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难
经过整晚的慎重考虑,路昭最终还是决定见一见刘象先。
不管自己内心最深处藏着什么,他都不希望在自己的卧榻之侧,趴伏着一头时刻准备噬人的大虫。
于是,在儿子的安排之下,他暗中跟刘象先见了一面,随后就派出多方密探,收集所有关于某人的消息。
最后,等这些好不容易弄回来的消息交到路昭手里的时候,他一看之下,忍不住哈哈大笑,连呼:“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当日,他连续召集樊州团练的各级将官,整整讨论了大半天的时间,终于重新弄出一份新的计划。
“大家回去后要注意保密,千万不要跟上次一样,让郭贼闻到半点消息!”
路昭在所有将官离开时,郑重的叮嘱了一句,得到众人的应声后,这才放下心来。
“能不能行,就看这一遭了!”路昭手捋胡须,将自己的拳头握得很紧。
唐州,唐山军府,小花园内,郭绍与绍信并肩而行。
不远处,张钝初带着韩铁牛和绍义等人,在四周严密警戒。
最近唐州城内风声鹤唳,经常发生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
刑狱从事方翰文经过多次查探,最后给的结论是,在唐州城内,暗中隐藏着一支比较精锐的反抗力量,试图在掩藏什么。
鉴于形势所迫,张钝初最近几乎没有怎么合眼,动用大批内卫人手,想要查出这些人的具体行踪。
但后来却被郭绍叫停了,给的理由是:不得扰民!
张钝初感觉有些气闷,虽然将内卫人手撤了下来,但却加强了郭绍身边的安保护卫,以防那些铤而走险,做出更加过激的行动来。
对此,郭绍没有反对。
今日,天气好转,温度有了明显回升,小花园里的枯草,都开始有了泛绿的迹象,郭绍心情大好,带着绍信在园中来回散步。
绍信回头看了看张钝初他们那副紧张的神色,掩口笑道:“大哥,看来那些人还真被他们视为劲敌了,要不然不会这么紧张。”
郭绍随意扫过,确实感觉张钝初他们一个个如临大敌,便叹息道:
“也怪不得他们,毕竟谁也没想到,路昭竟然会使用这等上不得台面的方法,真是防不胜防啊!”
“不管上得了台面上不了台面,方法只要有用就行。
刺杀敌军首领这种方法,从古至今一直就有,效果显着,代价不高,只要能够成功一次,就能在顷刻之间撼动三军,谁不想用?”
“你的‘秘府’呢?是不是也准备用这个?”
郭绍俯身拔出一截草根,放进口中慢慢咀嚼。
一种苦涩辛腥的味道,瞬间刺激味蕾,激得郭绍精神为之一振。
绍信见状有些好笑,用手帮他拨下嘴角的泥土,轻声回道:
“‘秘府’是情报组织,在行动上不是很擅长,只有必要的时候,才会采用这种决绝的手段。”
郭绍后退一步,拉开自己与绍信之间的距离,仿若不经意地问道:“既然如此,这次能控制得住他吗?”
“如果他真起了心思,单凭‘秘府’的人,很难控制,但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我相信他并非这样的人。”
郭绍向前迈了两步,仰头望着晴朗的天空,眯起了眼睛。
“说句实在话,我是真的对不起他。如果当初没有他的帮助,此刻我坟头上的枯草,恐怕也要发芽了!”
绍信劝解道:“大哥切莫这样说,生活在这个乱世里,有几个能秉持正道而高枕无忧的。
如果咱们的谋划顺利,他不仅不会有危险,反而还会立下大功,将来大哥再善待于他,想必他也不会计较之前的打压。”
郭绍说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个怎样的心情。
既希望贺尔汉对自己忠心耿耿,又对他有很重的戒惧之心。
怪不得前世那么多开国皇帝要杀功臣,一来他们确实跋扈的一面,但也不乏这些人,早被皇帝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般的存在。
难!难呀!
杀了就会寒透人心,不杀自己又会寝食难安,实在是很难做出选择。
不过就算要杀,现在也远远不是时候,甚至还要安抚、仰仗他们,驱使他们为自己的大业冲锋陷阵。
处在他们的位置上,自然不希望有人卸磨杀驴,搞鸟尽弓藏那一套。
可人主的位置,也不是那么好坐。
不仅要盯着对面的敌人,还要时刻警惕身边的战友,如果稍有疏忽的话,下场也许还不如乡下老农。
郭绍一阵揪心,他想做一个好人,想要在自己安全无忧的前提下,去帮助更多的人,让他们平安喜乐,让他们衣食无忧,让他们儿女成群。
可结果呢?
他如今拥兵上万,将领也不少了,可为什么心底的安全感却越来越少了呢?
有一点郭绍不敢对身边的任何人说,他曾经想过放下一切,寻一处隐秘的所在,卸下包袱,安心种田。
再也不去管外面的打打杀杀,是是非非。
可是理智告诉他,这不可能!
失去了手中的力量,他就会沦为别人眼中的猎物,任打任杀,予取予夺。
他想起了前世那些威力巨大的武器,虽然明知它们最终会伤人伤己,却又不得不去研究它。
因为你不研究,别人就会研究,地球人不研究,外星人也许会研究。
一旦这些破坏力巨大的武器运用到自己身上,而自己原本有能力反抗,却主动选择放弃,岂不是会成为一个笑话!
说起来,这就是卷。
要么卷出一个光明的未来,要么彻底沦为别人上位的养料。
若想避免卷得太狠,就要运用降维打击。
“大郎,我记得你曾经跟我说过,你们逃到唐州后,之所以会被刘鹤抓起来,原因并不是身份暴露,而是因为在你家农田里,发现了一种黑水对吗?”
绍信诧异,不明白为什么郭绍会突然问起这个。
“不错,刘鹤就是因为听说了这个,才用尽手段谋夺我家的田地的。”
郭绍想了想,继续问道:“是不是颜色发黑,气味刺鼻,甚至还显得黏糊糊的?”
“确实如此。大哥既然这样问,莫非认识此物?”
郭绍没有接话,他只是有些疑惑。
按理说,石油这种战略物资,连刘鹤都知道,为什么绍信这样的人家,居然会不认识呢?
就算绍信他们年龄不大,所知有限,但其父乃是当年杨相亲子,对此应该也会有所耳闻才对。
也许,绍信他们的父亲其实是知道的,甚至正是为此才买下那片土地,希望凭借此物重振门楣。
可惜他忽略了一点,当年其势尚在时,收拢这点好处自然轻而易举。
可当他隐姓埋名,势单力孤时,手里有这么一块宝地,就如同小儿闹市持金,很容易就会被别人惦记了。
不过这却便宜了自己,如今自己为唐州之主,就算在此待不久,但有了这种黑火油助力,想必对自己攻破樊州有利无害。
天予不取,必受其咎!
“大郎还记得你家那块地在何处吗?如果记得,咱们现在就带人去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