平时都是靠在康熙身边的。
而有人则是不动声色的看着,都知道最近太子不得皇帝喜爱,挨了好几次训斥。
而那些孙子辈的阿哥格格们则团坐在几张大圆桌上,愉快机灵的剥花生瓜子吃,还有些繁多颜色的果糖,就连糕点都是可以偷偷尝两口的。
不过这限于还有教习嬷嬷看着的年岁小的,上了六岁的,便是不敢如此,哪怕嘴里馋的要命。
弘晖才四岁多,翻了这个年也才五岁,他馋的很,看着堂兄弟弘曙,弘曦,弘晴他们都拉着糕点瓜果吃,咽了咽口水也想吃,可他一回头,见到自己那位板着脸看歌舞的阿玛就默默的打消了这个念头。
“弘晖弟弟,你怎么不吃啊?”
有一只小手戳了戳他,弘晖回头,见是大伯家的四姐姐,便拱了拱手,道:“福瑢姐姐好。”
这叫福瑢的是直郡王胤褆的四格格,乃是伊尔根觉罗氏所出,才有资格进这皇室家宴上来。
福瑢递了块糕点给弘晖,“弘晖弟弟,你吃啊。”
弘晖摆摆小手,都快流口水了,可还是端起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说道:“阿玛说,皇玛法未喊开膳,不可独食,否则便是不礼不孝。”
说着,二人一道往龙椅上瞧。
康熙笑吟吟的抚着胡须,看着那正在唱大戏的台子,不时还侧身去与太后说着话,还有宜妃在一旁逗趣,乐的老太后频频发笑。
“没事儿,皇玛法瞧不见咱们。”福瑢又递了下手中的糕饼,硬塞进了弘晖嘴里。
弘晖推却不及,咬了一小口,却忍不住回头打量看有无被发现。
见自己阿玛额娘也在说着小话,并未注意到这边,心头一块大石头才落了地。他拍拍胸口,道:“真好吃,谢谢福瑢姐姐。”
“这个嘛也就那样吧……”福瑢撑着半边脸,一手拿着饼子咬。
忽然神秘兮兮的对弘晖说道:“我可知道有处糕点才好吃呢,下来你回去叫四叔给你买呗。”
“哪里?在哪里?”弘晖心痒难耐,忙问道。
“就在什么什么胡同边上……”福瑢皱着眉,小脸揉成了一团,拼命的回忆着,“不过我额娘说,那店铺生意好的很,每次我与姐姐们想吃了,都是额娘命人头一天就去那店铺写上要吃什么,然后第二天就有人送到我们府上来了。”
弘晖舌头一伸,在嘴边画了个圈,若有所思的点头道:“还能这样……”
“是啊,不过每次送来的都被我阿玛吃了一大半,你说我阿玛那么大个人了,怎么还和小孩子抢吃的呢?真是没羞没躁的。”
福瑢端着一副大人模样,回想着平日里自己额娘对胤褆的吐槽,重复起来毫不生疏。
七岁的弘皙举起手来,接腔道:“我知道,我知道,福瑢姐姐说的那儿我知道……”
弘皙乃皇太子胤礽之子,身份尊贵,或许其他府邸的皇孙们都受过诫,不可与弘皙太近,太熟捻,以免哪里得罪到就不好了。
故而,福瑢和弘晖都脸色有些尴尬,改了话题,说起了其他事。
弘皙小脸拉的老长,还是胤褆的大格格福佳夹了块点心给弘皙碟子里,道:“弘皙弟弟,你尝尝这个。”
弘皙脸色一变,喜滋滋的道谢道:“谢谢大姐姐。”
不料,那碟子却被一下端开,那身边的嬷嬷板着脸训斥道:“大阿哥,皇上未叫开席,您不该如此,太子爷平常是如何教导您的,您都忘了?”
弘皙眨眨眼,可怜兮兮的垂下了头。
“呸!”
