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霓住在别墅另外一边，上上下下都得十多分钟，得谈屿臣命令谁都没惊动。
倒是佣人拿药过来的时候，看到谈屿臣将孟小姐抱在怀里吓了大跳，头恨不得埋进胸腔里。
孟九轶立马要下去。
谈屿臣单手摁住，“啧”了声。
“别动！”
他抹上药油后在她伤口揉了揉，先等淤血慢慢散开，老练的手法更像个中医，孟九轶并不觉得疼，只是有些麻麻的。
谈屿臣意味不明道：
“平时在我这半点不肯输，据理力争连石头缝都得想尽办法掏点胜算出来，孟小姐要真把这份威武不屈用到别人身上，何至于成这样，原来英明招数都往我这使了。”
男人眸底幽沉，身上那股冷意隔十万八千里都能察觉，更何况是在他怀里的孟九轶。
她以为他在替谈霓鸣不平，别过脸表情更加淡。
“今天下午我就本来打算去找她说清楚，我也不知道她会来，如果你觉得我让她病发，我可以去和她道歉。”
谈屿臣问：“就这样？”
男人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目光仍在脸上逡巡，孟九轶以为他不满意。
她呼吸蓦地静了，兼顾淡淡的酸涩充斥着鼻腔，这股情绪来得莫名其妙不讲道理，以至于在浑身灼灼燃烧的难堪中，她不由得反思自己是不是太带入角色了。
他们一直都是交易的关系，难不成还真信了他的甜言蜜语。
男女关系不过是床上情分而已，在亲妹妹面前自然无条件维护，并想尽办法修理伤害她的人。
孟九轶低着头，语气公事公办。
“如果你还是不满意，我可以想办法让她——”
话没说完谈屿臣突然颠了下脚，连带着坐在她腿上的孟九轶都跟着弹起来。
她吓得抓住他衬衣领口，仓皇抬眸就撞上他找茬的脸。
他扣住她后颈用力一带，近在咫尺间他灼灼的目光让她对视不敌，正要别开眼，他已经扣住她脸，毫无征兆地吻了下来。
这个吻来得猝不及防，孟九轶瞬间心口缩紧。
他真是疯了，这里还是橙园，如果有人过来看到怎么办，而且许衍之还在楼下等着，孟九轶怕他在这更加刺激到谈霓，万一过了约定的十五分钟他提前上来了。
她手用力在他肩膀推搡，谈屿臣任由她打，吻得很强势，滚热的鼻息游离过她耳后，字字沙哑。
“小王八蛋，其他人你追着都要哄，怎么从来不知道来哄我？”
孟九轶一怔，呼吸之间全是他滚热的气息，像是要烧噬她，转过脸艰难躲开他的吻。
“我干嘛要哄你？”
男人掰了回来，话里带着股不依不饶的意味。
“没记错是咱俩先认识吧？”
自然是他。
“这段时间咱俩来来回回的碰面，再怎么也比我妹多。”
他手捏着她下巴，由不得孟九轶不回答。
“那又怎么？”
谈屿臣冷哼了声，“谈霓一出现就恨不得立马追上去，生怕她误解你半个字眼是吧，你倒是不担心我生气，一整天在我跟前和他腻歪，不担心我抡起大刀砍死他么？”
他砍不砍别人不知道，孟九轶只觉得自己可能要被他掐死了。
“...是你自己要当替补的，要是不愿意，现在就可以结束关系。”
她急于脱口而出，两人之间骤然安静，连呼吸也沉寂下去。
孟九轶睁开眼。
浮于表面的怒意已经从男人眸底消散殆尽，他近乎面无表情，孟九轶一时间噤了声。
“睡了我想跑？”他说。
谁睡了。
上次不就给了八百块。
谈屿臣指腹碾着她的唇，就这么盯着她带着不容抗拒的意思。
“刚才那话收回去，想都别想。”
走廊隐隐约约传来脚步声，孟九轶立即从他腿上下来，去房间看谈霓了。
灯光黯淡的小阳台，谈屿臣依然坐在沙发上，表情比夜色还要沉郁几分。
他点了根烟，打火机轻微的钢响后亮起一簇蓝色火焰，寥寥烟雾之间，男人抬起眼皮，极为警觉地盯着转角处。
两个男人隔空对视，许衍之就站在这不知道看了多次，彼此眸底皆有戾气在血液里上下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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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霓正躺在床上休养，泪珠凝在眼眶，看见门推开后进来的是孟九轶。
她恶狠狠地别开脸，“脸皮还真厚，都说了再也不想见你了。”
孟九轶毫不在意她的语气，坐在她跟前，帮她把水重新放在保温杯里。
“我脸皮厚你是第一天才知道吗？你以为谁都能像谈四小姐坐在那里就有很多人来哄了，普通人脸皮不厚一点，在这个吃人的社会怎么混得开。”
“霓霓每个人性格不一样，我永远没有办法像你那样去坦诚分享自己的喜欢，连和别人说一句我都觉得不自量力，在你对许衍之表达好感的时候我没有从中作梗，前几次一直想找机会告诉你，今天被你发现我是不是就完全十恶不赦了，比你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可恶？”
她说到后面声音低下去，鼻腔一阵酸涩。
有眼泪从谈霓眼眶滑落，她别过脸。
“.....对不起。”
谈屿臣刚才问她是不是把所有怨恨朝一个人发泄了，是不是该和人家道歉。想到自己的口不择言，谈霓泪流满面。
