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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朝云已经换了青鸾使的官服出来,是一袭青金石色云锦圆领窄袖袍,肩部绣有青鸾逐日暗纹,袖口用银线滚边,腰间一条玄青色嵌白玉革带。

她头发束起,只用一只白玉簪,不做其他装饰,立身卓尔青松操,挺志铿然白璧姿。

“好俊俏的少年郎!”刘令贞拍手称赞,“若我还未嫁人,一定嫁给你了。”

朝云未施口脂,稍显柔弱,她向姜夫人及姜珩等人辞行:

“干娘,大哥,我今日就要入宫侍奉,不能照看家里了。你们可以去郊外的田庄上住,好好养好身子,有什么消息我会让人送信回家。”

姜夫人关切地问她:“你入了宫当差,等出宫时年纪就不小了,到时候嫁人可怎么办?”

朝云说:“干娘放心,这些我都考虑了的。”

毕竟刘易行要回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呢。

三秀和毛毛依依不舍,“姐姐,你以后还能常回家吗?”

朝云说:“我休沐的时候可以回家,你们跟着干娘和大哥住,一定要听话。”

临行之际,姜珩与朝云话别。

“这些日子我与你说的,你可都记住了?”

朝云说:“大哥放心,我都记住了。”

“你毕竟顶着姜家义女的身份,在宫中一定要小心。”

“太子殿下抬举我,我也会安分做好自己的事,韬光养晦,只求暗地里查明谋害大姐姐的凶手。”

“这事你不要勉强,如今我们也没有那个能力报仇。”姜珩说着,眼神变得哀伤起来。

“大哥,我若在太子身边有份脸面,那些想趁机踩咱们家一脚的,也得掂量掂量。”

“总之你万事小心,有什么事情给我寄书信来商量,三秀和毛毛我们会好好照顾,毛毛的功课我也会亲自教导。”

“多谢大哥。”

——

朝云随着宫人入宫,此时的东宫,正红火喜庆地办太子婚礼。

十里红妆入宫门,朝云冷冷瞥一眼,只觉得鼓乐声十分刺耳。

宫人引着朝云先去了皇上的议政殿。

这是朝云第一次面见圣上,她心中不喜这个冷漠无情的皇帝,但对方掌握着她的生死,一个不小心还会牵连家人。

“东宫青鸾主簿江朝云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皇帝抬起眼皮,看一下下面跪着的年轻女子,倒是风骨卓然。

“你是姜澄义女?”

“回皇上,正是小人,小人因偶然救下了姜老夫人,遂被认为义女。”

“原来就是你呀,抬起头来。”

朝云小心翼翼抬起头,目光恭敬又含着些惧怕。

老皇帝心说,长得倒是不错,怪不得贵妃想要求去给老二当妾室。

“你为何入宫为女官?”

朝云回答说:“太子殿下为姜家求情,救了姜家兄弟的命,朝云对太子感恩戴德,愿服侍左右,效犬马之劳。”

“你若想报恩,何不嫁与太子?”

朝云忙摇摇头:“小人出身卑微,不敢妄想,且……”

“且什么?不要吞吞吐吐。”

“回皇上,小人害怕,实在不敢。”说着她肩膀微微发抖,看出来真的害怕。

皇上瞬间明白过来,估计是姜大姑娘的事吓坏了这个小姑娘。

事情过去数月,皇上也缓过心情来,本来对姜家痛恨非常,如今又生出一点点的愧疚出来。

“起来吧,心怀敬畏是好的,日后你安分守己地做好自己的差事,有你的好处。”

“小人叩谢皇上。”

从议政殿出来,朝云呼出一口气,宫人又领着她去太子的东宫。

到了东宫的承乾殿,这里是太子平日里处理公务的地方。

大殿之上,太子赵徵羽已经换好了一身吉服,还在案前批阅文书。

宫人启奏道:“太子殿下,吉时已到,请移步到太和殿。”

赵徵羽放下笔,站起身来,立即有人上前为他整理一身大红色的婚服。

朝云走到殿中跪拜:“东宫青鸾主簿江朝云拜见太子殿下。”

赵徵羽微微一笑:“你来了,快起来吧。”

朝云起身,立在一旁,微微低着头,老实恭敬。

赵徵羽觉得好笑,上下打量她一眼,“你穿蓝色倒不逊于青色。”

“多谢太子殿下夸赞。”

皇后派人来催促太子,他匆忙走了,朝云被人领着去自己的院落休息。

没走两步,见到一片梅林,绕过一角,朝云看到了摘星楼,想到了当初太子和她一起登楼的事。

朝云叹一口气。

宫人引着她去了旁边的一处小院落。

“栖云居?”朝云问。

“正是,这里是太子殿下特意吩咐修整出来给主簿您居住的,这名字还是太子殿下亲自题的呢。”

进了院子,正中种着一棵梨树,枝繁叶茂,院落不大,处处透着清幽雅致。

院中有几个宫女侍候。

“主簿大人您休息吧,奴才先退下了。”

朝云走进屋子,这里生活之物一应俱全,书房里笔墨纸砚都备好了。

朝云命侍女摆好纸笔,自己洗手,在纸上题了大大的三个字,问侍女:“可否做成匾额?”

“是。”

夜晚,东宫的喜乐终于停了。

朝云在梨树下坐了一会,起风了,她回到房里,准备歇息,但一直睡不着,便起身点燃烛火,开始看书。

忽然有人扣院门,竟是太子殿下,朝云忙出来迎接。

太子还是一身喜服,此时他应该在太子妃的寝殿中,却来到这里,真是给自己惹麻烦。

“枕梦阁?”赵徵羽发现自己取的院名给换掉了,“不喜欢原来的名字?”

“回殿下,小人见院中种着一棵梨树,想到一句话,薄薄落落雾不分,梦中唤作梨花云。觉得枕梦阁更合适。”

朝云说话的时候低着头,赵徵羽明显感觉到她语气中稍带着怨气。

“我明白,你早些休息吧。”太子转身离去。

朝云利落地让人关上院门睡觉。

回到房里,朝云反思,自己怎么敢的,对方毕竟是太子,竟也敢这样揶揄他。

但想到姜绮梦,朝云心中怨气更甚,管他呢,就让这个名字,时时刻刻提醒着他,姜绮梦是怎么死的。

当晚,太子去了承乾殿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