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愿军司令部内。
“报告,”一个作战参谋拿着刚收到的电报快步走进来:“西线韩副司令员急电,美军骑兵第一师先头部队一个团,在坦克掩护下,向我三十九军一一七师三四九团防守的青云洞、圣湖洞一线阵地发起猛烈进攻,敌人炮火很凶,空中还有飞机支援,”
邓政委沉声道:“来了。比预想的还要迫不及待。”
刘川走到通讯台前,直接要通了通往西线前指的电话:“老韩吗?我,刘川。情况我知道了。告诉三四九团,按照预定计划,坚决阻击,大量杀伤敌人有生力量,但不必死守一寸土地,要给敌人一种感觉——他们能攻下来,但必须付出代价,撤退要有层次,要像真的一样,丢弃一些无关紧要的装备,甚至可以在阵地上留些空弹药箱。”
电话那头传来韩楚的声音:“明白,司令员,三四九团团长是个老手,演戏也会演全套。保证让美国佬觉得他们是靠硬实力啃下来的骨头,”
刚放下电话,另一个通讯参谋又喊了起来:“司令员,东线报告,美步兵第二师一部,配合南韩军第八师,向我一二四师防守的烽火山阵地进攻,攻势很猛,”
刘亚参谋长立刻在地图上相应位置做了标记,抬头对刘川说:“东西两线都动起来了,范弗里特这把锤子,抡得够快的。”
陈更副司令员哼了一声,带着点戏谑:“这是急着想在李奇微面前表现表现啊,也好,他们越急,钻进来的就越深。”
刘川点了点头,目光依旧锁定在地图上那不断变化的箭头符号上。“告诉各部队,诱敌阶段,最重要的是火候,打得太狠,把敌人吓跑了不行;撤得太快,让敌人起疑心也不行,各军、师指挥员必须亲临一线,准确掌握战场态势,灵活调整阻击力度和撤退节奏。特别是与美军精锐部队接战的部队,比如四十军对美骑一师,三十九军对美二十四师,要打出我们的骨气,也要演出我们的‘无奈’,”
他转向洪学志:“老洪,后勤方面,按计划‘收缩’,做给敌人的空中侦察看。但要确保秘密前送通道的畅通,主力隐蔽地域的物资储备必须充足,”
洪学志拍了拍胸脯:“司令员放心,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咱们玩得溜,保证前线将士饿不着,也保证让敌人觉得咱们快断粮了,”
接下来的几天,前线战报随时传向飞入志司。整个指挥部紧张而充满期待。
“报告,美骑一师占领我青云洞阵地后,继续向北推进,其先头已越过第一次战役控制线,”
“报告,美二十四师攻占我圣湖洞以东无名高地,正与我四十军一一八师后卫部队交火,我军按计划向预定第二阻击阵地转移。”
“报告,东线美二师进展‘顺利’,已逼近我预设的芝岩里、馆坪里一带。”
“报告,南韩军第一师团侧翼突进较快,与其左翼的美军部队出现脱节,”
每一个消息传来,刘川都只是在地图上做出标记,偶尔下达几句微调指令。他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前世记忆中李奇微的战术特点——谨慎,但渴望胜利;范弗里特的风格——凶猛,追求突破。他在判断,敌军的冒进,是真正的贪婪,还是试探性的伸出触角?
“司令员,”邓政委看着地图上明显又向北延伸了一截的蓝色箭头,语气带着考量,“敌人这推进速度,是不是有点太快了?会不会有诈?”
刘川沉吟片刻,摇了摇头:“李奇微是想稳扎稳打,但他刚上任,也需要一场胜利来树立威信,压制内部可能存在的不同声音。范弗里特更是求功心切。而且,我们前期的‘表演’很成功,他们可能真的认为我们经过两次大战,已是强弩之末,后勤不济。这种贪婪,是建立在误判基础上的。不过,您的提醒很重要。刘亚参谋长,命令前沿侦察部队,加倍警惕,特别注意敌军后续梯队的动向和其炮兵阵地的位置变化,防止他们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是,”刘亚立刻转身去部署。
又过了两天,形势愈发明显。
韩楚再次打来电话,声音中带着兴奋:“司令员,鱼儿咬钩咬得很深了,美骑一师主力已经大部分渡过清川江,其师部前移迹象明显,美二十四师、二十五师紧随其后,战线整体向北突出了至少二十公里,他们的侧翼,特别是与英军二十七旅、土耳其旅的结合部,已经暴露出来,南韩那几个师团更是跑得欢实,队形都有些散了,”
刘川对着话筒:“好,告诉前线部队,继续‘且战且退’,把他们往沙里院、涟川以北的最终预设战场引,注意保持各部队之间的联系,撤退不能乱,要给敌人一种我们是在有计划收缩防御,而不是溃败的假象,同时,命令三十八军、四十二军穿插部队,做好一切准备,待命出击,”
“明白,就等着您总攻的命令了,”韩楚的声音铿锵有力。
放下电话,刘川环视指挥部内每一位高级指挥员。邓政委、陈更、刘亚、谭正、朱锐……每个人都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同志们,诱敌深入的阶段,进行得出乎意料的顺利。李奇微和范弗里特,已经把他们至少五到六个精锐师的主力,送进了我们精心准备的口袋。现在,这个口袋的口子,正在我们预设的沙里院、涟川一线。”
他走到地图前,指示棒沿着那条无形的界线划过。“是时候了。命令:”
“一、西线所有诱敌部队,从明晨六时起,转入最后阶段的阻击,利用预设阵地,顽强抗击一天,进一步消耗和疲惫敌军,并将其牢牢吸引在当前位置,”
“二、三十八军、四十二军主力,于明日晚间,利用夜色掩护,按预定路线,向德川、宁远方向秘密疾进,执行战役大迂回,务必在四十八小时内,插到价川、军隅里以南,抢占三所里、龙源里等关键枢纽,彻底扎紧口袋的底部,”
“三、四十军、三十九军、六十六军等部,完成最后阻击任务后,迅速收拢部队,调整部署,准备在总攻发起时,从正面发起强力反击,”
“四、炮兵各部,特别是‘喀秋莎’火箭炮团,进入最高战备状态,校对最后射击诸元,确保在总攻开始时,能给与敌军毁灭性的首轮火力覆盖,”
“五、合成第五军、装甲第一军,作为战役总预备队和决定性突击力量,集结待命,随时准备投入战斗,扩大战果,分割围歼被围之敌,”
一连串的命令清晰明确,指挥部内忙碌起来,通讯兵大声复述着命令,参谋人员飞快地起草着具体指令。
陈更副司令员搓着手,脸上满是期待:“好家伙,这回可要关起门来打狗了,”
朱锐看着地图上那几个被重点标记的敌军可能集结区域,眼中闪烁着寒光:“‘喀秋莎’已经饥渴难耐了,就等着给美国佬和他们的仆从军来个‘热烈欢迎’,”
邓政委最后强调:“政治动员要立刻跟上,让每一个指战员都明白,决战的时候到了,这一仗,关系到朝鲜战局的走向,必须打出我们中国人民志愿军的威风,”
刘川深吸一口气,目光再次投向地图上那个巨大的、正在缓缓合拢的包围圈。
所有的铺垫都已经完成,所有的表演都已到位。李奇微,范弗里特,你们以为抓住了机会,却不知已经一步步走进了我为你们准备的坟墓。接下来,就该是图穷匕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