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喝了,好苦……”
那药的味道确实有些涩口,喝了几口后,周澜泱便推开了面前的碗。
胤禟将手中的勺子递到了自己嘴边,轻轻抿了一口,皱眉道“是有些苦,不过良药苦口嘛,你不喝药,怎么能好呢。”
周澜泱盘腿坐在床上,身上裹着厚重的被子,娇小的身躯缩成个团子,苦着脸对着胤禟摇头。
“苦,太难喝了。”
胤禟乐了,笑道:“难道药还能是甜的?”
“爷,等我病好了,是不是还得继续回清漪院去关着呀?”周澜泱脸往胤禟的方向凑了凑,狡黠的眨了眨眼睛。
“你……”胤禟脸上有些挂不住,声音放低了些,便道:“还在生我气?”
“我怎么敢……”
周澜泱偏过头,念叨着,“这些日子都没出府,都没能去店铺里瞧瞧,该是把我大哥和妹妹累坏了……”
原来是想着那头呢,胤禟抿唇一笑,又舀了勺药递到了周澜泱唇边,好言劝哄道:“这个不难,你乖乖把药喝了,明日好了爷就带你去瞧瞧,这几日后厨的小桂子都在那边帮忙,所有的成品和该进的货都在跟着来的路上,别担心。”
话音刚落,胤禟便噤了声,脸色颇有些不自在。
一时嘴快,可不就是告诉了周澜泱,她被禁足这些日子,自己都安排了人手为她那小店铺忙里忙外的吗。
于是,男人脸色一时白,一时红,好精彩!
周澜泱乖乖的喝了口药,眼底堆着粲然的笑意,如含星辰。
那药勺空了胤禟都未反应过来,还是周澜泱推了推勺子,才将他喊回魂来。
胤禟一愣,慌着又去舀了一勺药水,周澜泱笑道:“爷可未做过这种伺候人的事儿吧?妾身该是荣幸的很。”
“乐意伺候你,行了吧?”胤禟看着眼前妙人儿恃宠而骄的傲娇样,又气又笑,可被周澜泱依赖,喜欢看她撒娇,胤禟心头的暖意还是一片一片的漾着,他又喂了一口药给她,又用指腹给她擦了嘴角的药汁,轻笑道:“不过倒宁愿你一直无病无痛的,爷更乐意。”
闻言,周澜泱脸一红,直接将那碗汤药捧了过来,两口就吞下了肚。
只是苦味从喉间蔓到了心尖尖上,她咽了咽唾沫,可怜兮兮的望着胤禟。
“太苦了,真的是太苦了。”
胤禟招手,绣儿就捧来一小碟果糖。
花花绿绿的,竟是那些孩童的最爱。
“这个糖可不常见,我小时候不肯吃药,额娘便拿这个哄我的,特别甜。”
胤禟拿起一枚糖,却不急着喂给周澜泱。
周澜泱张着嘴,手指的方向对着自己嘴巴,眼神像一只渴望投喂的小兽,呜呜咽咽的望着胤禟。
胤禟一笑。
下一秒,他却将糖丢进了自己嘴里,周澜泱眼神一颤,刚要争执,下一秒,便被他揽上了脖颈,唇边一阵温热。
胤禟吻住她,汲取他嘴里的苦味,也将那颗糖慢慢的渡给了她。
周澜泱含住糖,抿了两口,也不知是刚喝了药还是因为胤禟的吻,一张脸蛋总是红扑扑的,像是傍晚天外的红霞覆在蓝天上,美丽动人至极。
她嘎嘣一口咬碎了果糖,瞟了胤禟一眼,喃喃道:“不得体。”
“恩?”胤禟坐到了她身边,凑近了她,二人四目相对,周澜泱在胤禟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形。
才听他问道:“甜不甜?”
