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作死
乡试在即,林向安原本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跟梁荣多生纠葛。
眼下备考才是重中之重,何况这桩恩怨还未摆到明面上,等乡试尘埃落定,再算账也不迟。
夜色渐深,寺院内檀香袅袅,宁静而幽远。
林向安坐在书案前,指尖轻叩书卷,目光沉静,心中早已权衡轻重。
不过,他并非毫无防备。
那日梁荣派人劫道的事,仍历历在目。
此人睚眦必报,心思狠毒,着实让人放心不下。
思虑再三,林向安吩咐林远暗中盯梢。
林远身手不俗,盯人既在行,也能护住自己。
他不过是未雨绸缪,不愿在乡试前节外生枝。
奈何梁荣自己作死,将把柄亲手送上门。
次日傍晚,林远悄然返回,带回了意想不到的消息。
“向安,那梁荣身边不简单!除了他那书童梁二,还有个小厮模样的人,可我仔细一看,分明是个女子假扮的,八成是之前的那个女人。”
林向安闻言,眉头微挑:“女子假扮?你确定没看错?”
林远笃定点头:“我盯了好一会儿,那人虽穿着小厮衣衫,嗓音却压得太刻意,还是掩不住尖细。八九不离十,是个女人。”
烛火微晃,映得林向安眼底幽深。
原以为梁荣不过偶尔找女的,没想到他竟将女子藏在身边,伪作小厮混迹寺院。
这寺院清规森严,僧人们眼尖得很,若真被察觉,梁荣只怕吃不了兜着走。
他唇角微勾,心中已有计较——既然梁荣自投罗网,那就别怪他顺水推舟了。
......
这一日,天色微亮,晨雾笼罩着昭庆寺,远处晨钟低鸣,余音悠长。
寺内一片寂静,僧人们尚未起身诵经,唯有清晨洒扫的脚步声,零星点缀在晨曦之下。
一名年轻僧人身披灰袍,手持竹扫帚,在文昌院一带洒扫。
他步履轻缓,扫帚划过青石地面,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忽然,他目光一顿,脚步微微一滞。
地上,一方白帕静静躺着,帕角微卷,似是被风吹落。
他俯身拾起,指尖触及绣纹,发现帕面上绣着一对鸳鸯戏水,针脚细腻,边角还隐隐透着淡淡的幽香。
分明是女子之物。
可文昌院位处寺庙深处,僧规森严,女子向来不得踏足半步,这手帕怎会出现在此地?
年轻僧人眉心微蹙,心生疑窦。
他翻看手帕,鼻端萦绕的清香让他的疑惑愈发深重。
环顾四周,晨雾朦胧,院落寂然,似乎一切如常,可他心头隐隐升起一丝异样的不安。
这般想着,他不动声色地继续洒扫,同时暗自留意周遭的动静。
直至清晨过去,寺中仍未有异常,他虽狐疑,却也不好妄下断言。
于是按下疑虑,决定往后多加留心。
然而,未曾想当夜便有了发现。
夜幕沉沉,昭庆寺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佛堂的长明灯洒下温和的光晕,映得廊檐下的影子微微摇曳。
寺中素来清规严谨,入夜后更是寂静无声。
唯有偶尔拂过的夜风,卷起檐角的铃声,幽远而低沉。
年轻僧人心存疑虑,趁夜色悄然查探,自文昌院缓步行过。
耳听四周动静,目光不经意地掠过院落各处。
一切如常。
然而,就在他即将转身之际,一丝极轻的声响突兀地闯入耳中。
若非刻意凝神,几乎难以察觉。
那声音来自东边小院厢房的墙角,断断续续,若即若离,在夜色的掩映下,透出几分异样的缱绻意味。
年轻僧人心头一紧,脚步顿住,屏住呼吸,侧耳细听。
那声音虽低,却愈发清晰,似是一男一女在低语,语调轻柔亲昵。
甚至隐隐带着几分暧昧不清的意味。
一瞬间,他的眉头皱得更深。
寺院清规森严,岂容这等私会苟且之事?
若有人胆敢在此行逾矩之举,定是犯了大忌。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惊疑,脚步放轻,沿着回廊缓缓靠近。
目光穿过夜色,试图看清墙角的情形。
然而,院中光线昏暗,枝影摇曳,他难以窥见全貌。
只能隐约辨出墙角有人影晃动。
年轻僧人眸色一沉,不再贸然逼近,而是悄然退后一步。
暗暗记下院落的位置,决定待天明再作查探。
他离开后,并未察觉在不远处的阴影里,一双锐利的眼睛正默默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林远屏息静立,直到年轻僧人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方才悄然转身。
谨慎地避开月光与巡夜僧人的视线,小心翼翼地返回小院。
抬手轻叩房门,听见屋内传来林向安的低声应答,林远方才推门而入。
屋内烛火未熄,映得书案上的影子微微晃动。
林远脚步放轻,快步走到床边,压低声音道:“向安,那僧人起疑了,夜里正在调查。”
林向安闻言,微微颔首,神色平静,仿佛早有预料。
“行,你小心观察,盯着就是。”
他并不意外,反倒像是早已预料到会有此变。
这个年轻僧人,名叫明见。
林向安他们借住寺中时,曾与此人有过几次接触,发现他为人刚直,行事严谨。
在众僧中是少数真正恪守戒律、不容沙子的一个。
也正因如此,他才特意将其引入局中。
趁着明见近日负责文昌院附近的洒扫,他让人故意“遗落”了一方女子的手帕在僧人必经之处。
鸳鸯戏水,针脚细腻,隐隐透着淡淡清香——这样一方手帕,出现在佛门净地,无疑是一道刺目的痕迹。
以明见的性子,定然会起疑心。
如今看来,一切果然如他所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