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叫桃儿的婢女带领着天帝也领命退下。
屋内的人顷刻走得干干净净。白娉见长歌还未走,刚欲开口,长歌轰然跪地。这次,白娉却并没有伸手去扶。
长歌轻轻磕了一个响头:“长歌不孝,给父君与母妃惹麻烦了!”是的,惹麻烦了,而并不是蒙羞二字。今此一日,关于她怀了魔尊孩子的流言蜚语定会增加,她们贵为她的父母夹在中间自会为难。
喜欢谁同谁在一起并没有错,这世界人人平等也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所以蒙羞二字一经开口将会是弱者所为,将会毫不犹豫地否定之前所做的决定。
这便是他们凤家的女儿,不会被外面的流言蜚语所击倒,选择自己的路便决不会后悔。
所以,长歌这一头她必须要磕!因为从她选择这条路之后,丹霞山乃至整个自认为站在正道中的人便无法在容得下她。而她与凤允贵为丹霞山的掌权人,定首当其冲,当着三界芸芸众生的面,同她之间的骨肉亲情断得一干二净。
从长歌破了君临下在她身上的定身穴去寻她开始,她便知道了有这一日。
现实迫人,只得如此!
白娉声音哽咽,伸手扶起她,想到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女儿从此之后将要形同陌路,她就心痛难忍:“记得好好照顾自己!若是有朝一日受了什么委屈、或是她欺负了你,你定要回来告诉我与你父君。记住,咱们凤家的女儿什么都可以忍,就是不能让自己受委屈。”
长歌眼中有浩瀚的水光闪现,她却倔强的不让它流下,她声音嘶哑道:“母妃与父君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白娉颔首,两个抱头痛哭了一会,长歌这才松开了她,擦干泪水大步走了出去。此刻,丹霞山的众人正站在门外,显然,候了多时。
长歌又恢复成以往冰冷的表情。
凤三走出来,望着长歌隆肿的小腹,微微顿了一顿,继而才道:“不知小殿下是否已经怀有身孕?”起先,他也只以为是弑灭乱说,直到现在他才肯定了他所想。依那小腹隆肿的模样,显然怀孕了五个月以上,先前,因为长歌身姿纤瘦他们才没有看出。
长歌目光清冷地扫过了在场的众人一眼,她知道今日若是不给他们一个交代是不会离去的。望着众人审视的目光,她沉吟了一瞬,才答道:“是!”
什么?
这一声是如同惊雷从平地乍起,再也没有什么比这更为劲爆的东西了。在场的众人纷纷面面相觑窃窃私语了起来,嘈杂的声音蜂拥而起,更多的则是夹带了难以置信的愤恨。
一名中年男子走了出来,沉声道:“敢问小殿下,这是否又如妖王弑灭所言,您腹中的孩子是魔尊君临的孩子呢?”
“是啊!”又有人走出来,质问道:“是否是魔尊君临的孩子呢?”
在场的众人纷纷将视线转移到她的身上,长歌面容沉静,袖裳下的手骤然一紧,刚欲开口。
“是我的!”一道沉稳的声音将她的话给截断,长歌身体猛地一僵,转首,便见不远处的天帝去而复返了回来。
众人难以置信地望着天帝,又纷纷转首望向长歌,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了一番,还未待从那震惊中回过神来,一个带着青面獠牙面具的烟衣男人凭空出现,一把搂住长歌的腰肢,迅速往地面上炸了一个烟雾弹。
“嘭!”地一声烟雾四起。
“君临!”不知道何人大叫了一声。天帝脸色遽然一变,待他赶到长歌所在之时,那两道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周遭的景色犹如走马观花而过,长歌望着身侧那带着青面獠牙面具的烟衣男人,蹙了蹙眉,现在,她虽然看不清他面具下的那张脸,可是,光凭借他身上泛出的骇人寒意及他唇瓣紧紧抿成了一条冰冷的直线,便知道,他此刻正在动怒。
没错!他正在向她动怒!
是的!他应该要动怒的。
她曾经说过无论发生什么都会同他一起面对,然而,她却几次三番不辞而别!可是,明知道他此刻在生气着,明知她此刻最好是保持沉默,但是她只要想到李桢居然不顾后果的将她身上根本就不能根除了毒引到自己身上,明他身上的毒随时会因为她而增加还这般靠近她,长歌心中的怒意却怎么也止不住。
她挣扎着李桢绕得极紧的手臂,怒斥道:“李桢,你放开我,你不要命了?”