周澜泱嚼着糖果渣,哼了一声,却止不住上扬的嘴角,只好应道:“甜。”
一旁立着的绣儿捧着糖盒嘿嘿傻笑。
安抚好了生病的小猫,胤禟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又嘱咐了绣儿几句好好照顾格格。更说了这几日不急着回清漪院,就在清风院住着,才对周澜泱说有事要处理,晚些回来陪他。
之后便出门了。
…………
“听说那女人病了,快死了?”
美丽的女人斜斜靠在躺椅上,有婢女给她捶着腿,艳红的嘴上正磕着光子,一口一口的吐着碎屑,说起周澜泱,更是高傲的翻了个白眼,明显看她不上。
“八嫂,你可小声点。”坐在客位上的也是个福晋装扮的女子,只是她的眉间多了几分英气,她抱着暖炉,领上一圈厚厚的兔毛,衬的她脸蛋小巧精致。
“怕什么?”郭络罗云珠笑了声,嗤笑道:“莫非还怕隔壁听到不成?”
忽而,她嚼着瓜子,不屑道:“听到了我也不怕。我可不信九弟还真能为了一个妾与我过不去?她不看我的面子,也得看我家爷的面子。”
十福晋木吉娜脚尖抬了抬,那上头坠着一串蝴蝶样式的络子,她抬脚瞧了瞧,忽然说了句,“其实我瞧那个周氏,倒不像是个任人欺负的,那么伶俐个丫头,怎么这次能干出这种蠢事?”
“女人争起宠来什么不敢做?”郭络罗云珠见木吉娜有心帮周澜泱说话,顿时有些不喜,轻飘飘的扫了她一眼,如是说道。
木吉娜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神色变的有些奇怪,眼底却是闪着八卦的光芒。
她站起身来,走近了郭络罗云珠,低声说道:“对了,之前我听我家爷说,九哥拿了不少钱给那个女人,好像是要做生意,若真是如此的话,倒有些趣味,八嫂,不如……”
“不如怎么?”
郭络罗云珠一下坐直起来,狐疑的瞧着木吉娜,上下打量着她,仿佛不认识这人了。
“你可别告诉我,你想入股她?你堂堂一个福晋,能和那些贱妾裹一堆去?”
木吉娜叹口气,争辩道:“我这不是想为我家爷想想法子吗?八嫂你也知道,三个爷走的多近,关系多好啊,可是人家九哥就是有钱啊,有时候没钱使了,什么尊位架子,管用吗?”
“随你便,总之别想拖我下水。”郭络罗云珠白了木吉娜一眼。
闻言,木吉娜声音冷了些,有些不高兴道:“哼,八嫂何必自欺欺人呢?谁不知道八爷才遭了皇阿玛罚,停了半年俸禄,八嫂你日常娇奢惯了,府里就算是有些存银怕是也撑不了多久,到时候如何?又向九哥伸手吗?”
“你……”
郭络罗云珠气的绞帕子,花容失色的怒道:“你要去和那贱妾打交道你去就是了,你不顾身份地位,不要脸面,你别拖着我也去!八爷府如何,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木吉娜有些好笑的看她一眼。
果真是出身优越,永远不懂得思及当下,未雨绸缪!
“告辞。”木吉娜行了个礼,转身便走,态度决绝。
府邸间挨着,木吉娜平日没事也爱与郭络罗云珠走动,两人在妯娌之间关系算是不错的,今日这般红脸争吵还是从未有过的。
郭络罗云珠说着是因为周澜泱,而木吉娜可不这么认为。
没多少时间,她就回了十爷府里。
而十爷府的主人胤俄正在与七阿哥胤佑喝茶聊天,看见胤佑夫妻两,木吉娜有些愕然,随即才行礼道。
“七哥,七嫂。
七福晋立马过来扶了她,还了一个平礼,笑道:“都是自家人,客气什么,说来还是我与你七哥搅扰了。”
“搅扰什么,七哥七嫂愿意来,我与十爷高兴呢,是不是,十爷?”
