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直视圣上,还双目无尊敬之意。脑袋不要了?”霍薪推着身边的人到了一边,找了处人少的地方低声说着。
看着身边还没回神火来的人,在他肩膀上用力拍了两下,这才看他回过神。
“就算你是娘娘的人,可也得有最基本的礼仪啊。杀手面圣也得给咱家放尊重点。”霍薪收回了手,在自己裤腿上掸掸。
陈二回神过来,听着这么一句恍然间反应过来,这才看着霍薪挤出了三分笑,显然是还没从刚才的想象之中脱离。
“霍大人教训的是,是在下唐突了。”陈二笑着,一眼看上去有些憨憨的。
霍薪瞧着面前估摸着有八尺的男儿,瞧上去与皇上一般高的模样,身板更健壮,活像熊一般结实。
他看惯了宫里那些虚情假意的恭维的笑,如今再一看面前有些憨厚的孩子心里忽然就起了几分兴趣。他还是真没想过,提着杀手都是冷血麻木的角儿,竟然也会出这么一位带着些呆愣的汉子。
他看着陈二,忽然笑了。霍薪眉眼与萧皖是一卦,都是上调的狐狸眼,只是他更狭长一些,像是带着坏水的狐狸。
他朝着陈二伸出了手,把他发间沾着的一片碎叶拿了下来,顺带着勾了一下他额角的碎发。动作意味不明显,得细细品味才能感觉得出,陈二自然没察觉。
他看着霍薪替他摘了叶子,对着他抱拳一下,朝着他道谢,丝毫没有旖旎的意味,坦坦荡荡的。
“多谢霍安大人。”他说着,瞧着面前的霍薪把摘下来的叶子捏在手中把玩着,也没感觉出什么不对。
霍薪看他依然不为所动,还真不是装出来的憨厚,顿时心里飘飘,出声对着他旁敲侧击的问着。
“陈领队,听着他们如此喊你。”他温声说道。
“嗯,在下是此一队领队。”陈二点点头。
“不知杀手生活如何?是否与寻常人有所区别?”霍薪问着,好似很真心。陈二也没察觉,丝毫不怀疑的对着他答复。
“也无什么差别,只是与常人相比,多了几分危险。”
“既如此,那也能成家立业,不受干扰了?”
“立业怕是有些难,不过成家倒是无碍。”陈二说着。忽然看着面前的人一双丹凤眼朝自己瞥了过来,连着他手中的叶子冒出来的汁水,飘出一股香味来,是他过往没闻到过的。
“那陈队呢?”霍薪夹着绿叶二指指着他,意味倒不大明显,只是显露了三分。
只是这三分,还不足以让陈二察觉出有什么不对。以他来瞧,只是觉得面前的人有些别扭,可是未曾察觉他的目的。
因此,陈二点了点头,朝着霍薪丝毫不隐瞒的说了。
“自然是有,我已二十四,早就成0家了。我与我妻六年前就已成婚。”他说的理所当然的,半点没发觉面前僵住的人,还对着已经有些裂开的霍薪接着好不自然的抛问回去。
“霍大人呢?”他问出口,没觉得有何不妥。
虽然知道同行的是帝王,也知晓喻瑭和霍安是跟着皇帝的人,可是丝毫没怀疑霍薪的身份。
这人上阵杀敌不凡,身上也刚猛,并未察觉出有什么差异。除了他身形没有那般健壮外,就是个妥妥的男人模样,丝毫不像是缺了什么。
可是他没想到。他这话一出,刚才还对自己温柔笑着的霍安忽然就收敛了神情,那一双丹凤眼看着自己丝毫没了刚才的暖意,只觉得一瞬间变了一个人似的。
他手腕一抬,把揉捏了许久的绿叶扔到了自己身上,又是像最开始那般把手在裤子上掸了掸。
“怎...怎么。”陈二有些摸不到头脑,看着忽然变了脸色的霍薪不知如何。
霍薪却没再为他解答,只是对他笑着鞠了一礼,随后侧过身子让开他,转身就走了。
“为何如此?”陈二看着霍薪离开的背影隐隐压着火,看了看挂在自己胸前的绿叶,把它拿到了手上。
“皇帝身边的人,怎么都不爱说明了话呢?”
*湖边
小湖荡着涟漪,刚刚没过那人的腰身,他撩着水朝身上淋着,岸上还搭着刚洗干净的中衣。行军难得沐浴,皇帝也是舒心了几分。
周遭树干环绕着,唐钰半躺在一棵高大的树杈上,他嘴里叼着一根绿叶,脑袋枕着双手,朝着天上假寐。
忽然听着身边枝条一声沙沙响,他睁开了眼朝着身边看去,赫然瞧着多出了一个人蹲在了他一边的树杈。
霍薪过往那一张万年不变的狐狸笑容似乎有点龟裂,今日瞧着,根本没了笑意。唐钰觉得稀奇,侧过身去瞧他,自小到大没见过几次他如此失态。
“哟,怎么了?谁惹你不痛快了?”唐钰带着遮不住的笑意出声问他。
“......”霍薪知晓自己现在的表情大概算不上好看,几个人一起长大,自然瞒不住这个人。
他也没想瞒。
伸出手一把把他嘴里叼着的树叶扯了下去,他内力一吹,带着这叶子刀一样飞了出去钉在了一边的树干上。
好死不死,这片叶子,同刚才落在陈二脑袋上的那片长得一模一样。
“怎么了,这么大火儿。”唐钰轻笑一声,看着霍薪自己生闷气,也没打算多劝他,象征性的问了一句。
“没事。”霍薪低声说了一句,也靠着树杈躺了下去,长长的呼出去一口气。
“怎么,看上的人没弄到手里?”唐钰幽幽的说着,引得霍薪侧目看他一眼。
霍薪表情有些崩坏,单勾了一边的嘴角,蹙着眉朝他看了一眼。
“你是何时知晓的?”他开口问道。
“没有何时,只是感觉,并未下定论。看着你这样子,随口猜一下罢了。”霍薪摊摊手,肩膀也耸耸,好不无辜似的。
霍薪总觉得,唐钰这人实在是不正常。他总是温润如水似的,可是却一眼就能看得出旁人的心思。好的,坏的,脏的,蠢的,他都能瞧得出来,偏偏还能一直对着旁人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