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修远能自己下床走动时,听到宁以初正在客厅打电话向慕容容请假。
他隔着门缝站了半晌,然后一路扶墙进了卫生间。
厨房里温着一锅小米粥,宁以初听到动静,往卧室探头看了一眼,人已经不在床上了。
她又跑到卫生间门口等了会儿,却迟迟不见宋修远从卫生间里出来。
于是宁以初伸手叩了叩门;“宋修远,你要没什么毛病就滚出来,别倒我卫生间里,我可扶不起来。”
里头传出一声闷哼,宁以初不放心,不想轻轻一推,门便开了。
映入眼帘的便是宋修远那一丝不挂的样子。
宁以初赶忙转过身,骂道:“宋修远,你有病?”
宋修远一脸无辜:“身上好多汗,不舒服,洗个澡不行?”
“不行!”宁以初气急败坏:“你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出的汗吗?”
宋修远开始装傻:“为什么?难道我们昨晚……”
宁以初直觉不对,怕他狗嘴里再吐出什么不像样子的话来。
她赶忙打断他:“不舒服也不能洗澡,赶紧把衣服套上,你要再受个凉,小宝真就没有爹地了。”
“哦。”宋修远倒是听话,很快便穿好了衣服重新站在了宁以初的面前。
宁以初有种说不上来的无力感,“能走能蹦了是吧?那就自己去把粥盛出来喝了。”
“你给我煮的?”
“废话!”
宋修远慢悠悠往厨房挪,他也很想蹦起来,奈何身体不允许。
宁以初心里嘀咕,早知道不请假了。
再抬头时,宋修远捧着只碗出来,宁以初凑近一看,空的。
她有些烦躁:“粥呢?”
宋修远拧着眉:“端不动。”
宁以初:“……”
于是宁以初最终不得不继续伺候他喝粥。
“勺子拿得动吧?”
宋修远点头,心里清楚,万事都要适可而止,轻易得寸进尺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宁以初看着他乖乖喝粥,想来没什么大问题了,一时半会儿应该死不了。
她提醒道:“喝完粥让你司机过来接你。”
宋修远没吭声,喝粥的速度更慢了。
“我说的话你听到没有?”
宋修远装模作样地轻轻点了下头,实则根本没打算离开这里。
最近公司没什么大事,一应琐事自然有人妥善处理,他难得清闲几天,赖定宁以初了。
何况还在宁以初的眼皮子底下病了一场,简直老天爷都在帮他。
这可比在外胡乱喝酒强多了。
宁以初再绝情,总不能报警让警察来管他。
宋修远的心思一下就活泛了起来,决定将“可怜弱小无助”装到底。
他想,宁以初可以给他煮粥,那就能给他做饭,能给他做饭,便能给他暖床。
事情总要一步一步来。
他不急。
宋修远继续喝着粥,宁以初则抱着手机回复二手平台的买家消息。
买家们个个都在催促她“发货”。
宁以初觉得奇怪,约定取货的时间地点都没有确定,怎么一个个这么着急都在催她点“已发货”。
她不敢乱来,想要询问清楚细节,却没有一个人再回复她。
搞什么?
宁以初一头雾水,一旁的宋修远却偷偷瞄着她的反应,趁着宁以初没有注意到他的空隙,暗暗窃喜。
她怎么会想到,那些所谓的“买家”,都是他安排的呢?
不过是随便动用了手底下几个无聊人士,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所以东西还是他的东西,不过是想换个途径,充盈一下宁以初的小金库罢了。
这点钱,对于宋修远而言,根本算不上什么,只当是哄一哄宁以初高兴。
可宁以初越想越不安,不过是稍稍犹豫了几分钟,然后挨个儿给人都退了款。
之后又飞快下架删除了所有的“商品”,甚至连App都卸载了。
一顿操作下来,宁以初只觉得自己也像个神经病。
费这么多力气,最终什么也没有改变,宋修远依旧得逞地留了下来,且还堂而皇之在她的床上躺了一夜。
想来,他突然发烧应该就是他的报应吧!
想到这一点,宁以初的心情终于好了一些。
这世上要真有因果一说,那报应在宋修远身上的,应该不只是让他发个烧这么简单才对。
宋修远的这碗粥真的喝了好久。
宁以初等得都瞌睡了。
“你是鸽子吗?慢慢啄的?”宁以初有些看不下去,这碗粥明显都喝凉了,结果碗里还剩好几口。
宋修远巴巴地望着宁以初,不再动弹。
宁以初微眯了下眼,小宝发烧都没这货难伺候。
“喝不下就算了。”宁以初不耐烦道:“赶紧拿手机打电话,让你司机快点来接,我这一刻都容不下你了。”
宋修远正琢磨着还能用什么方法拖延,索性继续装死好了。
于是,他起身挪了两步,手机还在床上,他往卧室的放下挪,然后一头倒在了床上,再也没起来过。
任由宁以初如何骂他,他都隐忍着只当听不到。
宁以初忍无可忍:“宋修远,你跟我玩耍赖这一套是吧?”
宋修远清醒得很,要不是真的走投无路了,他也不会使这么胡搅蛮缠的一招。
他迷迷糊糊地望着宁以初,道:“你能不能同情同情我,我都这样了,病成这样了……”
宁以初呵笑道:“哪样了?我看你好得很。”
“清姿……”宋修远嘴唇微微发白:“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会对我上点心。”
宁以初忽然就不动了。
她埋在深处的某些记忆似乎一下子被炸开了似的。
她当年好像也问过宋修远类似的话。
是不是只有她死了,才能离开他?
她突然冷静了下来,坐到床边,伸手抚着宋修远的脸,还有些微微发烫。
她轻声道:“怎么会呢?你从来没有感受过我当年感受到的半点绝望,你不过是在我这里短暂地受了一点点挫折,我不原谅你而已,不想跟你继续纠缠而已,这又算得上什么挫折呢?宋修远,不要轻易在我面前卖惨,我说了,你能使出的所有招数,在我这里统统都没有用。”
宁以初的话异常冰冷,像是瞬间换了个人一样:“还有,我知道,你是不可能舍得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