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欣避开两位朋友的眼睛,“我只是瞎猜的。苟二嫂不是说那个张明是个胆小怕事的男人吗?所以我想象他是一个个子很矮小的男人。”
杜萍陶春听了,相对苦笑一下。
苟二嫂笑道:“并不是所有个子长得矮小的男人都胆小。”
大家休息一会后,又继续赶路。
从桃树乡场上到苟家村,一共七里山路,这点距离对苟二嫂当然算不上远,但对杜萍三人而言,却是苦不堪言。何况这七里山路,有一半是上坡路!
三人半走半跑地跟着苟二嫂一路爬坡上坎,直到晚上18:32分才终于胜利到达苟二嫂的家!
苟二嫂的丈夫在外打工,每年只有春节才回家一趟,屋里除了两个十岁大小的孩子外,还有一个老婆婆。
三人走得汗流浃背,嫌屋里热,都坐到门外小院里的长凳子上休息。
苟二嫂一边为客人端茶倒水,一边回答客人的问话:
“熊明艳的家离这儿多远?”
“就在前面那道山梁后面,你们走的话,可能要半个多钟头。”
“她的坟在哪儿?”
“就埋在她们家背后那个山坡上。”
“你刚才说的那个熊明艳的初中同学熊飞,他家离这儿多远?”
“就在坎下面,我指给你们看吧,就是下面那个亮着灯的人户,等吃过饭后我带你们去吧。”
杜萍见那家人的房屋离得很近,哪里等得起吃饭,对陆欣陶春说道:“干脆我们先去看了照片,再回来吃饭吧。”
苟二嫂见客人很心急,说道:“这样吧,我在屋里做饭,我让两个娃娃带你们去。”
于是三人在苟二嫂的两个女儿的带引下,去了熊飞家。
熊飞和妻子都在浙江打工,他有两个孩子,大的是女孩,今年五岁,小的是男孩,还不满三岁,生活全由他们的婆婆照顾。
老婆婆刚吃过饭,正在刷锅,听了三个客人的来意后,也没怀疑她们的身份,便带客人去看相片。
三人随老婆婆走进里面一间小屋后,果然看见墙壁上挂着三个相框。
这种老式相框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以前很流行,如今在城里已经很少有机会看到了。
每个相框里都放有大小不等的几张照片,其中大多数是黑白老照片,只有几张熊飞的孩子的照片是彩色的。
老婆婆用手指着左边那个相框里的一张5寸大的黑白相片说:“就是这张相片,前排右边那个就是熊明艳。站在她后边的那个人就是熊飞。”
三人激动地凑上前去观看那张相片。
相片里一共有十三个人,前排是四个女生和两个个子较小的男生,都蹲着。后排站着七个男生。
照片的背景是一栋三层楼的教学楼。教学楼后面,是一片树林。
照片左上方,有一行白色的字:
桃树乡八三级初中同学合影于酉三中1983。5。17
相片里的每个脸孔都显得很年轻,很认真,既使微笑,也显得有些庄重。
男生们除了两个人穿的是白衬衣外,其余人都穿着深色的中山服。
女生们衣服也差不多,都是白衬衣配黑裤子。
三人六只眼睛都紧张地看向前排最右边那个女生。
那个女生披着一头长发,正微笑着看向镜头方向。
因为姿式是蹲着,所以看不出有多高,估计在155厘米左右。
三人在龚滩时,听李素珍说熊明艳“样儿还长得不错”,所以一直想象她是一个很漂亮的女生,但从这张照片看来,她并没有她们想象的那样漂亮。
她看上去各方面都很普通。
尤其是那身穿着,在今天看来,实在很土气。
她们怕弄错了,又看了看其他三名女生。最左边那个长得很胖,肯定不是。左边第二个个子较大,样子有一点难看,想来也不是。但左边第三个,也就是挨着熊明艳那个女生,看上去有点清秀。
难道这个女生才是熊明艳?
三人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心里存有相同的疑问。
陆欣急中生智,故意用手指着中间那个清秀的女生问陶春:“她就是你们的同学熊明艳吗?”
果然,老婆婆上当了,以为陶春和杜萍才是熊明艳的同学,而陆欣不是。清了清嗓子,说道:“这个才是。”
她伸出满是青筋的、十分粗糙的老手,指着最右边那个女生。又说道:“熊明艳有点不上相,其实她真实的样儿长得很好看。”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想从对方眼睛里,找到希望的答案。
但三个人好象都没见过这个女生。
大家正有些不知所措,忽然,杜萍的手机响了。
她取出手机,一看是丈夫打来的,赶忙按下接听键。
“喂!喂!喂――!”可能是屋里信号不好,他喂了几声,那边都没有声音,于是走到了屋外坝子里去。
“你们现在在哪儿?怎么一直打不通电话!”电话那边终于传来田道直的声音。
“我们现在不在龚滩,我们到了熊明艳的老家。正在看她的照片!”