距离皇孙们座位较近的那桌是年岁较小的皇子们,胤俄本轮不到这一桌,可十四拉着他一道,他也舔着脸坐了下来。
“自己就不是个好东西,能教出什么好儿子来!”胤俄嘀咕道。
身旁的胤祯手肘捅了他一下,示意他闭嘴,看康熙的方向。
这一桌还有两个奶娃娃,是康熙帝幼子,十六爷胤禄和十七爷胤礼。
他们正互相往对方脸上抹着酱汁,还乐的哈哈笑。
“十六,你力气大些,让着十七点。”
有一人把胤禄从板凳上抱下来搁在了自己腿上。
胤禄一回头,嘻嘻一笑,喊道:“十三哥。”
这人便是十三阿哥胤祥,听闻了胤俄与胤祯的话,他也顺着望了过去,仍不由的看了胤俄一眼,劝道:“十哥,说话小心些。”
“怎么?”胤俄挑眉一笑,他比胤祥大了三岁,可胤祥却时常一副比自己还年长的模样,他不是很喜欢胤祥的小心翼翼。“你去皇阿玛面前告我啊!说我不敬储君!”
“十哥,看你说的什么话……”
胤祥无奈的叹了口气。
倒是胤祯再碰了下胤俄,低声道:“看,老大那样子像不像吃了糖了?哈哈,笑那么开心。”
原不过就是胤礽如今和皇子们坐到了一块儿,没了皇太子应有的天子御下的殊荣,有些人开心罢了。
“皇上,您看,不仅天下太平,百姓安乐,您更是子孙绕膝,儿孙满堂,实乃可喜啊!”
宜妃起身,行了个礼,说着逗趣话,惹的皇帝哈哈大笑。
可没一会儿,他的笑脸便收了。
喃喃道:“可刚才朕所见,孩子那桌都闹得欢喜,偏偏弘皙想吃块糕饼都被嬷嬷端了去,可见太子日常对弘皙的教导仍是严厉的。”
宜妃眼珠子一转,又笑道;“谁说不是呢?天下哪个父亲不是为了儿女操碎了心,皇上您富有四海,对这些皇子阿哥不也是操心关怀的吗。”
“你啊……”康熙笑吟吟的点了点宜妃,“就知道捡朕爱听的话来说,罢了,你说的对,就看在太子对弘皙教导有礼的份上,朕也不该再冷着他了。”
宜妃回了一声是,坐回了座位上。
心里却冷笑连连。
一处桌有一处景,胤禟身边的董鄂惠雅抱着孩子,逗着孩子咯咯笑。
对胤禟说道:“九爷,您瞧,大格格越发的像您了。”
以前那些事,他们默契的不去提及,虽然心中已有了梗迈不过去,但对董鄂惠雅来说,似乎什么也算不上,胤禟不在乎被她诓钱,她也不在乎被胤禟继续冷落。
总之,这样重要的场合,胤禟身边的人也只能是她不是吗
“老九,将孩子抱来我瞧瞧。”
宜妃在那头说话了,她声音足够大,将本与太后说话的康熙目光也唤了过来。
康熙也是一乐,伸出手来,“来,也给皇玛法瞧瞧。”
“是。”董鄂惠雅起身蹲了蹲身子,将孩子抱了过去。
“可起名儿了?”
康熙接过孩子,只是抱了那么几秒,摸了摸孩子的小脸蛋便又递给了宜妃。
“回皇阿玛的话,起了,是九爷起的,叫善喜。”
“善喜……”康熙点点头,满意道:“这是个好名儿,这样,今日难得阖家大团圆,朕赐个小名儿给这孩子,就叫永保吧。”
闻言,董鄂惠雅大喜,连宜妃也未料到,当即便搅紧了帕子,兴奋溢于言表。
“多谢皇阿玛!”
胤禟与董鄂惠雅齐声道。
“有了皇上赐名,永保格格定然健康成长!”董鄂惠雅磕了个头,而宜妃也一脸殊荣的抱着孩子,目光仍不忘轻轻地扫了一眼其他妃嫔。
那些已有了孙子孙女的妃嫔更是恨不得立即让自个儿儿子再立马生个十个八个出来,撞着老爷子心情好,也给赐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