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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满盛京的季家女,如今已二十有一?”

阿青微微愣住,随即回道:“正是。”

在盛京城体面些的人家,几乎在家中女儿及笄之年开始,便为其定下婚约,择好夫婿。

而季易欢似乎眼光挑剔,如今都已二十有一,论年岁来看,称得上是老姑娘了。

年少时曾与江南一户商贾之家定下婚约,只是还未到年纪,她那短命鬼的夫君便草草离世。

据说季家为她择过不少良人,都是京中有头有脸的权贵人家,她都一概推拒。

沈今宛前世倒是听过一则有趣的传闻,说季家长女与太子,似有纠葛。

自齐王龙袍加身,荣登九五,而昔日太子不幸薨逝之后,季家便匆匆行动起来,暗中遣人将她悄无声息地绑上了装饰喜庆的花轿,一路上锣鼓喧天,鞭炮声声,将她送入了那座看似繁华实则暗流涌动的府邸。

只是短短三日,她的夫君便莫名暴毙,连回门日都未赶上,就被人以一纸休书,扔出了府。

自此,坊间皆传闻,季家女连克两任夫君,实乃大凶之人。

一代才女,就此落幕,成了游荡街头的疯子浪汉。

“季家走水,不是齐响响做的。”

沈今宛轻轻在季易欢旁边,写下太子两字,又将两人圈作一团。

“太子诗会在何时?”

“回姑娘,三日后。”

“三日后.......”沈今宛嘴里喃喃着,“季家姑娘也会去吧。”

阿青霎时明白她的意思,开口道:“回姑娘,太子此次邀请京中各地才干,文人之事,不设大防........齐家姑娘素来富有才名,想来....应当会去。”

“那我们也去凑凑热闹。”少女莞尔开口,脑海中却闪过一个人的身影:“去看看林序最近在做什么....是时候也该让他展露些头角了......”

阿青想起那个少年,立刻吩咐下去。

于此同时......

昭王府内,日光尚未落幕之时,整座王府便阴森森的,更别提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连月亮也要躲开这座凶宅几分。

后院里,高台上少年面前烛火微动,台下是被押跪着的少女,此刻已不似昨夜被火熏撂的漆黑模样,而是略虚弱的半跪在地。

腿下的软垫被压进去两个膝盖印子。

“齐响响......”

幽暗的声音自她上首响起,凝着寒霜,逼近她的骨髓。

她抬眼,双手被人扯住,无法动弹。眸子里早没了从前的灵动,换上的是怨恨与杀意。

齐响响嘴唇发白,却依旧咬着牙,不肯开口。

阿佑身子微微向前,双手交叠在身前,面对她怨怼的眼神,他十分有十二分的不明白。

“被火燎了几下,给嗓子烧毁了?”

“来人,伺候圣女喝水......”

侍卫举着水杯,她却一动不动,依旧死死地盯着上首那人。

阿佑见状开口,“出去了一趟,脾气见长.....”

“来,把水给我......”

茶杯被他举着递上她嘴边,温润的茶水触碰到她嘴唇的那一刻,齐响响浑身一颤,忽然疯了似的用头猛地撞向阿佑的胸脯,用了全身的气力。

将他顶飞出去,手上的茶水撒了一地。

阿佑的目光中满是难以置信,凝视着面前的她。自七岁那年起,她还是个瘦弱如鹌鹑的小女孩,便被送到了他的身边。

一转眼十年过去,才长成如今这般模样。

阿佑是个严师,练功学业决不允许偷懒。而齐响响的小脾气虽不少,可也从未真正对他有过怨恨。

今日这般境况,当真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齐响响!”他皱着眉头,微微有些恼怒,却也没真做什么,只是将茶杯扔到桌子上,“你到底要做什么。”

跪在地上的少女没有回答,而是抬着湿漉漉的眼神,狠厉地望向他:“我做什么?你问我要做什么?”

她嗤笑一声,近乎癫狂地扭身,挣扎着想要起身:“阿史佑!七岁那年我刚被送到你身边,你告诉我,你也是个孤儿,要把我当做亲妹妹看待.......”

“这么多年,我都将你当做我的家人!我的兄长!”

“可事实呢.......”齐响响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大颗大颗掉在地上,“你的父母!却是杀害我父母的真凶!”

“阿史佑!你我,终成不了兄妹!”

窗外忽而狂风大作,闪过的雷电打在屋里,惊起一阵白。

“谁与你说的这些.......”

阿佑出乎意料的淡定,可就算掩饰得再好,也遮不住铁青的脸色,只缓步向后退,最终跌坐在太师椅上,紧握着拳头。

齐响响眼眶绯红,沙哑着嗓音:“果然,你早就知道.....”

“呵......呵哈哈.....”

撕心裂肺的笑声在后院里回荡,同暴雨的轰鸣声交织在一起,诡异而又凄凉。

阿佑端着手,欲言又止。

暴雨冲刷着昭王府的青砖地面,齐响响被雨水打湿的睫毛下,那双杏眼里翻涌着比夜色更浓的恨意。

“七岁那年你替我擦眼泪时说,会让我亲手为父母报仇。”

阿佑的指尖在太师椅扶手上掐出凹痕。烛火将他轮廓镀上金边,却照不穿眼底晦暗。

当年齐家那场血雨过后,留下的只有地窖里的稚童。

那年霜降,江阴城最大的绸缎布庄起火,一夜之间,全庄子上下八十七口人,全部化为灰烬。待宁妃反应过来派人前去探听,只剩下这一个不足三岁的孩子,躲在地窖里。

“你父亲齐明修...\"阿佑声音突然卡住,这个在齿间辗转十年的名字吐出来竟带着铁锈味,”本是母妃从北狄带来的三十六死士之首。\"

齐响响瞳孔骤缩。她记忆里那个总用胡茬扎她脸的父亲,腰间确实常年别着柄镶蓝宝石的弯刀。

\"他往宫里递的信被司礼监截获。“阿佑突然冷笑,烛光在他眼里碎成冰渣。

这封信的内容,始终是团迷云。

阿佑只知,在这封信之后,宁妃便被打入了冷宫。

\"皇帝连夜派铁骑去江阴...\"阿佑的指甲陷入掌心,\"他们用火油封门时,你父亲把地窖钥匙吞进了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