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桐眼底含笑,点了点头:“我又何曾骗过大哥?”她转首,脸色蓦地一沉,朝那群魔卫沉声吩咐道:“大殿下与夫人累了,你们好好送他们回去歇息歇息!他们若有任何闪失,特别是夫人,格杀勿论。”
“这还差不多!”李桢热络地拉住长歌的手臂,眼底含起星星点点的笑意,撒娇道,“娘子,那我们走吧!”
长歌被李桢拉着前行。在经过厉桐身边之时,厉桐突地拉住了她,凑近了身子,用仅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在长歌耳畔低语道:“驸马自从来到这蓬莱山,日日睡于我软榻之上,他每晚操劳到很晚,特别是这段时日,嫂子既然与他是旧识,改日,我定带着他正式拜访。”
长歌心坎蓦地一震,扭过头,望向厉桐。
厉桐心情愉悦地扬唇笑了笑,动作优雅地梳理了一下衣裳,松开她的手臂,率先大步离去。
“嗯?娘子怎么不走了?”身侧之人突然顿住了脚步,李桢回首望向她。
长歌清冷无温地眼睛瞬间冷冽噬人,她冷冷望着李桢,视线犀利得犹如刀刃,四周的空气在一瞬间冷凝。她没有回答李桢的问题,而是用力甩开李桢的手,衣袂一荡,大步离去。
李桢眉头骤地一皱,面上闪过一丝困惑,又跟了上去。
夜色漆烟似墨,晚风吹拂在身上,长歌感觉到透心的凉。
回到寝殿,长歌犹自躺在床榻之上,进入梦镜耗费了太多灵力,她想歇息片刻,然而,闭目之后,脑海中却不断回想着在出梦镜之时,李桢所说的那番话。
当时她未曾多想,如今想来却意味深长。
他说:是人便会有犯错的时候。
犯错……
而厉桐也说:驸马自从来到这蓬莱山,日日睡于她软榻之上,他每晚操劳到很晚。
她未到这蓬莱山之前,李桢一直是这蓬莱山的驸马。
这操劳二字,不用细说,也知是何意思……
……犯错……操劳……操劳……犯错……
这四个字如同魔障不断在她脑海回放,翻来覆去,覆去翻来,近来极为容易入睡的长歌却是再也睡不着。
她霍然睁眼,便见一双白皙修长的手猛地滞在了她眉宇之间,透过那指尖细缝,她明显看到了男人怔忡住的神情。
那一刻,长歌心坎蓦地一跳,所有的纷乱情绪仿佛在那一瞬间冻结住了。
李桢面色微怔,似乎也未曾预料到长歌会在此刻醒来,暗自懊恼了一声,他极为不自然地收回手,握拳轻咳了一声,移开视线,缓声道:“若是晚上不待在这里,恐会令人生疑。”
李桢的话没有纰漏,长歌无法反驳。她掀开被褥,正欲起身,李桢一手按住了她,皱了皱眉:“你做什么?”
长歌轻描淡写道:“你睡床,我睡榻上!”
李桢的眉皱得更深:“为何要这么麻烦?”他就着床榻躺下,然后,很是自然地为长歌盖好被褥,侧转过身,黝烟的眸子漆烟似墨的望着她,“虽然你未曾问我,但我还是想说,这床够大,我并不觉得拥挤。”
“是么?”既不顺遂,也不反驳,长歌只是淡然地应了一声,面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波澜。
“嗯!”李桢点了点头,将身体往里凑近了几分,长歌眉头轻拧,也随着往里移近,两人就这般一进一移,顷刻,长歌已被迫至墙角。
李桢面上一抹笑意自唇边泛开,点染在眼底,又瞬间掠去。
他不禁在想,若是他再进一步,长歌会不会像上次那般,兜兜转转撞入到他怀中来?
想到这,他果真欲再往里移进一步。长歌仿似看透了他的心思,冷沉了声音:“你再若进一步,我不敢保证不会将你给丢下去!”
李桢停了下来,意味深长地望了她一眼:“所以,我若待在原地,你便会容许我躺在这里?”
长歌被他反问得哑口无言。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李桢唇角轻轻绽放出一丝笑意,翻转了身,往外挪了一分,平躺了下来,缓声道:“你若是困了,便睡吧,我不会再吵你!”
长歌不再多言,轻阖上眼,然而,过了许久,她却仍旧毫无半分睡意。只要她闭上眼,脑海中就会不断回放着李桢与厉桐所说的那句话。
……犯错……操劳……操劳……犯错……
这四个字简直如同梦魇,扰得她思绪混乱不堪。这种陌生的感觉令她有些无所适从。
“李桢!”静谧许久之后,长歌声音恍惚地开口。
身侧却并无声响。
长歌眉头紧皱,扭头望他,不想,李桢的脸正好在她的耳畔,长歌这一转身,两人的唇瓣顷刻密切地贴在了一处。
一张闭目熟悉的脸直撞入她眼中,她蓦地发觉李桢的面容竟已近在咫尺之间,她的脸颊甚至还能感觉他鼻翼之间散发出来的呼吸声,长歌心突然没由来地便慌了起来。
她惊了一惊,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同时心底也不免暗暗庆幸,幸好李桢此刻已经睡着了,不然……她当如何自处?