李桢那张青面獠牙面具泛起渗人的冷光,却并不言语。长歌见他根本不为所动,心中的怒意更甚,她想使用法力可是又怕伤到他胸口的伤势,只得冷冷瞪着他。
两人就这般僵持着,不知何时回到了魔宫,李桢不由分说地拉着长歌到了夜归殿,将长歌甩到床榻之上,身体直接覆了上去。
长歌精致的脸庞闪过一丝慌乱之色,她不禁想到了噩梦般的从前,想不到,他居然又要对她动强,还是她怀孕的时候,长歌身体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冰冷。
在李桢身体倾下之时,长歌下意思伸出双手一挡,盛怒地望着李桢,怒喝道:“李桢,你敢!”
李桢果然停下了动作,在那一瞬,长歌清晰地看见了面具之下,他那双黝烟的眸子一闪而逝的痛苦之色。
长歌心中突然就涌起了一丝不忍,然而,此刻在这种情况之下她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一滴温热的血滴落在她脸颊之上,空气之中仿佛还能闻到淡淡的血腥之味,李桢唇瓣溢出了丝丝血迹。长歌脸色遽然一变,焦虑道:“李桢,你怎么了?”
她双手刚欲握住他臂膀,突然想到了李桢身上的毒性,手在半途中又垂落了下去。
李桢凤眸深深地凝视了她一眼,面对长歌的询问却一字未答,撤离她的身体,转身步履维艰地抬步离去。
长歌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脸色苍白了几分,她很想追上去看看他的伤势到底如何了,然而,理智告诉她,她不行。但凡只要与他靠近,他体内的毒便会因为她而不断增加严重。
窗外有徐徐清风吹入,望着头顶上飞曳的幔帐,长歌疲惫地轻阖上眼。
李桢离去之后,往后几天,他便再也未曾出现。长歌知他负了气,然而,她也未曾去解释什么。其实,这般与他倒也是极好的,至少不会因为她而导致体内的毒素加重。况且,现在的她,也还没有做好准备怎么面对着他。
自从长歌知道天帝就是花无忧的转世之后,她每晚梦到的都是她曾经同花无忧在一起时的场景,每次她醒来之时,心底便会存在着极大的负罪感!内心每天如火烧般煎熬着。
长歌病了,病得很严重!短短几天罢了,整个人已经消瘦了大半,李桢依旧未来,时常来到她面前的反倒是灵隐。
“喵!”灵隐近些日子也有些无精打采,就连它最喜爱的珠鱼摆放在它的面前,它也已经无动于衷了。
望着它行同枯枝的模样,长歌苍白的脸浮起一丝笑:“你小小年纪又怎会懂得失恋!”
没错,灵隐跟长歌说它失恋了!那段恋情还未开始便被扼杀在摇篮中了。无涯有了新欢,那个人恰巧就是它的死对头——引之。
它说:自从无涯同他们回到魔界之后,不知从何时开始,无涯对它便越发的冷漠了,反倒是整日与引之厮混在了一起。
话说朋友妻不可戏,它勉勉强强把引之当成半个知己,没想到他居然在它背后偷偷地勾搭她心爱的女人,奈何,它有好几次半夜爬上无涯的床,想借此对引之宣告它的权力,没想到,引之半夜闯入,毫不犹豫将它给丢了出去。
它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了,是以,只得跑到她这里来发闷气。
“喵!”灵隐又唉声叹气地叹了口气。怪只怪它现在还没有化成人形,不然哪用得着处处看引之的脸色?况且,瞧引之长的那一副小白脸的模样,也只能欺骗欺骗无涯这个不谙世事的天真少女,若是让无涯看到它男子汉的一面,保管无涯会对引之失望至极。
现阶段灵隐是这么宽慰自己的!
长歌轻轻瞥了它一眼,似笑非笑道:“你还叹气?你半夜三更跑到无涯的房间吐活的春宫秀给她看,引之只是将你给丢出去算是轻的了,若是我定将你给生生给烤了!”
烤了?
这可使不得啊!
“喵!”灵隐委委屈屈地叫唤了一声,它不太明白,它只是想把它最最最为喜爱的东西分享给无涯呀!它每晚不看这些都还睡不着呢!又怎的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一样?
灵隐心中很不平衡,这人心也太为复杂了,长歌明明同它才是一伙的才对,如今怎的帮引之说话了?
灵隐软软地趴在桌面上,用两只前爪托着腮帮子,它现在应该是一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模样才对,自然得是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按照戏文里的戏码,它应该哭得老泪纵横,可是它实在是挤不出那两滴泪,只得是一副软弱无力气若游丝的样子。
长歌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她低下头继续抄写着手中的佛经,突然灵隐似想到了什么,猛地一跃而起,急促地拉了拉长歌的衣袖示意她跟出去。
长歌蹙了蹙眉:“你要我出去做什么?”
“捉奸!”灵隐愤恨地喵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