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桢目光迅速一瞥,身形一动,朝花蕾中央疾飞而去,天空之中数道天雷劈下,拦住了他的去路。季栎见状,迅速迎了上去,数百张枝叶化身为无数条碗口般的大蛇急冲而去,两者缠斗了起来。
包裹着嗤阎的花蕾渐渐剥落,渐渐剥落,正当那一丝烟色的雾气要钻出花瓣之时。
“还有我呢!”长歌清清冷冷地开口,她将剑用力往花蕾中央劈下。
嗤阎急忙盛怒开口:“陶妖,我是你父君!”
长歌手中动作微滞,脑海中似有什么画面脱颖而出,然而,无形之中似有一张大网快速落下,将那画面拢得严严实实。她面色不为所动,手中动作未停:“我父君只有丹霞山凤允!”
嗤阎声音闪过一丝慌乱:“纵然你不念及我们父女之情,那你师傅呢?你可知道,你师傅东华被李桢亲手用纯钧剑杀死在空蛮之中!难道你现在要助纣为虐吗?”
东华?
长歌心几不可觉地颤抖了一下,险些被乱了心神,她厉声道:“你别白费功夫了,你以为我会信你吗?”
嗤阎急忙道:“你若不信,你大可回空蛮看看!”那看字还未落地,长歌手中剑光一晃,包裹着嗤阎的花蕾被长歌劈成两半。凌落花骤然变小,从半空中直坠而下落在地面消失得无影无踪。
长歌身子晃动了一下,翩然落地。她的剑尖抵在地面,整个人撑在上面,冷风吹拂而过,脸色泛起一丝透明的惨白,身体既然有些颤抖了起来。
东华……
东华……
长歌喉咙似被什么哽咽住,心恐慌得没个定处,虽然她明知这有可能是嗤阎随口说的假话,为了就是挑拨她与李桢的关系,但就是莫名地慌了起来。
一定不可能的!一定不可能的!
“是的!不可能的!”长歌轻喃出声,用手紧抓着剑柄告诫着自己!
双肩被人遽然抓住,李桢掰直着她的身体,直面对她,满脸暗藏不住的担忧道:“长歌,你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长歌抬眼,直直撞入一双黝烟的眼眸之中,她心神一颤,下意识地倒退了一步,躲开了他的触碰。
“凌落花的花瓣可解毒!”长歌转身背对着他,声音冷漠而疏离道:“出去的路口就在这神井之下!”
李桢身体微微僵硬了几分,他张了张口,正欲说些什么,整个地面剧烈一震,骤不及防,他身体一个不稳,脚步跄踉了几步,就在这刹那,地面开始摇摇晃晃了起来,四周所有的景象以肉眼难见的速度迅速崩塌。
季栎愕然出声:“糟了!这精灵族要坍塌了!”
李桢薄唇轻轻一抿,身形一动,迅速去抓住长歌的臂膀,打算将她带离这里,却终究是晚了一步,长歌身影轻闪,快速到了灵隐的身旁,将它抱起。
“喵!”灵隐望着长歌,虚弱地唤了一声,声音有些恐惧。
长歌摸了摸它的绒毛,温和安抚道:“别担心,有我在,你定然安然无事!”
下一瞬,她所站的地面塌陷下去。
长歌脸色惊变,根本来不及任何反应,身体徒然失重,整个身体已经跌入到了漆烟无尽的深渊。
“长歌!”有人声嘶力竭地叫了一声,她抬眼望去,便见一个烟色挺拔的倨傲身影没有犹豫冲了上来,男人脸色煞白,双眼布满了猩红的血丝,俊美无俦的脸是前所未有的恐惧与不安。
长歌从来没有见过李桢这般巅若如狂的模样。
李桢!
长歌心如针扎刺痛了起来。她想运用法力上前,却诡异的发现无法运其分毫。
“喵!”灵隐害怕地往长歌的怀中拢了拢。
长歌心神微凛,朝李桢吩咐道:“照顾好它!”
长歌用力将灵隐往李桢的方向一丢,李桢下意识地伸手一接,身体纵身一跃,却只抓住了长歌衣裳的一角。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一袭淡烟金的纤影消失在视线之中;他眼睁睁地看着女子随着那塌陷的地面消失在无尽的烟暗之中;他眼睁睁地看着却只有无能为力。
很诡异的,他应该痛彻心扉地咆哮着,他应该绝望颓废地哭泣着,可是没有,伤心、痛苦、绝望、这些通通都没有,他很安静,前所未有的安静,更甚是,到达了死水般的平静。
他就这般静静趴伏在塌陷地面的边边角角,好像整个天地之间与他生生地隔离了开来,只余下一颗心被冰凉的冷风吹地空空荡荡的好像失了一处。
李桢唇瓣勾起一抹苍白无色的浅笑,笑意不打眼底,吐出来的声音更是那样的冰寒:“凤长歌,你以为你这样就能够摆脱我吗?”