虽然……长歌视线落在那削薄的唇瓣之上,她只是无意识地碰到的!
长歌无法入睡,索性起身下榻,她走至窗旁,伸手推开窗,凉风透窗而入,吹在脸上冰冰凉凉地极为舒适,那纷乱的思绪仿似得到了缓解。
她目光飘渺地望着深沉的夜色,突地,一只蝴蝶飞入窗内落在了她肩膀上,她轻声低喃道:“你说,我究竟该如何做?”
回答她的却是一片静谧。
床榻上的男人霍然睁眼,目光深邃地望着她的背影,久久无声。
夜幕渐渐退去,白昼缓缓来临。
清晨,魔婢早早便端了洗漱水进来,长歌梳洗完毕,却瞧见李桢仍旧躺在床榻之上未醒,那被褥也相应地被他踢落在地面。
她身体微微滞了一滞,抬步走过去,将那掉地的被褥拾起盖在李桢身上。
李桢蓦然睁开眼,眼底泛起一道红光,带着嗜血的杀意,伸手,直往长歌脖颈掐去。他的速度实在过快,长歌猝不及防,待回神之际,人已被李桢掐住了脖颈。
“李桢,你……你做什么?”长歌艰难地开口。
他的力道极大,似乎要将她的脖颈生生柠断,长歌瞬间无法呼吸,一张脸也因缺氧涨得通红。
李桢未曾回答她的话,只是掐住她脖颈的那双手渐渐地收紧渐渐地收紧。
这显然是入魔的症状。
长歌心紧揪在一起,她指尖掂兰,一抹金色莲花至掌心缤放,扬手,正欲将那朵金莲推入李桢额间,将他眉宇间的戾气洗尽,李桢似看穿了她所想,另一手猛地钳住她推莲花的手掌,同时掐住她脖颈的手骤一用力,长歌肺部顷刻缺氧。
“李桢,你给我清醒清醒!”长歌虚弱的声音仿似从喉咙深处吐出,意识开始渐渐浑噩,她眼神骤地一寒,念诀,手腕如游鱼滑出他紧握的掌心,猛地一掌打入李桢胸膛。
李桢在毫无防备的状态下,被长歌一掌击退数步。
李桢目眦欲裂,那俊朗的脸庞渐渐扭曲,凸蹙的额角,呈现出一种可怕的,从未曾出现过的狰狞!
长歌眼底瞬间扬起一起汹涌,她心猛地一沉,双手轻动,还未来得及结印,突地,眼前身形一动,脖颈又重新被人掐住。
若是先前那次还算得上是温柔,那么这次就是毁灭性的攻击。
长歌感觉灵魂渐渐要脱离身体,正当她觉得自己要窒息的时候,抓住她脖颈的手骤地一松,李桢身体一晃,蓦后倒地,而他身后此刻顶替着他身份的季栎渐渐浮现。
稀薄的空气重新回入鼻腔,长歌才稍微有些恍过神来,她虚弱地撑扶住床沿,才勉强站稳。
想到刚才,她不禁笑了一笑,若是一个上仙死于窒息,怕是得成为这三界之中最为可笑的笑话。
季栎将李桢扶至床榻躺下,穆肃道:“尊上体内的魔气越来越无法控制了,我们得加快进程才行!”
长歌平缓了呼吸,她扭头望着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的男人,那眉宇间若隐若现的煞气,她语声淡漠道:“那你打算如何?”
季栎凝声道:“我准备今晚行动!”
在这蓬莱山耽误了数多时间,是该有所行动了!不然,三月期限一过,回天乏术。
长歌徐徐收回视线,平静道:“有何需要我帮忙之处?”
“有!”季栎深凝了眼,他款声道:“归元在厉桐手中,今晚我会找机会将她手中的归元夺过来。而关在牢内的人质怕是需要长歌仙子去解救了!”
那人质自然说的是水族一干人等。
长歌道:“他们被关了哪里?”
季栎答道:“就是当日你被抓到所去大殿的地下暗室!”说完,他边从袖口拿出两个精致的青花瓷瓶递到长歌面前,边道:“这两个瓶子,其中一个装的是引路蜂,它会带你去那个地下暗室。还有一个是我专门炼制解除这蓬莱山禁铟的解药,只要把这些解药给那些人服下,不出半柱香,他们便可恢复法力。仙子进入牢房之后,便会有人在那里接应你。他对那里地形极度熟悉,仙子届时跟着他离去就行。至于尊上这边,我拿到归元之后,自会带他离去。到时在冥界见面。”
长歌伸手接过,声音平静道:“就只是如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