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奇之压下来的工作很多，今天接待的不只是李春阳，还有另一个人。
“你好方总，我是新尧网络的唐尧。”
来人是个典型的程序员，符合一切对程序员的刻板印象。
他看上去已经四十岁了，二月的寒风中穿着一件黑色羽绒服，里面却是一件格子衫。蘑菇头，还戴着一副黑色全框眼镜。
“你好，唐总，请坐。喝茶吗？”
唐尧看着桌上摆着的茶具，点了点头：“喝一点。”
“我这有茉莉花、龙井和大红袍，你要喝哪个？”
“我什么都可以。”唐尧看着还冒着热气的茶海说道。
“正好我这有，温度正好。”
给唐尧倒了杯茶后，方奇之进入了正题：“不知道唐总今天来找我有何贵干？”
“这……说起来还挺不好意思的。”唐尧看起来十分局促，“我在网上看到了贵司的招聘启事，知道贵司想要招聘程序员，做外卖软件。其实我的公司正好有一款软件。是之前有个公司请我们做的送货小程序，只是还没有完成，那家公司就撑不住跑路了。尾款都没有给我们结。”
“你是想让我出资把那个小程序完成？”方奇之问道。
“是的。我知道这个要求有点，不太好办。毕竟我们公司……其实我们公司只能算得上是一个工作室而已，成员都是在那些一线城市被公司毕业的。大家在那因为hR同盟的原因找不到理想工作，就回到山雷，凑钱开了个公司。我出了大头，所以我是老板。但是，创业后才知道，生意不是那么好做的。我了解了一下，贵公司现在正在招程序员，我这里，连带我在内一共是十二个人。都是资深程序员。其实我们水平没问题，都是因为年龄、加班这些被前公司开除的。”
“hR同盟？是把你们辞退后，把你们的资料在他们那个圈子里传播吗？”
“差不多就这个意思。”
“还真是……你的请求我知道了。你打算什么价格出售？”
“也不用多。四十万。他们的工资我有三个月没发了，过年大家都没过好。我想给他们补偿。”
“稍等。”
方奇之很快就叫来了蔡基和康贝洪。
“这位唐经理想要出售他的公司。你们两个有时间去唐经理的公司一趟，帮我做个评估。”
“收购业务，还得要财务部门的人吧。”康贝洪说道。
“田总监那我跟她说。让她们财务部出人就是了。”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唐尧说，“我可以把公司注销掉。四十万就当买我那个软件了。”
“什么软件值四十万？”康贝洪无意间问道。
方奇之抬了抬手，让他少说话。
“这是正常的公司流程，希望你能理解。”
唐尧也无话可说。他也问心无愧，毕竟他们公司财务方面是绝对没有任何问题的。
一个小规模纳税人能有什么财务问题呢？无非就是欠工资而已，只要四十万到手，他就能把工资给员工们发下去。
“我看择日不如撞日，正好我们都在，那就今天去看一看吧。”康贝洪说道。
蔡基没有意见，只剩下财务部了。
田牧歌正在准备考核，就接到了方奇之的电话。得知情况之后，她派出了董琪跟着一起去。
“你只需要把他们的账本拿过来就可以了。”田牧歌嘱咐道。
一个人是难以完成审计的，尤其是连审计资格都没有的人，虽然唐尧的新尧网络业务往来并不多。
将这件事安排完，田牧歌就全身心投入到对那几个第一轮考核不及格的人的二次考核之中了。
这次结果，大部分人都过了，虽然结果田牧歌还是有点不满意，但好歹还是及格了的。
这几个人里只有一个人的成绩不及格，于是陆云就被留了下来。
“我记得你年前应该参与过对华亭枫叶服装厂的收购工作吧。”田牧歌记得很清楚，那毕竟是叶葳蕤家的产业。
陆云的咽喉上下动了动，点了点头。
“我真不知道就你这个水平，还参与审计干什么！要不是我对枫叶厂的情况很了解，我现在就得重新翻旧账了。”
“总监，我……”
“我是不是说过，这是你们最后一次机会。虽然上周我基本没在公司，但其他人也都没有懈怠，为什么只有你不合格呢？这次的考题跟上次是同一个类型，对你们来说应该都不难才对啊。”
“对不起总监，但这次真的是我失误了。”
田牧歌抬手阻止了他继续说话。
“你去人事部，让人事部给你重新安排个岗位吧。”
陆云失落地走出了总监办公室，回到了自己工位上。
“田总监，这是真把人给开了啊。”有财务部的员工窃窃私语。
“要不去问问陆云？”
“现在去问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唉，你去问问。”
不过不用等他们去问，人事部的姜艳就走了进来。她确认了陆云的身份后就走了过去。
“陆云，跟我去一趟人事部吧。我们经理有话跟你说。”
“哦，好。”
等陆云走后，财务办公室的讨论声就打了起来。
毕竟公司成立至今，被辞退的员工屈指可数，还都是人事部那边的。财务部难得出现一个要被辞退的人。
大家议论纷纷的同时，也紧张起来。田总监说考核不合格就调岗甚至辞退，真不是在开玩笑，她是真的敢去做。
“这得赔N+1吧。”
“工作不到一年，如果超过六个月按照一年算，不到六个月就只能算半年。他要是被辞退，也就是赔半个月工资。也就是三千五吧。”
“那也行了。”
“唉，不是说只调岗吗？你们怎么说得跟他被辞退一样？”
“你还是太年轻。调岗就是辞退的前奏。”
“还有这说法？”
“我跟你说，公司一般是这么操作的，把你调到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或者你家在山雷，给你调到隔壁市，让你开荒，还不给你安排住宿。干不好就说你不能胜任，把你辞了；或者逼你自己提辞职。这样公司就不用赔钱了。”
“tmd，这群狗资本家，迟早把他们吊路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