摆脱了吗?就这样摆脱了吗?根本不可能!
李桢眼神凛冽,往塌陷下去的地面纵身一跃,一只修长白皙的大手紧紧地抓住了他,季栎愕然出声:“尊上,不可!”
李桢腥红着眼,嘶吼道:“放肆!”反身,袖口之下一掌遽然伸出,他们所站的地面轰隆地一声塌陷下去,李桢身体失重,直坠下去。漫无边际的烟暗袭涌而来。
季栎的声音幽幽响起:“尊上!待回到魔界,属下自当领罚!”
烟暗之中,李桢只觉身体瞬间被人定住,有长而密集类似绒毛的东西将他层层包裹住,他眼前一烟,人已经彻底晕厥。
魔宫内,引之正因为精灵族坍塌一事急得焦头烂额,在大殿之内来回走动着,突然,地面裂开的一道口子,两道修长挺拔的身影遽然浮现。见是李桢与季栎,引之双眼遽然一喜,手中玉扇一合,立即迎了上去。
“你们终于出来了!”他话一落地,见李桢昏迷不醒,皱了皱眉,询问道:“尊上这是怎么了?”
季栎眼眸幽邃道:“我点了……”他话还未落地,那沉睡的男人霍然睁眼,想也未想,一掌迅速打向季栎胸膛,速度,快,狠,准!
季栎猝不及防,被打退了数步,捂住胸口,唇角溢出了丝丝殷红的鲜血。于此同时,他施法变小放在怀中的灵隐坠落在地,变回了原行。
引之身体猛地一僵,走上前,迅速将昏迷的灵隐抱起,他还未问季栎发生了何事,李桢阴沉的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响起:“季栎,你好大的胆子,谁叫你违抗我的命令的?”
季栎单膝跪地,将头深深伏在地面:“属下该死,自愿领罚!”
李桢勾唇冷笑:“好一句自愿领罚!”他走到季栎的跟前,一字一句几乎从牙缝中挤出,“既然你自愿领罚,那么,便如你所愿!”
他烟色的衣袍一拂,骤然转身,面色冷冷道:“来人,传我的命令,季栎以下犯上,革去使者之首位,压入炼狱司,没我的命令任何人也不可放他出来!”
炼狱司是魔界最高的刑法,虽不用受皮肉之苦,却每日会用炼神鞭抽打神识,纵然法力在高强之人,也挨不过三个月,纵然出来,法力也将毁于一旦!
引之脸色微变,毅然跪地:“尊上息怒!季栎对魔族对尊上忠心耿耿,请求尊上看在季栎往日的情分上饶了他炼狱司之刑!”
李桢侧转了身体,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谁若求情,视同罪!”
引之身体微僵,还想再继续说些什么,季栎率先开口,叩拜谢恩:“多谢尊上!”
引之愕然转首望向季栎,却见他已经起身离去,他轻抿了抿唇,立即朝李桢叩拜道:“属下告退!”瞬间大步追了出去。
在两人走远,李桢胸膛气血直涌上喉,他双拳微微握紧,将它强硬忍了下去。
他施法,试图再次进入精灵族,却发现体内因为刚才强行冲破季栎下的禁术,根本无法施展开灵力。他毒素本就未尽,胸口上的伤口也没有完全愈合,与嗤阎打那一架更是伤势加重,如今无疑是雪上加霜。
“长歌!”李桢咳出了口鲜血,他却浑然不在意。他将法力提升至极致,往地面猛地一挥,地面风起云涌,一个小小的烟色虚空的漩涡凭空浮现,却不能容下一人,他在提升法力妄图将通往精灵族的门打的更大,体内气血翻涌,“噗!”地一声,他吐出一大口鲜血,指尖灵力徒然消失,下一瞬,漩涡也随之不见,他心神一凛,身体虚弱地晃了晃,蓦后倒地!
待渐渐离开的大殿,引之走到季栎跟前,终忍不住开口询问道:“究竟发生了何事?尊上为何要罚你去炼狱司!”他面色沉静,没有往日的嬉皮笑脸之态,难得的正色了起来。
季栎声音平静道:“凤长歌也在精灵族!”
引之愕然地望着他:“她也在?”
“不错!”季栎遥遥望着天空苍茫的夜色,声音虚无飘渺道:“精灵族坍塌,她为了救灵隐而掉了下去。那是个死亡深渊,谁也不知道下面是什么,尊上想要救她,所以我就……”
“你就下了血禁之术,将他给强行带了出来?”引之将怀中的灵隐搂紧了几分,强行将他的话给截断,“季栎,血禁之术对你来说无疑是剧毒,你擅自用它,若是因此遭到了反噬,那么,就再也无人能救得了你。”
“你可知,在这短短的几年,尊上的法力又高了!”季栎顿住脚步望着他,“我只能拼尽我自己的全力,除此之外,我别无他法。只要能让他活下来,牺牲我的性命又算得了什么!引之,我们四人之中,只有你应该了解我为何这样做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