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如水而过,昼的微白映上大殿门窗时,才终于有内侍传来消息,雍华宫的大火被扑灭了。
索性,没有蔓延到旁边的宫殿,只是那雍华宫烧得一片焦黑,宛如废墟一般。
内侍还单独传了话,请慕容诺过去,余蕊蕊本来已经困得不行了,坐在椅子上打瞌睡,听到动静便跟着起身,睡眼迷离得要跟慕容诺一起去。
两人来到雍华宫外时,便看到将士们和内侍们散乱得坐在地上,一个个脸上身上都是黑灰,精疲力尽得瘫坐着,还有人不慎被烧伤了手,御医们正忙着敷药包扎。
穿过人群,慕容诺和余蕊蕊找到正在商议着什么的兄弟俩。
“是她吗”
“等诺儿来验过之后,才能得出结论……”
闻言,慕容诺马上道:“我们来了。”
沐清风和沐铎同时侧目看过来,看到她们俩,都是不自觉得微微蹙了一下眉。
“脸色怎么这样憔悴”
“昨晚没睡吗”
一个自然看向的是慕容诺,但另一个却先看向了余蕊蕊,被对方瞪了一眼后,才不自然得目光移到弟媳这边。
慕容诺没察觉到什么,只问道:“是不是找到慕容锦华了”
“确实有一具烧焦的尸体,越国世子正在查看,但仍有几处疑点未明,诺儿,你可以吗”沐清风眼神担心地问。
虽然母亲的案子已经找到真凶,但慕容诺心中阴影是否已经散去,还没有得到证实。
慕容诺点点头,“带我去看看。”
沐清风和沐铎飞快对视了一眼,二人才带着她们走进已成废墟的残破宫殿内,为防止剩余的屋子坍塌,殿内用了几根又长又大的粗木撑着,易有言正蹲在头顶被烧得只剩下空架的角落翻看着什么。
他们走到焦尸旁边,余蕊蕊猝然惊呼一声。
“啊啊!这个太恐怖了吧!”
沐铎皱了皱眉,看到她瞬间吓得惨白的脸色,便向沐清风道:“我先带她去外面安排那些将士们。”
说罢,便拽住余蕊蕊的胳膊,将人给拖走了。
“喂,你干嘛啊!我要陪着他们!”
“你少添乱了……”
这边,慕容诺已经蹲在易有言身边,问道:“可有什么发现”
易有言用木棍挑起一块红底绣着金丝,边缘被烧焦的布料,“这应该是凤袍,年宴上慕容锦华所穿的那件,凤尾十分特别,用了三种绣法,羽毛才会这般轻盈跃然,还有那些融化的金饰,是在尸体头部附近找到的。”
地上排列着一些已经搜集好的金属碎渣和破布,种种迹象表明,这都是慕容锦华之物。
慕容诺点点头,视线向前移动,打量那具地上的焦尸,全身如焦炭,呈蜷缩状,胳膊和双腿均上下交叠。
“听蕊蕊说,大火时雍华宫里传来唱戏声,慕容锦华应该是被活活烧死才对,但这个姿势又好像不太对劲……”
听到她的喃喃声,易有言一愣,立即摇了摇头,“师父,她并非烧死,我已经检查过她的口鼻和咽喉,虽然口鼻内有少量烟灰,但咽喉内很干净,并无丝毫烟熏痕迹,应该是死后焚尸才对。”
慕容诺蹙起眉头来,“死后那如何唱戏的”
两人面面相觑。
易有言指了指慕容诺腰间别着的羊皮卷袋,“恐怕还需解剖查验才行。”
“那好,我来。”
慕容诺二话不说,抽出羊皮卷袋摊开在地上,然后戴好手套取出来一把柳叶刀。
身旁,沐清风神色微微一紧,视线紧盯着她的动作,却并未出声打扰她。
其实慕容诺也有点紧张,就像是她上大学的第一堂解剖课那时的感觉一样,明明该怎么做的详细流程都浮现在脑子里了,但还是会有点心乱。
但等她举着刀的手缓缓停在焦尸胸口之上,刀尖斜向下垂立时,却没有那些笼罩于眼前的血红袭来。
她轻轻咽了咽喉头,稳定心神,刀尖向下斜刺入皮肉中,听到刺啦的细微声。
三人如不约而同般松了口气。
解剖的过程很顺利,慕容诺手起刀落,有条不紊,半点没有因为这段日子不曾动刀而手生,就像每一个动作,每一处细节的把控和处理都刻在了她的本能里,身旁的两个男子都没有出声打扰她,让她彻彻底底得沉浸在久违的解剖中。
直到她在焦尸的气管和双肺中仔细检查了一遍,才掏出血淋淋的双手,抬头看向二人。
“死者,女,从牙齿磨损程度来看应该在四十岁出头,眼睫毛完全被烧焦,没有形成鹅爪状,眼结膜可见出血点,从大支气管和胃内均未发现炭末沉着,心肺均有散状性点状出血和气肿,血液暗红,综上来判断死因是窒息,死后焚尸。”
她眼神坚定,水盈盈的眸子清澈见底,黑瞳中宛如新生般重新散发出自信而灵动的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