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唇瓣轻抿,她低头望下,却瞧见暗格里面空空荡荡,别说是射日弓了,就连一丝其它的法器也没有!
“怎么会这样?”天帝震惊开口,脸色浮现难以置信地惊愕之色,显然一直被蒙在鼓里!
长歌看天帝的表情不像是撒谎,脸色渐渐沉了下去。若是射日弓真的被人盗走,那人又究竟是谁?居然能在天族与魔族来回而不被察觉,他隐藏在背后到底有何目的?
就在长歌陷入沉思期间。“来人!”天帝怒吼一声。长歌瞬间醒神,屋外有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抬眼,便见一名天兵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陛下!”那名天兵恭敬开口。
天帝面色阴沉道:“可知最近有何人来过我这里?”
那名天兵摇了摇头。
天帝轻抿了唇,再欲说些什么,长歌却已经没有心思听下去,她毕恭毕敬道:“天帝,既然射日弓不在这里,那么长歌先行告退!”
天帝蹙了蹙眉,却终究未再多说些什么,长歌亦没有在继续,她衣袖一拂,人已抬步走了出去。
在离开天族的那一刹那,长歌体内的气血终究忍不住,噗地一声,吐在了地上,整个身体摇摇欲坠地,差点跌落在地。
不知为何,她满目苍凉地笑了起来,最后竟然越笑越大,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烁,耳畔中,男人的声音依稀响起。
“还是那把剑,还是同一个理由,陶妖,你当真恨我恨到宁愿我魂飞魄散吗?”
心无可抑制地痛了起来,无形中就像有一把刀片片割据着她的心,似乎要将她给凌迟处死。
痛……真的好痛啊……
长歌止住笑声,双手捧着那颗疼痛不已的心脏,慢慢地委顿于地,苍白的脸色渐渐浮现出了一成薄薄的细汗。
“凤凰仙子,你怎么了?”守在南天门的天兵见长歌有些不对劲,走上前,担忧地问了一声。
“我没事!”长歌霍然抬起头,艰难地站起身,一步一脚印地往前走去。
当长歌回到丹霞山时,一名仙娥便急匆匆地迎了过来,见到她,仙娥眼中遽然一喜,立即道:“小殿下,可算是找到你了,齐渊管家他醒过来了!正在找你呢!”
长歌怔怔地望着她,瞬即回过神来,齐渊撞到了灵柩昏迷了过去,她因为惦记着杀害白聘真凶一事,所以一时未曾想起他!如今,内疚不已。
“齐渊现在在哪?”长歌话一出口,这才发觉自己的嗓音沙哑得厉害,几乎听不出本貌。
婢女徐徐答道:“齐渊管家现在正在丹霞殿给夫人上香守灵呢!”
“我知道了!”长歌轻轻地应了一声,抬步就往丹霞殿内的方向走去。
没多久,长歌便看见了那一袭白衣挺拔的身影。此刻,男人正挺直着身体跪在牌位上,浑身散发着哀伤寂寥之感。
似感觉到了有人进来,他身体微微顿了顿,转首,便看见长歌立在门口,这些时日她仿佛消瘦不小,原本合身的衣服变得空空荡荡,脸上几乎没有一点红润之色。
“长歌,你终于回来了!”齐渊温和地开口,没有丝毫恐惧,没有丝毫害怕,吐字清晰,这声音简直犹如天籁之音。
长歌只觉得声音有些发颤,她沉浸了一瞬,待情绪恢复少许,才哑声道:“齐渊,你……”那剩下的话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齐渊自是知道她所想,他微微笑了笑:“是的,我恢复记忆了!多亏了刚才那一撞,否则我到现在还神志不清呢!”
长歌心中有些愧疚,她抬步走到他跟前:“刚才我……”
齐渊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哄道:“无碍,你无须介怀,倒是你,身体可好了一些?还是君临呢?为何没同你在一起?”
长歌黯然地垂下眼,她淡声道:“我跟他已经结束了!”
“结束了?”齐渊蹙了蹙眉:“为什么?”
长歌沉默了一瞬,终究什么也未说。她点了几根香插在白聘的坟前,轻轻叩拜:“此事说来话长,我有时间在同你细说!”
齐渊静静地凝视着她,眼中闪过一丝难言的复杂,他沉浸了一瞬,终究开口:“你是否是因为东华一事?”
