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恒逸恍惚进入幻境,一片竹林,一条小道,烟雾缭绕期间,自己茫然走在道上,忽然一道白影出现在前方,定睛一看,是郗卓音的背影,欣喜又激动,跑上前去想要抓住她的手,却几次欲够不着,喊了几声,试图让她回头,然而,郗卓音却飘然向前去,他紧跟上去,突然,前方雾霭散开,眼前出现一片空旷,郗卓音毫不犹豫走过去,随即身体下坠,很快不见,他大惊失色,抢步上前,毫不犹豫的跟着跳了下去,突然全身一颤,整个人入被电除颤了一般猛抽了一下。
接着睁开眼睛,眼前出现一张模糊的脸,惊声喊道:“阿音。”猛然坐起,将人紧紧抱在怀里,似乎要将分离这么久的拥抱一次抱个够,眼泪滑落,道:“我好想你。”
良久,不见对方回应,意识渐渐清楚,想起了黄将军的话,立即意识到自己怀里的人不是阿音,忙松开退后,原来是衲幸,目光刚与人对上立马闪躲,不敢对视,吸了下鼻子,又感伤又尴尬的道:“对不起。”
衲幸冷静的道:“无妨。”眼眸低垂,郗卓音遇害的事大家都知道了,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上官恒逸道:“你怎么在这里?”还坐在他的床边。
衲幸站起身来,道:“听说你晕倒了,过来看看,大家都很担心你,毕竟没了你,我们的大业计划将无法实施,一统天下变成空谈,我也不能成为历史上第一个女性天下兵马大元帅。”
上官恒逸听她着重说着后面的话,已然明白其意,道:“你也不用刻意来提醒我,担心我因为阿音,被愤怒占据理智,命令你们西进京城,此刻我仍不觉得阿音离开这个世界了,我不信!”眼泪却止不住的外溢。
衲幸回头看着他伤心模样,却不予安慰,她也不会安慰人,道:“你自己不信可以,但是别人都已经相信,为了大局着想,你在外人面前装也要装成相信。”
上官恒逸听她言语生硬,还带着强迫,怒道:“为什么?”
衲幸道:“因为你现在是要当皇帝的人,你可以永远记着你心爱的女人,但是你不能因为她而做出不理智的决断,因为你以后的每一个决定可让更多有情人变成伤心人,战争会让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劳燕分飞,但是有的战争是必须的,它能让天下变的更美好。”
上官恒逸捏紧拳头,紧盯着衲幸,片刻后,缓缓松开拳头,深吸一口气说道:“我明白了,我会以大局为重。”
衲幸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一丝欣慰,道:“事不宜迟,快下床吧,召集众人到大殿议事,将你的决定告诉给大家。”
上官恒逸道:“这么急?”
衲幸面色凝重地沉声说道:“现在你正处于失去爱妻的巨大悲痛之中,但令人钦佩的是,你竟然还能够如此冷静和理智地思考问题,并始终将整个局面放在首位,在这样艰难的时刻,你所展现出的坚定意志和果断决策能力,让所有人都看见了,他们将会把你的这份决心视作一份沉重的责任,因为大家都深知,要做出这样一个决定需要付出多么大的勇气和毅力,哀兵必胜。”
上官恒逸听她说完这番话,黯然道:“果真你们才是干大事的人,思维就是不一样,自愧不如。”
衲幸道:“请下床更衣吧,我先去通知诸位到大殿集合。”
等衲幸离开后,上官恒逸起身更衣,从内衣里摸出一张手绢,这是郗卓音给他的信物,回想那日清晨,自己与所有人在王府大门前诀别时的场景,眼眶一热,又掉下眼泪,用手背擦拭了眼泪,舍不得用手绢,这是郗卓音给他的最后礼物,自己想她时也只能看这手绢,所以这手绢已经不再是寻常物(虽然他从未将它视为平凡物),更加珍惜的折好放进内衣衫,紧贴肌肤。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杂乱的心绪恢复平静,然后有条不紊地将衣服穿戴整齐,迈着坚定而有力的步伐,昂首挺胸地走出寝殿。
当他踏入大殿时,眼前的景象令他微微一怔,只见众人早已恭敬地站立两侧,分成了整齐的两列。
其中一列以衲融为首,他们个个神情肃穆;另一列则是以云琮尚为首,同样显得庄重威严,而衲幸,则静静地站在云琮尚那列队伍之中,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欣慰。
在众人目光的聚焦之下,上官恒逸稳步向最高位置上走去,终于,稳稳地停在了桌案之前,转过身来,正面面对着下方的众人。
此时,众人齐声躬身参拜,声音洪亮而整齐道:“参见王爷!”这声呼喊如同雷霆一般,在大殿内回荡不息。
