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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玄幻魔法 > 妖邪请自重!本官只想摸鱼 > 第239章 残火之下·活人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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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 残火之下·活人之手

废墟的焦炭上,苏长安弯下身,拾起那柄断刃短刀时,骨节发出一声轻响。

指节早已发红肿胀,骨膜下青筋突起,血浆与灰烬干结在手背上,如粗砺的漆。

他不在意。

只是将那短刀轻轻插入赤纹妖王残骸前的焦土,斜斜立起。那一刹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仪式的肃静。

——他杀的是妖,不埋骨,却给一刀留地,做个见证。

余火映在刀锋上,颤抖不定。

他转过身,望着那群哀哭中的人。火光里有断墙残柱,也有眼泪与血污。

他的喉头动了动,声线沙哑:

“伤者优先。”

“能走的,把埋住的挖出来。”

“死者……集中到村外,准备火葬,别留瘟根。”

那声音不高,却在火光中压过所有哭声,如军令,如断狱,如无声废墟中的一口钟。

短短几句话,泪眼中的人纷纷转身奔走。

有人拖着断臂找人,有人扶着半瘫的老父抬出屋后尸首,有几个还背着尸体在找干净的布,甚至连孩子也没空哭了,只是用小手推开碎砖,试图把压着祖母的木板挪开。

苏长安没有再看,只迈步走向一片倒塌的院落。

脚步重得几乎听得出血液在流。

他的左肩已经彻底失去知觉,衣袖下的血浸得整个侧身都湿透了。

他不吭声,只撕下一角干净布巾,在一个碎瓦上倒了点酒头,替昏迷不醒的老人处理伤口。

灼热的布巾一贴上去,那老人的身子猛地一震,随即又沉了下去。

苏长安摸了摸脉,又探了探胸口,“还有气。”他低声道,“肋骨三根断了,肝脏受了挤压,后颅有轻震,需要休养。”

说罢,他将老人交给一旁两个正哭得抖的人:“别晃他,三天之内不能动,先撑到我离开。”

又走到另一个断腿的猎户身边,掀开裤脚,露出断骨横裂、血肉模糊的伤口。

“腿废了?”

他蹲下去看了几眼,抬手探了探神经的跳动。

“不一定。”

他低声咕哝了一句,随手从怀中摸出自己随身药箱,从角落里抽出两根肠线。

他用火焰灼针,利落地穿线、缝肉,手法快得让人一时反应不过来。

猎户忍着剧痛不敢吭声,旁边一老头看得目瞪口呆,猛地跪下磕头:

“神仙啊!神仙下凡了!

苏长安手没停,只侧头瞥了他一眼。

苏长安起身,深吸了一口气,刚准备再去一边看看,便有一个少年颤颤地扶着一个老太太走过来,看着火光中那道妖王尸骸所在的焦土。

“苏神仙……”

少年眼里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愤怒与屈辱,“我们……我们村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那些畜生不是一直都住在西北的猿谷吗?那里离我们有三日之遥……为什么会来这里?!”

他声音破碎,喉咙嘶哑,眼泪在泛。

苏长安望着他,面色未动,只抬眼看了看那断掉的赤焰尸骨,淡淡问道:

“你们这附近,没有斩妖司的驻守么?”

一个满头白发、脸上全是伤痕的老者沉声开口,声音发涩,像是嗓子里裹了砂。

“这边的村落太多,密密麻麻连着三十六座岭,斩妖司如何忙得过来。”

他眼神木然,话说得平静,却透着一股深埋骨髓的麻木。

苏长安俯身替一名断腿少年包扎,听到这话,眉心轻蹙,目光没抬,手下却动作一滞。

“那既然知有妖患,为何不请斩妖司彻底清剿?”

老者苦笑,脸上的刀疤被拉扯得扭曲了一寸,像是老树枯皮抖了一下。

“也不是没人清过。斩妖司每年都会来一趟,几十年前还会进山,到赤纹巨猿的老巢去扫荡。”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一些,带着一丝无力。

“但自从死了一个司正,就再没往深里走过。人还是来,只是打打外围,走个过场……可惜啊,这些年还有十几个村子接连出事,没人活下来。我们这边,本以为离得远……没想到,也还是躲不过。”

那句话落下的时候,苏长安脑中仿佛有什么声音“哐啷”一声折断了。

他手里的血线刚好缝完一段,针线穿过肌肉的那一刻,他没抬头,但手指收紧了几分。

——“司正?”

那可是实打实的镇妖阶主官,在斩妖司的体系里,仅次于总督,一人可统数郡妖患。

能杀死那样一位的存在……就不是现在的他能撩的了。

原本在救人时被点燃的怒火,仿佛被一瓢冷水从颈后浇下,扑得彻底。

苏长安低着头,眼神却逐渐沉了下去,像一块被火焰炙烤过的寒铁,外表滚烫,内里却越压越冷。

他没再多问,只是将药包紧了几分,起身往下一位重伤者走去。

脚步沉稳,却透出一股隐隐的急迫。

他替一个被绽开半边胸膛的男人封穴止血,手掌按着气门,指骨发白。

那人嘴角血沫不断涌出,却死死盯着他,眼里藏着没能护住家人的悔意和屈辱。

苏长安没开口,只是低头替他吸出积血,再一次缝补破裂的肌肉,动作极稳。

就在那一刻,他的眼角瞥见另一侧——

那是村东倒塌屋檐下,一具女孩的尸体,小腿被咬断,衣襟撕裂,双眼睁着,毫无神采。

她大约只有六岁,胸口还抱着一只被烧焦的布偶。

苏长安的手一顿。

那一针落下前,他的胸口猛然一震,连带着那根银针都跟着抖了一寸。

他把针收了回去,闭了闭眼,再落针时,终于恢复了平静。

但那种平静,并不温和。

是凝固,是压抑,是被封印住的怒。

“我一个人不能救整个世界。”苏长安低头继续缝线,嘴角一抹讽意自嘲地扯出,“但让人死得有点尊严,这要求也不算高吧?”

他神情未动,眼神却已经点燃。

那是一种不甘,一种明知无法撼动,却偏要挺起肩膀的倔强。

他是医者,此刻却不是温和的药师,而是将手术刀架在妖王咽喉上,咬牙拆尸的解剖者。

“一个司正死在山里,斩妖司便不敢再入。”

“那我今日只是一游医,便杀你八猿一王——谁又来问我愿不愿意?”

夜色更深了,火光快熄了。

可他眼里的火,还在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