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决战二字,众人皆是打了个激灵。
他们从未想过,洪承畴竟然这般果决。
但仔细想了想,眼下除了决战,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
他们若是西进解救陕西之危,洛阳和孙传庭便要独自面对圣教的二三十万大军。
当然,这二三十万大军很虚,其中有近二十万只是流民。
可!
哪怕再虚,以洛阳的几万兵马,以及孙传庭的兵马,也未必能敌得过对方。
若是洛阳失守,孙传庭战败,整个河南都要落入圣教手中。
他们纵然是现在回去,又能怎么样呢
不过是被关门打狗,前后夹击。
到时候,必死无疑!
可若是能尽快击溃圣教主力则不同。
只要圣教主力溃败,陕西的几千偏军也改变不了大局,甚至可能不战而溃。
众将领思索着,立马便明白了洪承畴的深意,也明白这是当下唯一的办法。
他们对视一眼,而后齐刷刷地拱手拜道:“请总督下令。”
洪承畴微微颔首,目光沉重地在众将领身上扫过,斟酌道:“魔教妖人擅长蛊惑人心,我们若是全军出动,只怕难以瞒过妖人的耳目。”
“若是妖人提前有了准备,便很难速战速决。”
“明日我将以操练兵马为名,率领一万骑兵直奔洛阳。”
“同时,故意放出将在三日后全军出兵洛阳的消息,误导魔教妖人。”
“这几日,你们要不断调整兵马军营,保持篝火灶台,切记不可让魔教妖人的探子窥探出虚实。”
众将领闻言,齐声应是。
第二天,洪承畴以操练兵马为名,调动军队进行演练。
在这场军演中,一支一万人左右的骑兵精锐携带少量口粮,悄然东进!
新安距离洛阳不到百里,以骑兵的速度一日足矣。
第二天,洪承畴悄然来到洛阳附近。
但他并未声张,只是向河南府知府传递了信息。
为了防止行踪暴露,甚至没有通知福王。
倒不是信不过福王,而是信不过福王身边的人!
唐王是怎么死的,洪承畴可是记忆犹新。
而就在洪承畴悄然抵达洛阳时,福王的心情极好。
崇祯五年一月一日,新年的第一天,圣教抵达洛阳城下。
彼时已经过去快两个月的时间。
两个月来,圣教虽然时常骚扰洛阳,但始终没有进行大规模攻城。
这在福王看来,自然是因为圣教自知不敌,所以才不敢贸然行动。
既然圣教不敌,岂不是说明本王英明神武,安全滴很哩。
尤其是随着山西和陕西的十几万流民被送了过来,圣教甚至连骚扰洛阳的事情都少了。
这让福王更加得意。
哈哈哈,这可是本王想出的妙计啊!
看看,本王早就说了,魔教妖人沽名钓誉,肯定不敢轻易放弃这些流民。
现在好了吧,咱们的胜利近在眼前了!
除了以上原因,还有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半个月前,二月初,灵霄宗抵达洛阳。
此次前来洛阳的有灵霄宗宗主雷虎,以及灵霄宗三大长老,十八真人!
三大长老都是神通境界的修行者。
十八真人同样了得,都是一流高手与宗师高手。
这么多强者,即便是福王也从未见过。
他接触过的修行者中,最厉害的也不过是洛水的河伯,即洛神。
那是一位神通境界的修行者,有着极为不凡的能力,在整个大明修行界都是相当有名气的强者。
当然,福王不是没有想过邀请洛神前来相助,只是
他拿不出足够的价码。
天下皆知,洛神是一位极为贪财的神灵。
如果仅仅是金钱,福王倒也不惧。
可问题是,洛神需要的东西,很多时候并不仅仅是凡间的金钱,还有各种奇珍异宝,或者说稀奇古怪的东西。
总之,只要能让祂感兴趣,都行。
而这世上最麻烦的问题,就是随便。
随便意味着没有任何线索。
到底行不行,全凭对方的心情。
福王在询问两次后,就果断放弃了洛神这条线。
不过对福王而言,洛神什么的已经无所谓了。
哈哈,本王可是有天下第二的灵霄宗宗主,更有众多高手,区区一个洛神
呵忒!
