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氏状若疯癫,哭一阵骂一阵,直说林雪晴的事,定是别人的错。
这一刻,林永平无端的就感觉心累。
一切都变了样,物是人非,所有事,都走上了一条他原本想都没想过的道路。
他是怎么从一个显赫的镇南侯世子,变成如今落魄的样子?
如今他都不敢出门去安远楼与文人雅士们高谈阔论了,因为总会有人来问他,世子之位是怎么没的?一家人搬到偏远的城区还住得惯吗……这些问题都叫人难以启齿。
曾经的他是什么样子的?生在富贵窝里,不识人间烟火,从未因银钱犯过愁,父母看重、兄友弟恭,出门在外,谁不恭敬叫他一声“林兄”。
可如今呢?父母失望、世子之位被夺,只给了一点可怜的产业便被分出来单过,一个疯疯颠颠的妻子,因大不孝过世的女儿,还有个不成器的儿子,近来也与儿媳夫妻不合,闹得本就不大的院子鸡飞狗跳。
他恍惚间,只觉得一切的源头,都是许氏。
是她,惯坏了本来玉雪可爱的女儿,是她非要不自量力的在大公主府上闹事,也是因着她,才让儿女一心想要分家单过,把她接回来……
林永平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妻贤夫祸少,自己摊上如此多祸事,可不正是因为妻不贤吗!
无法出门会友的日子,林永平便成日在家喝闷酒。
整日喝得醉醺醺的,说话办事越发糊涂。
许氏沉浸在失去女儿的悲伤当中,对老夫人与林永平都十分怨怼,见到林永平在家酗酒,只觉得看他更加不顺眼。
从前林永平对许氏是十分礼让的,事事以她为先,许氏只觉得一切还如从前一般,便在林永平醉酒时前去呵斥,数落他的不是,让他出去谋个前程。
可她却不知,林永平心中正对她存着巨大的怨愤呢。
被她凑上来这么一拱火,林永平积压已久的脾气便上来了,顿时不管不顾的发起颠来,抡起拳头对着许氏便是一顿好打。
许氏被打懵了。
成婚二十七年,林永平对她尊敬有加,从没动过她一根手指头。
面前这个对她拳脚相向的男人,真的是她相敬如宾二十七年的夫君吗?
许氏很快便无法思考了,她被打得抱头倒在地上,只能在口中发出哀嚎声。
仆妇们被隔在门外,都不敢擅入,等林永平终于停了手,走出院子时,许氏已经被打得不成人样。
林永平醒酒之后,一时觉得自己有辱斯文,做了读书人不该做的事。
可平日里也没少有朋友在他面前吹嘘自己在家打婆娘的事,说什么婆娘见了他,就像耗子见了猫,乖顺得很。
这样想着,林永平也说服了自己。
而且,酒后打老婆这事,只有零次和无数次,这一回开了荤,林永平就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在这方偏远的院子当中,喝酒与打许氏便成了日常。
许氏叫苦不迭,有时候想着,倒还不如在一年前,直接同意和离回家去了,也省得后面这许多事。
林老夫人是在中毒后第五天醒的。
这本是必死之局,因着回回见面,左其星都用点手段,还真就奇迹般的活了过来。
醒来后的林老夫人,听到事情的来龙去脉,忍不住抹了一阵眼泪。
老了老了,却在子孙上面闹出这许多事端来。
左其星就劝她:“老太太哟,您呐,就管好自己的事吧。儿孙自有儿孙福,您得相信万事自有缘法。这一回,您命悬一线,醒了也算是去了半条命。您就只当这次是自己与这尘缘做了了断吧,儿孙的事,从此之后便无需再理会了!”
“星儿说的对啊,”林老夫人抚着左其星的手,还真就想开了些:“我啊,想管也管不着什么了,我还能活几年啊,管得了一时,还管得了一世?听你的,外祖母这便听你的!”
“那就对了,”左其星道:“不过人道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看您这福气,都在后头呢。”
“好好好!”林老夫人笑道:“你外祖母我啊,现在就是有福气的。有了你这样好的外孙女,这才得了五百年人参,捡回一条命!”
她说着,感慨万千,更是觉得不能亏了这个救了她命的外孙女,便又让丛嬷嬷开了她的私库,专门捡着好东西,给左其星装了一车。
满载而归的左其星,惹了霍景安一顿羡慕,他看着车里满满当当的东西,口中啧啧有声:“哎,人和人就是不能比啊。有些人的外祖家,都是成车成车的送礼,我的外祖家呢,都是百车百车的往里填啊。”
一句话把左其星逗得直乐:“你伤心个什么劲?别忘了,你外祖家现在是我的了,你这百车百车的,填的可是不情愿?”
“哪有的事!”霍景安连忙表忠心:“情愿,可情愿了!左大人您可不能冤枉小的,小的若是被冤枉了,那可是要找人同归于尽的!”
左其星哭笑不得的看着他,趁人不注意,挑了挑他的下巴,道:“就冲你这句话,没冤情我都得给你制造出一桩惊天冤案来。”
霍景安睁着他漂亮的凤眼,做出一副义正辞严的神色,手中握拳道:“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今晚便与你同归于尽!”
且不说这小夫妻二人如何同归于尽,皇宫里的皇帝与贵妃都过得不太顺。
贵妃还是三五不时的流鼻血,头发大把大把的掉,连梳头的宫女都瞒不住了。
宫人们只当是发病时才中的毒,追查的方向都是从那时开始,把宫里那个时间前后进来的东西全换了一遍,排查了所有入口的吃食,就是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漏洞。
皇上只觉得是皇后做的,去问了好几回,可看皇后的样子,还真不像是装的。问多了就寻死觅活,令人心生烦躁。
只有贵妃知道,这事与皇后根本搭不上边,皇后只是她将计就计的一环罢了。