“哦!认出来了没有?”
“暂时还没有。”
两人沉默几秒钟后,田道直才说道:“我和田敏今天在xx报社的阅览室里,查了三个半小时旧报纸,终于找到那起车祸的新闻了!”
“啊,你们查到了?!”
“你听我说:那起车祸发生的时间是1986年8月22日。具体位置是距离龚滩镇20公里处的一个弯道处。一共死了34个人。”
“哦!时间准确吧?”
“不会有错!”
陆欣一边默看相片,一边紧张地听杜萍讲电话。听杜萍的口气,似乎已经有了进展,忙也走出屋去。杜萍小声对她说道:“我老公查到报纸了,车祸时间是1986年8月22日。”
陆欣点点头,在旁边默站了一会,忽然想到什么,说道:“我跟你老公说几句话。”
杜萍将手机交给她后,陆欣说道:“田道直,我是陆欣。有一件事,可能有点麻烦,但现在时间很紧急,所以还是请你想办法去查一下!”
“什么麻烦不麻烦!说吧,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去查。”
“我们有一个同学,叫江上峰,以前大家也经常在一起耍,不过很多年没来往了。他性格很内向,有点象女孩子,我记得他以前一直爱写日记,高中毕业后好象还写过一段时间的日记。他以前在xx公司上过班,但现在不知道还在不在?我想请你一定设法找到他,问他以前的日记是不是还保留着,如果还在的话,你就请他帮忙查一下:1986年,也就是我们高中毕业那年,那次我们几个同学组织去龙泉玩的时间,到底是几月几号!”
“哦,你的意思是不是说……你们几个同学去龙泉玩的那天,遇见了熊明艳?”
“现在还不能肯定,关健要看日期是不是对得上!”
“好吧,我马上想法去查!”
陆欣将手机交还杜萍后,两人只说了几句话,便挂了电话。
这时陶春也已走过来。
杜萍问道:“陆欣,你为什么要我老公去查那个日期?难道你想起什么来了?”
“你忘了那次在车上发生的事情了吗?有个女生被人打了!”
杜萍陶春呆了一下,才猛然想起那件往事。
“哦!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件事!难道……那个被打的女生就是……?!”
“现在还不能肯定,所以需要你老公查到那天的日期。”
陶春杜萍神色恐怖地对视一眼,杜萍问道:“你怎么突然想到那件事情了?”
“我也是因为看见了另外一件事情,才突然想起那件事情的。还记得吧,那天我们去找张明的妻子,从月光小区出来后,我们在路边等出租车时,看见天桥上有两口子在吵架,那个男人把女人打得满脸是血,我就是看见了这件事,才猛然回想起了那件往事!”
“那你那天怎么不说出来?!”
“因为我清楚地记得,当时我们是坐的成都至重庆的客车,但张明的妻子说,出事的是一辆成都直达酉阳的客车,而我们三个人从来没坐过去酉阳的客车,所以我认为时空对不上。但刚才听了苟二嫂说的两张车票的事情后,我忽然产生了一个猜想!
“假如我们那天在车上,看到的那个被人打的女生,就是熊明艳的话,她会不会因为受了伤的原因,所以中途下了车?但因为我们在她下车之前,就已经在龙泉下车了,所以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情。也许就在我们下车后不久,熊明艳因为伤势较重,被迫下了车。在路上什么医院处理了伤势后,又拦了一辆成都直达酉阳的客车?”
陶春吁了口气,低声道:“听起来有这种可能呀!也许张明就是因为自己没有帮熊明艳的忙,所以才没脸说出真相!”
杜萍道:“有道理,不过,那张相片……”
陆欣道:“那老婆婆不是说了吗:熊明艳拍照有点不上相,所以可能照片上的人跟她本人有不小的差距。而且,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二十二年,我们虽然还记得起事情的大概经过,但那个被打的女孩,和坐在她身边的、她的那个个子很矮小的青年老乡,我们还记得起他们的样子吗?”
陶春轻叹道:“是呀,我一点也回忆不起他们的样子了!”
三人回到屋里,又去观察照片上的那个女生,同时在心里尽力搜索残存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