狗娘养的贱婢,给脸不要脸。
福王府内。
暮春的夜风裹着玉兰残香掠过宫墙,碎玉般的花瓣簌簌落在步辇顶的金丝织锦帷幔上。
随着十六人抬的铜铃步辇碾过青砖,悬在辇檐的九连环银铃便发出细碎声响,惊起檐角栖着的灰羽寒鸦,扑棱棱的振翅声在寂静的王府上空回荡。
福王裹紧玄狐大氅,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口金线绣的团龙纹。
透过鲛绡帘幕,他望见游廊下每隔三步便悬着一盏羊角灯,暖黄光晕在夜风里明明灭灭,将廊柱上朱红漆画的缠枝莲纹映得忽隐忽现。
琉璃瓦上凝结的夜露顺着鸱吻滴落,在月光里碎成万千银星,有几滴正巧落在福王发间的白玉簪上,凉意沁得他微微瑟缩。
抬辇的太监垂首屏气,绣着五爪云蟒的石青缎靴筒扫过沾着青苔的石阶,每一步都似踏在更漏上,将夜色踩得愈发浓稠。
忽有梆子声自西角门传来。
“咚——咚——”的闷响惊得福王袖中窸窣作响,他下意识握住袖中的金丝雀。
“真是吵闹。”
福王随口抱怨了一句,望着已经近在眼前的别院,当即脸色一变,满是欢喜之色。
院中灯光明亮,将别致的庭院映照的格外明亮。
这里正是灵霄宗众多修士的居所。
灯光明亮,代表着灵霄宗的修士尚未休息。
只是。
不等福王的步辇靠近别院,一道温和的男声自庭院内传出。
“我家宗主尚在神游,还请福王稍等片刻。”
那声音不卑不亢,言语中透着几分轻慢。
可!
往日里天老大,地老二的福王丝毫没有感觉不妥,连忙赔着笑脸,毫不在意地爽朗笑道:“应当的,应当的。”
“是本王打扰了才是。”
对着虚空客套一番,福王当即对身旁侍奉的宦官道:“停下,本王步行去面见天师。”
福王口中的天师,自然是灵霄宗宗主雷虎。
按照常理,大明朝只能有一位天师。
但天师府老天师不出,眼下大明又到了危急时刻,为了向天师府施加压力,崇祯在不久前昭告天下,一口气册封了灵霄宗一位天师,十数位真人大德,有意扶持灵霄宗与天师府对抗。
故而,如今的雷虎已经是大明天师!
太监们停下步辇,肥硕的福王迈着沉重的步伐,在数位貌美宫女的搀扶下,颤巍巍地向着前方的庭院走去。
他每一步迈出,身上的肥肉都要抖三抖。
来到庭院门前,两位身着红色道袍的男子盘坐在门前。
都是四五十岁的男子。
两人的样貌清瘦,留着山羊须,颇有仙风道骨的气度,气息温和平静。
面对步行而来的福王,两人仅仅是双眼微开,瞥了一眼,随后就不再注意。
好似以前并不是尊贵的藩王,只是一个无名小卒,普通路人。
可即便如此,福王还是没有动怒,甚至更加谦卑了。
道教的法袍有很多颜色。
紫色,黄色,红色,青色,绿色,蓝色等等。
蓝色是普通道士的常服。
紫色法衣又称天仙洞衣,上有金丝银线绣的各种道教吉祥图案,如郁罗萧台、日月星辰、八卦、宝塔、龙凤、仙鹤、麒麟等。
象征着至高无上的权威和地位,是冠服的最高等级,通常只有如举行大型斋醮科仪的道场法事的高功、天师老臣、大师等才有资格穿着。
紫色之下,便是黄色,代表了王者,是天师的常服。
黄色之下,便是红色法衣。
整个大明有资格穿红色法衣的修行者,极少!
福王陪着笑脸,点头哈腰道:“小王见过两位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