木吉娜握着七福晋的手,将她往桌边带。
胤俄扬了扬手中的帖子,笑道:“七哥七嫂是亲自上门来送帖子的,明日是弘曙生辰,邀我们去聚聚。”
“原是这样,七哥七嫂真是有心了。”木吉娜笑道。
七福晋也跟着笑,只她眼眸一垂,突然问道:“对了,听说上次你们府上殇了一个小格格,我与七爷那时去了天津,也未能来瞧瞧……”
闻言,胤俄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胤佑立即瞪了一眼他福晋,七福晋才马上噤了声,好一些尴尬。
“七嫂有心了,是那孩子没福气。”说起那孩子,木吉娜也是叹息一声,勉笑道。
那郭络罗氏是府里的一个妾室,比木吉娜这个福晋要先进府,伺候胤俄两三年了,胤俄有些宠她,而且这还是十爷府的第一个孩子,没想到,十天不到,便殇了。
胤俄与木吉娜都失落了好一阵。
七福晋说错了话,面上有些挂不住,便说道:“七爷,咱们还要去八弟和九弟那里,就不打扰小两口了吧。”
胤佑便起身道:“行,十弟,弟妹,先告辞了。”
“七哥慢走。”
望着两人的背影,胤俄的神色却还是戚戚然的,木吉娜攀上他肩膀,安慰道:“爷别想了,都多了这么几个月了,郭络罗妹妹还年轻,待养好身子,再能为爷生好几个阿哥格格呢。”
胤俄叹口气,道:“哎,但愿如此吧。对了,你不是去与八嫂聊话去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八哥可在府上?”
“没瞧见八爷,许是为了被责罚的事还在奔走吧。”木吉娜避重就轻的答道。
胤俄思衬道:“其实也没多大一回事儿,只是八哥身在工部,被牵连了罢了。”
“那本《普世录》可是准备要送到草原上去的,人家三哥忙活了那么久,就让工部镶金择定一番,都能给弄坏”木吉娜对此次胤禩挨罚的缘由颇有微词,
原因不过她本就是草原上的格格,此次康熙命胤祉组织人重修太祖普世录,送至蒙古各部,既是以显亲为一家,也是一种警示。
可是到了工部镶金择定时,却不小心损坏了页面,令康熙勃然大怒。
狠狠的责骂了胤禩一番,并罚了他半年俸禄。
“又不是八哥弄坏的。”
胤俄不以为意的说道,他倒是想到了明日的宴会,说道:“哎,红曙生辰,送点什么好呢。”
“送什么!能不能不送?府里都穷成什么样了!”木吉娜跺了跺脚,噘嘴抱怨道。
胤俄摸摸下巴,嘿嘿笑道;“爷去找九哥借点……”
说着,他竟迈步便走,被木吉娜一把扯了回来。
“你给我回来!”
木吉娜瞪着她,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动不动就给九哥伸手,人家欠你的还是怎么?虽然九哥不说什么,可次数多了,你自己好意思吗?若皇阿玛知道了,还得怪我这个福晋不持家。”
“皇阿玛还怪罪?好意思吗他老爷子?”
胤俄指着自己鼻子,眼睛瞪的老大,气呼呼的说道:“额娘死后,那宫里的珍贵宝贝,私人体己爷一分都没见着!全被皇阿玛拿去充国库了!这么多年,才从未管过爷,好意思怪罪爷?穷也是罪?”
木吉娜急的挥着绢子,要去捂胤俄的嘴。
“你小声点!”
“怕什么?”胤俄却越吼越起劲,大有一副很不得康熙听见的架势。“还不许人说实话了?皇帝的儿子富裕的富的流油,穷的啃树皮,不知道谁该怪谁!”
木吉娜一跺脚,上手便一拳揍到了胤俄胸口上,。
“咳咳咳……”
“你……”胤俄痛的连摸带揉的,哀怨连连的直咳嗽。
木吉娜瞪了她一眼,气道:“越说越没个正形,臣妾有个想法,爷听一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