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桢俊美的脸庞浮起一丝淡笑:“既然二公子发话,那么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鱼玉所去的地方是一个地势偏僻的绝壁深渊,深渊最里处有一处险要的峡谷,峡谷外围长满了本该开在黄泉路上的彼岸花。火红色的花朵长满了大片,在这素白的天地之间绽放出了耀眼的亮色。
花不见叶,叶不见花,这是自打开天辟地以来就流传着的谚语,然而,令人讶异的是,这里的彼岸花居然花叶相生,脉脉相连,一簇簇的煞是好看得紧。
“就是这里了!”潋滟停下了脚步。
李桢抬眼望去,若大的峡谷空空荡荡的,绯红的彼岸花随风摇摆着,除了风景堪佳之外,并无任何异样。夕阳渐渐垂落了下去,空中云层上浮现着一层层殷红色的晚霞,若是情侣之间来散步,倒是不错的选择。
李桢突然想到了长歌,神情开始恍惚的起来,似乎从他们认识到现在,他们从来就没有这般悠然地散过步。
前方白色的人影似被脚底石头绊了一下,身体往他所在的一坠,李桢手顺势一伸,欲将他稳住,却未料,终是晚了一步,来人掠过了他的手臂,准确无误地跌入到了李桢的怀中。
人生总是充满戏剧性的,精灵族的地牢离这不远,要想离开地牢,必须经过这里,而这恰巧的一幕,正好落入了他们身后不远处站在花丛中央的长歌眼中。
她身上的淡金裳随风飘曳在半空中,在轻轻地坠下,绝美的脸庞被夕阳的余光笼罩着,朦朦胧胧的,看不太真切。
怒了吗?她没有。生气了吗?她也没有!她很平静,前所未有的平静。就仿佛面前站着的是两个举无轻重的陌生人。
“喵!”灵隐软绵绵地趴在她怀中叫了一声。长歌垂下头望着她,唇角浮起一丝笑,平静道:“你无须担心我,我没事。”
她微微沉浸了一瞬,附而,转身离开,带着一丝决绝,头也不回的离去。
潋滟望着长歌离去的背影,勾了勾唇。
不错,她就是故意带李桢来此处的。她无意得知李桢来到了精灵族,便想尽办法寻了进来,却没想到居然在这里也能碰上凤长歌!真是……阴魂不散!
既然李桢如何也放不下凤长歌,那便只好让凤长歌放弃她,而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比失望更容易对一个人死心了。所以,她才故意将那只病怏怏的猫丢给了她。
她知道,以那只猫现在的身体,怕支撑不了多久了,必须得尽快找到百汇果才行,凤长歌不会见死不救,势必会趁着夜色离去,那么,她必然会经过这里,最终,她也果然没有料错。
望着怀中假冒鱼予的潋滟,李桢蹙了蹙眉,立即伸手推开了她。
潋滟道:“不好意思,我刚……”
李桢道:“二公子确定没有记错地方?”
两人同时开口,潋滟微楞了一下,见她停下,李桢继而道:“我看这里并没有什么异样!”
已经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潋滟也没有再继续坚持下去。她怕待的时间越久,越容易露馅。她假意左右环顾一眼,轻声道:“或许是我多虑了!”然后,将视线移至李桢身上,带着歉意道:“今日倒是打扰君公子了!”
李桢嘘寒了一句:“二公子客气!”
潋滟微微笑了笑:“那我们回去吧!”
她说完,转身便往来时的方向走去。可是,她还没走上几步,却发现李桢没有跟上来,她停下脚步,面上闪过一丝疑虑,转身,便发现李桢负手而立,深邃的视线紧紧眺望着不远处的悬崖之上!
潋滟一眼便认出了那里,那是凤长歌所关着的地牢处。
潋滟眼底的寒意转瞬即逝,虽然她明知为何,却还是故作不解地问出了声:“君公子不同我一起回去吗?”
李桢徐徐收回视线,转头望着她,带着淡淡的疏离道:“我突然想起掉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二公子先回去吧!我在四处找找!”
潋滟询问:“不知是何重要东西?可需要我帮忙?”
李桢唇角微浮起一抹浅淡的弧度:“多谢,不用麻烦!”
潋滟眼睫轻颤了几下,终是什么也未说,点头示意后,转身离去。
待潋滟的身影走远,李桢抬步往长歌所在的地牢而去,虽然长歌不止一次严明她不想再见到他,但……他去看他尚未出世的孩子,总没错吧?