上官恒逸收起心中悲伤,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众人,缓缓开口说道:“免礼。”简简单单两个字,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话音刚落,上官恒逸率先坐下,端正姿态,如挺拔的劲松,目视前方,目光落到郗卓文脸上,眼眶红肿着,满脸悲伤难掩,心中一动,他得知自己的姐姐遇害,怎能不伤心难过,怎能不愤怒。
众人方才站直身子,挺起腰板。
上官恒逸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本王今日已下定决心,东兆在秋岷山大肆派兵,已经超出和平契约限定兵马,北兆虽然内有乱臣却不能给外人可趁之机,所以,本王决定东突,首战便是攻占秋岷山,拿下临城中的三十万大军,且此事不可延误,云将军,排兵布阵之事由您全权负责。”众臣听闻皆面露敬佩之色。
云琮尚道:“末将领命。”
上官恒逸道:“郗卓文。”
郗卓文拱手道:“卑职在。”
上官恒逸道:“你率三千士兵镇守无量山,若京城派人前来传达什么命令,格杀勿论。”
郗卓文恨恨的道:“卑职遵命。”
上官恒逸道:“列暨。”
列暨道:“小人在。”
上官恒逸道:“即刻起草一篇檄文,布告天下,上官恒耀谋朝篡位,本王才是先皇钦定的皇位继承人,本王在此呼吁所有北兆子民能够明辨是非,看清上官恒耀的真面目,跟随本王一同奋起反抗,剿灭朝中乱臣贼子,平定西兆之乱!”
列暨振奋的道:“是。”
上官恒逸继续道:“物资筹备,后方保障之事交由列暨和衲融负责,本王坐镇大本营。”
众人领命道:“属下遵命。”
商议结束后,列暨当即书写檄文,将上官恒耀通敌卖国、谋朝篡位行径书写成文,证明上官恒逸才是奉天应承的皇帝,最后号召北兆子民拥护上官恒逸清叛贼平战乱。
同时,云琮尚传令三军,亲自领兵,带着十万大军朝秋岷山突进,东兆人猝不及防,占满山头的东兆士兵也不过几千人,哪知还未动手,北兆却派出十万人出战,首当其冲的便是衲幸领着刘淇等人突入山里,很快势如破竹,秋岷山一带全由北兆士兵驻守。
此举令东兆人瞠目结舌,北兆内乱,理应分拨兵马西进助皇帝打西兆人才对,怎么分出一半人马打它东兆?不合常理啊。
东兆兵力不及西兆,又未曾大规模军队出征计划,仓惶应战,自然被打得落花流水,临城的守城将领苦苦坚守了一个月,最终无奈弃城而去,退到距离皇城-健康城以北三十里地带。
当檄文一出,令整个北兆大地为之震动,因为与西兆抗战,上官恒耀已经下令增税增交粮食,抓年轻男子入伍充军,老百姓因为战乱已经不堪重负,此刻又来内乱,弄得人心惶惶,好在得知上官恒逸并未西进为争夺皇位发起战争,没有给陷入浴火的百姓身上火上浇油。
上官恒耀看到檄文,怒不可遏,恨不得亲征,翻越无量山将上官恒逸碎尸万段,可他手头兵力有限,要对付西兆已经心力交瘁,如今又说他的皇位得来非正道,臣民的心里对他的态度也有了更大的不满。
一年后。
经过无数次惊心动魄的激战和智谋较量,云琮尚率领着麾下精锐之师一路势如破竹,最终成功地攻占了东兆的都城——健康城。
当东兆皇帝眼看着自己的京城沦陷时,心中充满了绝望与无奈,面对无法挽回的败局,这位帝王选择了拔剑自刎,结束了自己辉煌而又悲壮的一生,随着东兆皇帝的逝去,这个曾经盛极一时的国度也宣告覆灭。
而上官恒逸则顺势进驻了健康城,他并没有急于登上皇位称帝。
一方面,采取强硬果断的措施,毫不留情地处死那些坚决不肯归顺的顽固分子,以铁血手腕稳固新政权;另一方面,他深知得民心者得天下的道理,积极推行一系列安抚百姓的政策,开仓放粮、减免赋税等,让饱受战乱之苦的民众逐渐感受到生活的安定与希望。
在这一年的激战集思之下,上官恒逸的心性变得成熟稳练,也更加的沉默寡言。
军营里,此刻大军得以休整,众人都在把酒庆祝,身为副帅的衲幸也在其间,与兵将们畅饮。
“来来来,衲副帅,末将再为您斟一碗,攻陷健康城,您功不可没。”
“衲副帅有勇有谋,每次攻城都冲在前头,我等敬佩,好多人都视副帅为榜样呢。”
“是呀是呀,尤其是给天下女子,好多都想跟随副帅,入伍征战沙场,而不是在家围着锅灶,女人也可打天下嘛。”
。。。
将士们你一言我一语,都是由衷的赞赏衲幸的英勇奋战,如今更是成为了三军副帅,令人心服口服。
衲幸看着这些人眼睛,亮晶晶的,脸上的笑容也是纯真的,被人由衷的赞赏和夸奖,心里忍不住有些小骄傲,仍是谦虚的道:“那也是对亏有你们的支持啊。”
咦。。。见她故作谦虚的样子,众人一阵唏嘘。
“副帅本领高强,何必谦虚?”
