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吴老道这个答复之后,我没有再继续问下去,我知道我问了他也不会说,便自个在心里瞎琢磨。我认识的人中,谁最有可能是黑衣人呢?我琢磨了一圈,也没想出个可怀疑的人选。
……
隔天,我提议去上学,这样算下来,我几乎快一个月没去学校了,我学习成绩尚可,但也经不起这么拖。
可吴老道说,在这件事情没有彻底解决之前,我不能去上学。
一来,他怕我有危险。二来,我跟在他身边,要有个啥紧急情况,他也能在第一时间带着我跑。
就这样,我整日跟着吴老道在村子里转悠,今天去东家跟黄鼠狼谈判,明天去西家赶个蛇,驱个鬼,再没事时,我俩就端着水碗,带着晒天针在街上瞎溜达。
果然如吴老道所说,村中邪魅鬼祟一天比一天多了起来,阴气随之越来越重,有阴阳眼的人打眼一看,就能发现村中乌烟瘴气。
如此半拉月下来,因为阴气冲体的关系,村子里的人气色开始变差,一个个萎靡不振,地里活都懒的干了,聚堆打牌的也不打了,多数躲在家中睡觉,一天下来,街上鲜少见到几个人。
可要到晚上出来看,那可真是热闹,街上随处可见影影绰绰,有山精野怪,也有孤魂野鬼。
吴老道这货本事不济胆儿挺肥,每晚都含着鬼屎拉着我出来转悠,美曰其名给我练胆儿。
可我知道,绝对不是练胆那么简单,吴老道似乎在观察什么,每晚都必走到临河畔,看一看阴桥,望着姑娘山瞅上一番。
我问他看啥,他一会摇头说,自己也没看出什么名堂。一会蹙眉自语道:“难道是我的推断出了错?”
我不知道吴老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问他几次无果后我也懒得再问了,每晚例行公事的陪他出来走一遭。
村中鬼气越来越重,某天夜里我跟吴老道出来时,忽闻一只狗的呜咽声,那只狗的声音仿佛是一个导火索,它一开腔,两只,三只……不多时全村的狗都哭了起来。
我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听过狗哭,我反正碰见过几次,记忆最深的一次是六七岁的时候,邻居家爷爷病重那几晚,外公养的一条老狗直冲着他家啼哭不止,那声音特别像人,很凄惨的呜咽,还流眼泪。
那时外公告诉我,狗能看到另一个世界的东西,尤其是老狗,它平白无故的朝着一个方向啼哭,不是看到了灵体,就是那个方位有人要死了,这邻居老头活不了几天了。
果不其然,没两天,那个爷爷就去了。
这会,全村子的狗这么一哭,那动静,就跟大半夜碰上了出殡的队伍似的,凄楚又渗人,听的我毛骨悚然,又隐隐不安。
我问吴老道:“爷,这么多狗齐哭,莫不是要死人了?”
吴老道说:”这些狗从前些天吓的瑟瑟发抖,到今夜放声悲鸣,是它们崩溃了,如果说它们之前还抱着一丝侥幸,希望阴气散去,重回自然,那么这一刻它们绝望了,预感到死期到了。”
我们这里还有句老话,‘狗哭莫如听鬼哭’,意思就是说狗一哭家中必出祸事,后果比见鬼还可怕。
今夜,全村的狗这么一哭,村子里的人坐不住了,有当晚起来一棍子将其打死的,有心肠软,将狗赶到了街上去的。
可不管怎么做,这一村子的狗哭真的很邪门,加上最近村中多邪事,饶是村民们再后知后觉,这会也察觉出不对劲儿了。
隔天一早,大家就开始忙活,有的在门口挂镜子,有在屋檐底下插桃树枝,压五帝钱……各种正法,土方子都用上了。最后也不知道是谁组织的,每家每户又出了些钱,买来了一大堆的香烛纸钱,各种供品,在大街上祭拜。
祭拜之时,几乎整个村子的人都来了,所有的人都跪在地上撅着屁股磕头,祈求各路神明保佑村户平安。
村民们烧了纸,心理上有了安慰,一个个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神情。
殊不知,在大阴大邪之地,大灾大难之年,连神佛都是闭眼的。我跟吴老道站在不远处看的分明,在香烛纸钱燃起的一瞬间,无数鬼影自四面八方蜂拥而至,抢钱争香火,乱作一团。
是的,临河镇的阴气已经重到白天小鬼都敢出来了。
如此没出两天,村子里开始死人,年纪大的经不起阴气冲撞,接连去世了好几个,街上天天有出殡的,哭声一片,纸钱漫天,景象甚是萧条。
还有身子骨弱的人,声称见到了鬼。家中有幼儿的人家,孩子时不时哭的撕心裂肺……