“看来你也知道了!”长歌唇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意:“不止东华,还有更多的事情,或许我跟他根本就不适合在一起,如今这般,倒也是最好的结局!”清风吹拂而过,撩起发丝孤寂的盘旋着,长歌走到窗旁静静望着天空中的皎月,恍惚之中,她仿佛看到了一袭烟衣倨傲的身影,一时间微微晃了神。
齐渊轻柠了眉,他缓步走到她的跟前,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遥遥望着天宫中的夜色,语重心长道:“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可能不合时宜,可是我还是觉得你有必要知晓事情的全部真相,当时虽然我有些神志不清,却对所发生的事情仍旧记忆犹新!你可知我失去记忆这段期间为何会那么怕你,而独独不怕着丹霞山内所有的人,包括李桢?”
长歌身体微顿,她转头望着他。
齐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他沉浸了片刻,才缓声开口道:“因为那日,我见到了一个魔鬼!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齐渊转头望着长歌,“那简直比嗤阎还可怕!”
长歌心中已经隐隐猜到了什么,可是她仍旧不敢确定:“与我有关?”
齐渊口气坚定道:“不错,那个魔鬼,就是你!而李桢之所以会杀死东华,也是东华亲自要求他这么做的!”
长歌心猛地一坠,她愕然地望着他:“你说什么?”
齐渊目光幽邃,声音也渐渐开始变得飘渺无边:“当日你不知为何突然入魔,身上的法力强大了数百倍,拿着流光剑到处又挥又砍,几乎要将空蛮的人全部屠尽,那时候,整个空蛮陷入了史无前例的恐慌,到处都是殷红的血迹与尸体,它们汇聚成溪流,将空蛮练就成了无边地狱!”
长歌脑海中有什么画面脱颖而出,她脸色渐渐变得苍白了起来。
“李桢本就受了极为严重的伤,见你身上的戾气魔气越来越重,他为了阻止你,更甚是被你一剑刺入了胸口,几乎丧命,幸亏东华及时封住了他的心脉才得以抱住了性命!”
恍惚之中长歌仿佛看到了那满天黄沙中数之不尽的哀嚎声,痛哭声,求饶声,她心脏似被利刃穿透,痛得她几乎站不稳,她忍不住扶住了身旁的窗柩。指尖静静嵌入其中,仿佛根本就不知道痛觉一般。
“后来,东华不知想到了什么法子,将你身上的魔性全部都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是嗤阎想控制你的意识,让这里充满了恨意与杀意,他好借机重生。”
齐渊转头望着夜空中点点驳驳的星光,仿似透过了它们看向了遥远的虚空:“你身上流有着上古天神的血,他无法在最快的时间吞噬你,而东华就不同了,他深受重伤,性命早已垂危,他的法力又用来封印嗤阎的躯体所剩无几,所以,这无疑是给了嗤阎一个便捷的机会。东华眼见自己即将要被吞噬,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叫李桢亲手杀了他。李桢被逼无奈之下,只好动了手!”
他话一落地,长歌脚步踉跄地退了一步,脸色渐渐浮现出死灰般的苍白,她喉咙犹如被什么堵住,涩涩的,几乎令她难以发声:“所以,东华他……他是为了救我才死的?”
她的声音轻的几不可闻,就好像一个精致的瓷娃娃轻轻一碰就碎得一干二净。胸口的窒息感铺天盖地的传来,长歌静静揪着自己的胸口,用力地捶打才稍微能缓过一些气。
齐渊回首,见长歌苍白无色的脸庞,那不知所措的神情,他眼眸痛意闪现:“长歌……”
他走到长歌的身旁,伸手欲将她揽入怀中,长歌泪水模糊了视线,脑海中不断闪现李桢倒入血泊之中的场景,她匕首刺入他胸口他那难以置信地神情,她双手紧握着他的臂膀,再次重复问了一句:“东华因为我而死的?”
齐渊柔声安抚道:“长歌,这不是你的错!若我是东华……”
“错了……原来一切都错了……是我……从头到尾,错的就是我……”没待他继续将话说完,长歌失魂落魄地笑出了声,那笑声那么苍凉那么凄楚,令人忍不住心酸。
脑海中过往的一切如同走马观花般一一浮现。
原来你从来都不信我……
可是我千算万算却始终算错一步,你的心足够冷……
陶妖,你当真恨我恨到宁愿我灰飞烟灭吗?
她怎么舍得……她怎么舍得他灰飞烟灭……可是……为什么啊……
体内气血汹涌而出,长歌唇瓣溢出了一丝殷红的血,她低下头,怔怔地望着自己的双手,无声息地笑出了声:“再一次,我用这双手杀了他,数十万年前是如此,数十万年后亦是如此……”
数十万年前她因为误会在大婚当天杀了他,数十万年后,她还是因为误会杀了他……就连给他给出了解释也从来没有真正相信过……她只相信她亲眼所见的东西,只相信她亲眼所见的东西……所以,一次次地将他逼入险境,一次次的在他全身心信任她之时给他最为致命的一击!甚至,她还当着他的面说出那些冷血无情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