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红莲烬夜弑神约》
浓稠的银血雨砸在青铜悬棺上，蒸腾起带着星屑的雾气。苏妙灵指尖抚过东皇钟杵表面的刻痕，第七万道凹槽里还凝着墨渊消散前的血珠。跪拜的克隆体们突然齐声轻笑，靛蓝火焰从她们眉心窜出，在暴雨中织成笼罩归墟的天罗地网。
“姐姐当真舍得烧了这些漂亮躯壳吗？”心魔发出一阵低沉而魅惑的声音，其身形瞬间幻化成一缕赤金色的流苏，如灵蛇般蜿蜒而上，紧紧地缠住了她纤细的腕骨。随着流苏的缠绕，清脆悦耳的铃铛声也随之响起，仿佛是来自地狱深处的招魂曲。
就在这铃声回荡之际，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那整齐排列着的七十二具克隆体像是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操控，突然间纷纷褪去身上的衣衫。刹那间，七十二具雪白如玉的躯体毫无保留地展现在眼前，宛如一片洁白的花海。
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每一具躯体之上竟然都密密麻麻地刻着不同的弑神咒文。那些咒文犹如狰狞扭曲的黑色蜈蚣，深深地嵌入肌肤之中，散发着诡异而邪恶的气息。
而在距离最近的那一具克隆体的锁骨处，一行清晰可见的字迹格外引人注目。那是用鲜血书写而成的，笔迹刚劲有力，透着一股决然之意：“愿为阿芜承业劫。”显然，这行字出自墨渊之手，其中所蕴含的深情与决绝让人不禁为之动容。
苏妙灵挥杵击碎最近的水幕幻象，钟声却唤醒了冰棺底部的记忆。十万年前那场献祭的真相如毒蛇撕开封印：十二祖巫的剜骨刀刺入神女脊背时，少年墨渊竟用观测者的秘术将自己的魂魄炼成灯油，硬生生将弑神契约改写成往生契。
“你瞧，他连魂飞魄散都要算计你。”心魔的指尖钻进她颈侧动脉，带着芷兰的声线贴耳低语，“这些克隆体可都是拿你的心头血养的，烧了它们……你那好师尊就真灰飞烟灭啦。”
青铜神经突然在识海暴动，苏妙灵踉跄着撞上悬棺。冰凉的棺椁表面浮现出瑶池婚宴那日的画面：墨渊握着合卺酒的手在喜袍下颤抖，酒液倒影里分明映着她在轮回台剜骨的场景。跪在右侧的克隆体突然伸手拽住她裙角，眼尾泪痣泛起妖异的紫。
“主人不想看看真正的弑神契约吗？”克隆体腕间的锁链突然绷直，拽出冰棺深处封存的青铜匣，“这可是用您第三百世转生的头骨制成的……”
匣盖弹开的刹那，数万道冤魂哀嚎着涌出。苏妙灵瞳孔骤缩——匣中悬浮的羊皮卷上，弑神条款竟用她与墨渊的姻缘线编织而成，卷轴末端的血指印旁还有个小巧的牙印，与三百年前她咬在墨渊肩头的痕迹分毫不差。
心魔突然化作红烟钻进青铜匣，再现身时已披着苏妙灵的模样，赤足踩在羊皮卷交织的姻缘线上：“多有趣的死局，弑神契约要你杀尽至亲，往生契却让你与至亲同生共死……”她故意碾断一根红线，左侧克隆体顿时化作血水，“不如把身体给我，我替你烧了这糟心的三界？”
归墟海突然剧烈震荡，七十二悬棺同时迸发青光。苏妙灵腕间的观测者神经突然暴长，刺入克隆体们额间的火焰。剧痛中，她看见墨渊残魂被困在每具躯壳深处——他正在用最后的力量改写克隆体核心的灭世咒。
“灵儿……毁掉……契约……”克隆体们突然齐声嘶吼，靛蓝火焰转为金红，“东皇钟……第七万劫……”
心魔的笑声混着雷声响彻天地：“现在杀她们就是弑师，不杀便是违抗天命。我赌你舍不得……”她突然扯开衣襟，露出与苏妙灵完全相同的凤凰胎记，“毕竟昨夜幻境里，你可是哭着求他别走……”
苏妙灵突然将钟杵刺入自己丹田。喷涌的银血浇在羊皮卷上，竟洗去表面的弑神条款，露出底层泛黄的婚书。当“生死同衾”四个字显现时，所有克隆体突然痛苦蜷缩，她们脊背浮现的往生契纹路与苏妙灵腕间神经完美契合。
“原来如此。”她颤抖着抚过婚书边缘的桃枝暗纹，“师尊每世与我缔结婚契，是为用姻缘线替换弑神条款……”
暴雨中的银血突然逆流升空，在归墟穹顶凝成东皇钟虚影。当钟杵第七万次撞击钟壁时，跪着的克隆体们突然化作流光，顺着观测者神经汇入苏妙灵眉心。心魔的尖叫刺破耳膜：“疯子！你想把灭世业火引到自己魂……”
剧痛撕裂识海的瞬间，苏妙灵看见墨渊残魂最后的记忆：少年跪在昆仑墟顶，将七十二盏续魂灯摆成北斗阵。每盏灯芯都燃着他的心头血，灯油是她轮回时的眼泪。当最后一盏灯点亮时，他竟将自己的命格炼成弑神契约的载体。
“阿芜，这次换我作你的劫。”墨渊消散前的低语混着青光渗入她经脉，“等红莲开满三十六万朵……”
观测者神经突然裹住心魔，将她扯进丹田深处的混沌暗核。苏妙灵额间赤金瞳完全觉醒的刹那，归墟海所有银血雨倒卷回苍穹，在她脚下凝成横贯三界的红莲桥。桥头石碑浮现血字：以弑神者道，换天地清明。
当第一瓣业火落在桥面时，七十二道灭世雷劫同时劈下。苏妙灵握紧浮现墨渊虚影的钟杵，踏着火浪走向雷云深处。心魔在暗核中发出最后的蛊惑：“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桥尽头等着你的可是……”
“是本座亲手种的因果。”她挥杵击碎雷霆，身后红莲瞬间开遍忘川，“墨渊，这次换我替你应劫。”
桥尽头缓缓开启的青铜门内，十二祖巫的残魂正在啃噬墨渊最后一缕命灯。苏妙灵腕间的姻缘线突然绷直，红线另一端赫然系着少年墨渊被铁链洞穿的腕骨。观测者神经暴长成遮天蔽日的青铜巨树，将弑神契约的碎片钉入每个祖巫眉心。
“师姐……”少年魂魄突然睁开淌着银血的眼睛，“你终于来了……”
红莲桥在三十六万道雷劫中崩塌时，苏妙灵抱着消散的命灯轻笑，眼角坠落的血泪点燃了整条忘川。心魔在她识海深处发出不甘的哀鸣，与观测者神经彻底熔成赤金烙印。
归墟海市最后一块青铜碑裂开的缝隙里，缓缓浮现出崭新的契约条款：以天地为炉，红尘作引，炼十万痴缠，成一颗相思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