村民们终于意识到,他们烧香磕头没有发挥效用,于是,有远亲或者有去处的,都收拾行囊出去暂避,没走的则家家大门紧闭,村中大白天一片死气沉沉,恍若空村。
夜间却更加热闹了,出门走一圈,就跟在阴间赶了个集似的,街上乌泱泱的,啥邪魅鬼祟都有。
邪祟多了,总有那么几个道行深的,我感觉即便我们有鬼屎遮蔽阳气,也还是被它们窥破了身份,暗处似乎总有几双眼睛盯着我们,盯的我心惊胆颤。
回家后我忍不住跟吴老道提议,“以后咱们晚上别出去了,怪吓人的。”
我虽然不知道吴老道每夜必出有什么目的,但接连出去半个多月,我从他眉眼之间的失望可以看出,他实际没有任何收获。
“再等个三五天,三五天后若还是这种情况,那也是天意如此了,爷就带你离开。”
吴老道说这话时,在收拾他的行李跟我的衣服,他似乎已经预料到了三五天后的形势。
“爷,你到底在等什么?你就告诉我吧。”我终于忍不住再次问出口。
吴老道看着我眼巴巴的可怜样,摸了摸我的头,叹道:“不是爷不告诉你,只是爷也不知道到底会发生什么。”
“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这是啥话?”我不明就里的看着吴老道。
吴老道给我解释说:“黑衣人用逆天的手段,使临河镇在短短月余的时间阴邪齐聚,这一定是有什么目的的,那接下来他肯定会有所行动,爷就是在等他后面的动作,可他却迟迟没有动静,在这种环境中,我们耗不起,多呆一天就会多一天的危险,他若再无动作,咱们只好离开了。”
听完吴老道的解释,我明白了他的用意。
我是真不想打击他,可我憋半天没憋住,直言道:“爷,不是我说你,就你那两下子,就算知道了黑衣人下一步的动作,你能如何?拿着你那短剑找他拼命去?”
“嘿你小子,瞧不起爷?告诉你,爷既然这么做,就已经想到了应对的法子,只要他有动作,你就等着瞧吧。”
吴老道虽然不太靠谱,但鬼点子还是蛮多的,我看他信誓旦旦的样子,来了兴趣,问道:“你又想到啥主意了?”
“这不能告诉你,到时你就知道了。”吴老道卖了个关子,将收拾好的行李放在床尾,打了个哈欠,对我挥挥手道:“睡觉去,睡觉去。”
吴老道太会吊人胃口,每个问题都会卡在关键时候闭嘴,让我有无限瞎琢磨的余地,却又琢磨不出个名堂。
我气鼓鼓的往外走,刚走出吴老道的房间,大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喊声:“道长?道长你在家吗……”
那声音苍老,不急不慢,我一听,这不是那个老刺猬的声音吗,半夜三更的它怎么来了?
“道长,请开开门,让我进去……”
“爷,它来干啥了?”
我看着吴老道低声问道。
吴老道摆摆手,示意我不用怕,他对着门外郎声道:“来者何人,有什么事情?”
”是老朽,要出事了,老朽想进道长家中一避。”老刺猬语气诚恳的说道。
“出啥事了?”
我低声重复着,与吴老道对视了一眼。
吴老道这家伙,一听出事了,面上露出一抹激动的笑容,唯恐天下不乱般,颠颠跑去给老刺猬开了门。
我猜想他大概以为黑衣人有动作了。
老刺猬慢吞吞的爬了进来,人立而起,抱着前爪对我们表示谢意。
吴老道回了一礼,急问的:“你半夜赶来,可是出啥大事了?”
老刺猬道:“暂时没有出啥大事,只是老朽近日来心神不宁,惶惶不安,总感觉要出大事了。这整个村中乌烟瘴气,唯有道长家中有高人所设的禁制,最是安全的,故而老朽请求前来一避。”
听了老刺猬的话,我特无语,合着它这是来了第六感,以为要出事,就跑我家来了,这货看起来咋比吴老道还不靠谱呢!
吴老道也瞪了眼,可既然已经让它进来了,总不能再将它赶出去。最后吴老道一挥手道:“得,您老看这家中哪儿最安全,就在哪儿避着吧。”
“多谢道长,那老朽自修行去了。”老刺猬再次跟吴老道道谢,随后四下打量了一圈,爬到南墙根底下缩成了一团,不多时,鼾声如雷。
我满头黑线,这就是他所谓的修行?也难怪它修了几千年没修出个人形!
不过还真别说,这老刺猬的第六感还真是挺准,两天后,村子里真的出事了,我不知道那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件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