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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秋将茶端了上来:“夫人请用。”

多罗格格扫了那茶盏一眼,就微微别过了头去,并没有动作。

宜修看得清楚,似笑非笑的开口道:“怎么?皇上赏的白毫银针,入不了母亲的眼么?”

不得不说,搬来皇上的名头倒是很好用,一句话就把多罗格格架住了。纵使她有心暗中落这个女儿的面子,此刻也不得不规规矩矩地答:“怎么会?皇后娘娘多心了,臣妇不敢。”

“那就好。”宜修微微一笑。

她注视着自己的嫡母端起茶盏,将清透澄亮的茶汤喝下去大半。

“许久不见母亲和姐姐了。”宜修意态闲闲地发话。

一听到她提起自己那个倒霉的被派去出宫修行的女儿,多罗格格就气不打一处来。

“皇后娘娘还记得自己的姐姐,真叫臣妇意外。”她不敢当面发作,只能暗地里阴阳怪气的讥讽道。

“母亲可真会说笑啊,本宫与姐姐相识多年,昔日的种种手足情谊还历历在目,不曾有一刻忘怀。”

她端坐在上首,盯着多罗格格的脸,目光中满是睥睨。

嘴上说着不曾忘怀,语气却仿佛恨不得诛之而后快似的。

话不投机半句多,多罗格格辩不过她,又要在皇后面前拘着礼数,这对她来说简直是一种折磨,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呆下去。

而宜修今日的目的达成,也不愿再多看一眼那张令自己生厌的脸。

“本宫乏了,许久不见母亲,今日这旧也叙的差不多了。本宫瞧母亲的样子,似乎也是在景仁宫如坐针毡罢。”

宜修甚至挂着一丝得体的笑意,“剪秋,送她出去。”

多罗格格跋扈惯了,也不是个情愿忍气吞声的性子。她暗中讽刺道:“是啊,皇后娘娘今日好大的阵仗,如今娘娘得势,这该耍的威风也耍够了,自然不需要臣妇多留了。”

宜修也不恼,只在她咬牙切齿的行礼告退时,突然叫住了她。

“柔则能有今日,您可是功不可没。”

“你!”多罗格格痛惜自己女儿的遭遇,却又无计可施,冷不防被宜修戳到了痛处,当即就快要失去表情管控了。

宜修挑了挑眉,满眼不屑。

这里是紫禁城,而她可是除了太后以外最尊贵的女人,多罗格格再怎么恼羞成怒,也得老老实实在她面前憋着。

“夫人,请吧。”剪秋淡淡的开口,作势准备送客。

一个婢女,也敢狗仗人势地在自己面前摆架子了。

多罗格格恶狠狠的剜了剪秋一眼,便离开了。而宜修端然坐在上首,纹丝不动。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嫡母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转角处。

“剪秋,去把她剩下的茶倒了,把茶盏也处理掉。”她吩咐道。

时隔久远,她年幼时的事很多自然无从考证。尽管不能完完全全的确认,锦画当日所说是否会有虚言,但是这对宜修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何况多罗格格从前是怎么苛待自己和生母,又是怎么挑唆柔则对自己不利的,宜修可都记得清清楚楚。

要她一条命,一点也不曾冤了她。

七日之后,乌拉那拉府一早就传来消息,老夫人夜里突然腹部绞痛,口鼻流血,还未等到半夜去请郎中来医治,就不幸离世了。

“难为本宫替她寻得的秘药,特地推迟了七天才发作,也是便宜她了。”宜修冷淡的说。

尽管如此,皇后突然宣多罗格格入宫,没过多久她便暴毙身亡,像是中了毒的症状,这也实在有些蹊跷。

“娘娘,太后传您去慈宁宫一趟…”剪秋面露忧色,迟疑地说。

宜修闻言,将襁褓中安静熟睡的五阿哥递到了乳母的怀中。

因为难产的缘故,五阿哥刚生下来时体质也弱些,宜修悉心照看了些时日后,他的情况也好转了起来。

她了然地笑了笑:“那便起驾吧。”

—————————

“儿臣给皇额娘请安。”宜修规矩的行了一礼,神色滴水不漏。

“有皇后这样精明能干的人执掌六宫,哀家自然万安。”太后不咸不淡的说。

宜修垂眸,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却佯装不察:“皇额娘谬赞了,儿臣愧不敢当。”

一向待她称得上慈蔼亲善的太后,此刻眉眼间难得的积了一丝愠怒之意。

“跪下。”她沉声道。

宜修心下了然,面对太后的骤然发难,她也不曾表露出任何惊慌的情绪,只是从容不迫的依言跪了下去。

“皇后,这里没有旁人,你给哀家说句老实话,多罗格格的死,还有从前富察贵人小产一事,是否都是你所为?”

没想到太后连旁敲侧击都省了,直接开门见山的问了出来。

说是疑问,但宜修清楚得很,太后既然能这么说,想必是至少已经有了七八分确信,自己再逞能狡辩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可言。

不愧是能坐到太后之位的人,不得不佩服她的洞察力惊人。

上一世,宜修做下的许多事,当她自信自己百密而无一疏时,其中有几桩还是不曾逃得过皇额娘的眼睛。

有时候连她都会有些好奇,太后是怎么看出来,或是猜出来的?

不过没有关系,她知道,无论是前世还是重生后,只要她是乌拉那拉家唯一肩负得起重任的女儿,那么太后永远都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会帮自己收拾好残局也说不定。

因此她面对太后的逼问,却并不显慌乱。

“皇额娘慧眼如炬,儿臣不敢欺瞒皇额娘。”她恭声说。

太后怒极反笑,冷哼一声道:“你倒是承认得痛快。”

宜修安安静静的垂着头,等她继续发话。

“你可知锦贵人为何会难产?”太后突然提及了锦画。

宜修愣了愣,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作答。毕竟锦画临死前亲口告诉她,大概是她心思狠毒又出卖了旧主,连累了乌拉那拉氏的名声,为太后所不容,因此才命人下的手。

太后却并不等她回答,而是直言道:“柔则残害皇嗣被打入冷宫,有辱家族的荣耀不假,不过她尚且不中用至此,哀家也不会专门为了她多费功夫。倒是你,皇后,锦贵人既然知晓你所做的事,她又是个心思不安分的,迟早会成为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