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守府衙,大牢。
两个衙役将一个蓬头垢面的男子推进了牢房里。
“今儿真是见了稀奇了,前脚这左丞相的妹妹成了阶下囚,后脚就来了一疯子,死乞白赖得非要进来坐牢。”
几个狱卒围上来凑热闹。
“怎么回事啊”
“疯子犯什么罪了”
咔嚓。
一个衙役将牢门锁上,转身嗤笑道:“疯子年年有,送钱的疯子却头一回见,你们是没见这小子当街撒钱的架势,我要是他爹,我非得扒了他的皮不可!”
“那些钱呢怎么不叫我去捡了再抓人!”
“哟,为了那点银子你也想帮着他聚众闹事说出去也不怕丢咱们太守的脸……”
说话声慢慢远去,牢房里那个趴在地上的男子才爬起来,两只手撩开挡在脸上的乱发左右张望,要不是那双机灵灵的眼睛,真是半点认不出来他就是堂堂右相之子慕容承。
“左卿卿你在哪儿呢”
大牢里安安静静的,只有几个坐在昏暗角落里的身影一动不动,他便又跑到门边提高声音,“左卿卿,我是慕容承啊,你在哪个牢房啊”
还是没有人回应他。
慕容承伸长了脖子一间间牢房看过去,只能看到人影的大概轮廓,连男女都难以分辨。
“奇了怪了,左卿卿难不成聋了”
他嘀咕着,突然听到身后传来闷闷的声音。
“你才聋了。”
慕容承瞬间竖起耳朵,四处张望着,“你听得到我说话你在哪儿呢”
“牢里。”赌气的意味十分明显。
慕容承‘啧"了一声,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往后面的墙边靠近,“我能不知道你在牢里吗你在我左边还是右边啊,你说这黑漆漆的我也看不见你……”
“我不想看见你。”
左卿卿声音又弱下去。
慕容承这次听准了,声音竟然是从墙对面传来的。
他摸着那面砖墙上上下下得找,好不容易在他膝盖高度的位置找到两个被稻草堵住,只有手指大小的窟窿眼,赶紧把草全掏出来然后坐在地上,将眼睛贴上去。
微弱的烛光映着一个缩在角落里的身影,看着小小的,柔柔弱弱的,和平日里那个虎婆娘判若两人。
“左卿卿,你咋蔫儿吧了”慕容承悄声问。
那身影动了动,没好气得冷哼,“要你管!”
得,是本人了。
慕容承松了口气,犹豫了一下,又问:“你怎么样啊有没有伤到哪儿啊”
“你是故意进来看我笑话的吗”左卿卿冷冷道。
慕容承不是滋味得砸吧两下嘴,“那这场笑话确实贵了点,两千两银子呢!”
左卿卿一惊,忍不住抬头寻找声音传过来的准确位置。
等她隐约看到一根手指从墙窟窿里探出来左右乱转时,不知怎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哪来那么多银子”
全咸城都知道慕容家的小少爷慕容承又贵气又穷酸。
慕容承撇撇嘴,“我把我爹给我的令牌当了,反正那玩意儿也不好使……”
孟宅,后院。
沐清风冷冷得看着孟迁。
“身为仵作,若不愿为死者说出真相,确实没必要拿出自己的刀来。”
孟迁与父亲孟全对视了一眼。
后者慢慢走上前来,仔细打量着沐清风,迟疑着问道:“敢问这位公子,可是朝廷派来的官员”
“在下姓秦,一个翰林院的闲官罢了。”沐清风面不改色道。
孟全犹豫片刻,无奈得叹了口气。
“秦大人,您既然不管刑案,这府衙里发生的事,您还是置身事外为好,不瞒您说,
李太守与左丞相之间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月初时盐运使大人暴毙,今日左二小姐过失杀人,究竟怎么查,怎么断,都轮不到我与我儿这两个身份低微的仵作说了算。”
“秦大人,我爹已经为了保我退职在家,今天我不解剖,自然也有我的苦衷,还请你不要为难我们了。”孟迁也终于松口。
沐清风沉吟片刻,问道:“纪荣的尸体,可还安置在府衙的停尸间”
“没错。”
孟迁疑惑得看着沐清风,“秦大人,难道你想亲自查验纪荣的死因吗太守大人是不会同意的。”
“李太守不同意,是因为被告是左卿卿吧”
沐清风脸带温润笑意,声音清朗,“那如果纪氏告得不止左卿卿是过失杀人,还要告太守草率断案呢”
“你……”孟迁猛然瞪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