想到长歌腹中的孩子,李桢唇角轻轻荡漾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不免越发的加快了步履。
当李桢到了地牢入口,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去。他抬眼望去,地牢最里面的角落处一名身着淡金裳的绝美女子此刻正背对着他,靠在石壁上闭目熟睡。
李桢原本有些沉闷的心情突地一下子就平静了下来。昨夜所发生的那些不快似乎在这一瞬通通都消失不见。
这一刻,他深刻的明白了,纵然拥有再多的东西都敌不上她待在他的身边。都敌不上每晚在入睡或清晨醒来之时看到她的容颜。
他没有上前打扰,只是静静的站在外面,直到昼夜离去,曙光初亮之时,才转身离去。
长歌现在并不想见到他,他知晓!那么,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尽量不让她生气动怒。
回到精灵族所居住的地方,李桢便感觉到了气氛有些不同寻常,来往的族人都与他刻意保持着一些距离,面上更夹带着一丝不善之色。
李桢蹙了蹙眉,走到住所,季栎已经在屋内恭候了多时。见他进来,立即迎了上去。
“尊上!”季栎轻轻作了一辑,还未等李桢询问发生了何事,他便开口道:“鱼予死了!”
李桢身体微微一顿,黝烟的眸子直望向他:“死了?”
季栎神色严肃道:“就在前晚,若是我没有猜错,他在逃出神井之时便已经去世了!我怀疑……”
“啊!”有人惨叫了一声,将季栎的话从中截断。
李桢眼眸微凝,望了一眼季栎,季栎立即会意,走到窗旁,瞳孔猛地一睁,身体瞬间绷直僵硬了起来。
李桢见季栎面色有些难看,沉了沉眼,立即起身走了过去,他目光顺着窗户望下,见到的是一副凋谢荒凉的场景。
房屋下方,在没有任何人影的走动,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横七竖八的尸体。周遭所有生气勃勃的参天大树变成了死气沉沉的模样,银白的枝叶全部枯黄凋零,病怏怏地垂落了下来,就好像这里临近死亡的边缘一般。
只是短短的几分钟罢了,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更甚是,他们连一点征兆也没有。
季栎活了数十万年也没有见过这种场面,他扭头望着李桢:“尊上……”
李桢抬手制止他接下了的话,他眼眸幽邃无边,似在思虑着什么,突地,他猛地忆起一事,脸色蓦地一变,长歌还关在地牢里面。
季栎只觉得身侧人影如疾风而过,李桢已经消失不见。
到了地牢,见到里侧那还在熟睡的身影,李桢这才松了口气。不管长歌怨他也好,恨他也罢,他势必要将她带离这里,他无法让她孤身一人处于危险之中。
李桢伸手捻诀,施法破了地牢结界。望着那依旧毫无反应的女子,他微微敛了敛神,这才抬步上前,走到离她一米开外的地方顿住脚步。
长歌近日虽然嗜睡,但她睡眠向来极浅。他知道,若是以往,长歌定然醒了过来,她这般只是不愿意面对他。
李桢心底泛起一丝苦涩,沉浸了片刻,许久过后,才轻声唤了一句:“长歌!”
长歌没有反应。
李桢继而又道:“我知道你不想见到我,但现在事态紧急,我必须要带你马上离开!”说完,他大步走到她的跟前,打算将长歌带离这里,手刚触碰到她的肩膀,突然一空,长歌的身体化为空气顷刻消失不见。
是幻术!
李桢心如坠冰窖。他从昨夜守在这里便看她一直是这动作,看这情形显然是长歌所化,那么,她是从昨夜离开的?
精灵族危险重重,甚至不知道那背后之人究竟是谁,若是她……李桢心神一凛,强按住心惊,立即疾步走了出去。
季栎见李桢久久未回,心中难免有些担忧,毕竟他身上的伤势过重,若是遇到了强劲的敌人,显然不是对手。他正欲去寻,便看见不远处一袭淡金裳的女子抱着一只雪白通透的猫走了过来。
那猫气若游丝,显然伤得不轻。季栎此刻却没有功夫在多管这些,见长歌孤身一人前来,他迎了上去,焦虑道:“长歌姑娘,怎么就你一个人?尊上呢?”
长歌本就是来寻李桢有要事相办,突听季栎开口询问李桢的下落,她的脚步就生生地顿住了。
“他不在这里?”长歌疑惑出声。
看来是没有碰见。
“尊上去地牢寻你去了!”季栎眉头紧拧,颇有些忧虑道:“他现在负有重伤,我怕他会有危险,长歌姑娘既然找尊上,不妨同我一起过去,免得到时候走散!”
“只怕是来不及了!”长歌清冷的眸子微微凝起,她抬头望着已经慢慢开始变成血红色的太阳,心猛地下沉了几分,来的到比她想象中的要快。
她没有过多的解释,时间上也来不及她解释。她沉声道:“凭他的法力定然无事,你现在必须先同我去一个地方,晚了的话,今日我们必然全部都得葬身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