“明明暗喜却说出心口不一之言,真是不当我们是自己人嘛。”
衲幸不禁被眼前这两人逗得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着一边说道:“好了好了,你们可真是一个比一个能说会道啊!我算是服了你们啦,我说不过你们,来来来,咱们别光耍嘴皮子了,还是喝酒吧,喝酒……”说着,豪爽地端起面前那满满一碗酒,毫不犹豫地仰头一饮而尽。
看到衲幸如此爽快,众人纷纷跟着起哄叫好起来。有人高声喊道:“好样的!衲将军果然海量!再来三碗!”一时间,整个营帐内气氛热烈非凡,大家都兴致勃勃地催促着衲幸继续喝酒。
而就在这时,云琮尚恰巧从营地中经过,一路走来,他听到各处的兵将们都在兴高采烈地谈论着衲幸,言语之间充满了敬佩和赞美之情。
有的士兵说:“衲将军今天真是太厉害了,不仅武艺高强,而且为人豪爽大气,真不愧是我们的头儿!”
旁边的附和道:“是啊是啊,刚才他喝酒的时候简直霸气十足,让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听着这些议论声,云琮尚的眉宇紧锁,双手背后,神色越来越凝重,一路沉着个脸来到皇宫内廷,见他前来,没一个人敢拦,纷纷恭敬的低头道一声:大帅有礼。
上官恒逸正在寝殿里洗漱,仍旧是曲茂伺候着,见他进来,曲茂赶紧端着水盆出去。
上官恒逸也手脚麻利的穿好鞋子起身迎接道:“外公。”
云琮尚老态龙钟的走到他面前,而后坐下,上官恒逸站着。
上官恒逸见他脸色不好,问道:“外公,有什么事吗?”
云琮尚盯了一眼他,道:“如今已经攻占整个东兆,成为一方霸主,你身为一国之主,岂能到如今还不娶妻纳妾,这不符合礼法,即日我便为你挑选些侍女。”
上官恒逸道:“本王有妻子,不需要别的女人。”
云琮尚瞪了他一眼,道:“荒唐,那郗氏都死了一年了,你还没忘掉她,就算你忘不掉她,也不能不再娶妻,否则就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自古皇帝三宫六院,女人也是彰显皇帝身份的附属品,没有女人的皇帝是会被人瞧不起的,此事不容商议。”
上官恒逸满脸为难之色,欲言又止。
云琮尚继续道:“至于将来的皇后人选,依我看,衲幸就挺合适。”
上官恒逸震惊的道:“啊?外公,我和衲幸,不合适吧。”心说我们只是同事关系啊。
云琮尚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沉声道:“听我把话说完,衲幸与衲融这对兄妹,一个擅于筹谋,行事缜密,一个文韬武略,皆有所长,能如此迅速地进入健康城,此二人当居首功,深受众将士们拥戴,然而,此二人委实太过出色,功勋卓着,甚至盖过了你这皇帝的风头,幸而此二人背后并无势力支撑,他们若想建立功勋,就必须倚仗于你,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乃是成就他们之人。但欲将他们牢牢掌控,就必须抓住他们的把柄,使其永无反叛之心,日后,我们还要攻打京城和西兆,他们大有用武之地,只有让他们心甘情愿,永远为你效命,才有机会完成一统天下大业,你迎娶衲幸,方可令二人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