“我不该那样说你，但是我忍不住，你知道吗小九，其实我好羡慕你，你有健康的身体，未来有无限的可能，不像我感觉一只脚随时踏在坟墓里，每天行尸走肉倒数光阴，所以我会把一切挫折都归咎于我这幅破败不堪的身体。”
“如果身体健康被拒绝我可以给自己想出无数个理由，开开郎朗继续后面的人生，但是我不行，我会不断的去想是不是因为我这副随时要发病的身体拖累了自己，是不是被别人嫌弃了，你们对我的好和纵容我也会想是不是因为敷衍和奉承。”
“你总是说我开朗乐观，其实我一点也不，我敏感又自卑害怕别人看出来自己在乎这些，但明明在乎的要死。”
许衍之拒绝她的时候她笑脸以对，而那些堆叠的阴暗如同繁衍的老鼠终究跑了出来。
“你对我的伤害不值一提，我也口不择言刺伤了你，我们抵平，以后我们不要再联系了，对不起我可能真的没有办法再面对你。”
一滴晶莹沿着孟九轶下巴滴落，她没有回话，只是起身走到钢琴边坐下。
谈家几乎对谈霓有求必应，这架水晶钢琴来自世界知名品牌，使用斯瓦罗夫斯的水晶元素，售价高达三百五十亿美元。
孟九轶的钢琴技术很烂，循着记忆摁下一个琴键。
“《华丽大波兰舞曲》第一个音是什么？”
身后没人回答，孟九轶也猜到了。
于是手指凭着手感随便按下某个键，但肯定是记忆出了错，非常怪异的旋律在房间流淌，整个曲子像是在鬼哭狼嚎。
谈霓听不下去，连哭都忘了。
“这首曲子是降e大调，你连这个最基础的都搞不懂，肖邦听到都会被你气活。”
孟九轶没空怼她的坏脾气，眼神有些恍惚。
“在某个宴会上我曾经听过一个女孩弹这首曲子，在这之前钢琴于我而言只是高端艺术，曲高和寡和我无关的。可那次宴会上上我居然听懂了，那时我才知道旋律也能传达心声，给人源源不断的希望。”
“那时候我就在宴会下远远看着她，猜想老天肯定是毫不吝啬将所有好东西都给这个女孩了吧，她漂亮大方乐于助人，家世只是她最不起眼的优点，她还有尤为挚爱的领域且在里面闪闪发光，有钱还有热爱的东西，好了不起啊。”
和她比起来，我可能连沧海一粟都算不上，那天我就在想如果能和这样的人做朋友，每天必定有源源不断的能量。我一直记得听她弹奏曲子那天，谈家别院的品酒会。”
谈霓一愣，抬眸看向她。
孟九轶走到她跟前，就坐在她身边，“你说你羡慕我，可没有一天我不在羡慕你，你说我现在能够在你面前高高在上，怎么会？
感情不是生命的全部，如果你觉得我要因为谁的喜欢，就自诩高人一等，那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了？我也会很生气，你把我所有的价值都附着在了别人身上。”
谈霓嘴唇微微颤抖。
孟九轶鼻腔里涌出一股酸涩，伸手帮谈霓擦掉了泪，“霓霓，不管以后我们还能不能成为朋友，但在我眼里，你一如既往地闪闪发光，没有人能比得上。”
她抽出手机壳背后的照片放在了谈霓手心。
谈霓拿起一看，是她那晚弹钢琴的照片。
孟九轶拍下来了，洗出来放在手机背后鼓励自己。
谈霓顿时潸然泪下。
房间的光并没有关得严实，除了从房间漏出去的一道金边，连同两人的谈话都能大致被听见。
谈屿臣身形微躬倚在阳台，叼着根烟盯着某处虚无，四周寂静，连着他的烦躁也渐渐归于宁静。只有心跳声一如既往清晰。
半晌后低头弯了下唇。
他一直以为自己挺会安慰人，原来她更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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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九轶出来时并没有看到谈屿臣，倒是许衍之候在一旁，不知道等了多久，将西服披在她身上。
孟九轶有些忐忑。
“你是不是等挺久了？”
许衍之勾了下唇，“刚刚好，偶然旁听了孟小姐开导别人，。”
孟九轶笑了笑，她身上有股药油味，许衍之自然能够闻到，轻轻拿起她胳膊检查，淤青上面涂着药油。
“..没..没事，就不小心撞的。”
她担心许衍之问谁帮忙涂的，可出乎意料男人没问，默了默。
“是我不够细心。”
他上车时也给松和医疗的医生打电话，让对方过来看看，孟九轶觉得太小题大做，但拗不过男人的坚持。
车子驶离橙园，尾灯柔和的光芒在夜色中逐渐远去，直至变成两点灯光。
楼上一双眼睛淡漠晦深，隔着烟雾一眨不瞬地睨着，烟雾散去，谈屿臣给江周打了个电话。
“她让你做的事做完了没。”
江周道：“具体的材料我已经交给了孟小姐，但我和孟小姐说过还差一样东西，缺少这一样证据链不成立。”
谈屿臣静等后话。
“还差能佐证嫌犯身份的证明，比如，指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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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00字很肥的一章，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